“莫三哥,對不起,我想靜一靜。”林小玉掙開莫南風,讓阿桃將馬車停下,出了馬車。

“小玉!”莫南風跟了上來,想拽住她,可隻摸到一片衣角就被她甩開了。

林小玉飛身很快就消失了,莫南風看著她隻能無奈地回了馬車。

“少爺,我就說你不該瞞著夫人,這下可是捅了馬蜂窩。”阿桃將馬鞭甩起,繼續往前走去。

莫南風緊抿著唇,不說話,他腦海裏過著林小玉今天說過的每一句話,還有每一個神情,他想看看到底問題出在了哪裏。

林小玉這邊出了城就漫無目的地亂晃,不知不覺就走到了軍營外,看著營外駐守的兵將,林小玉突然有些恍然,原來自己對這個地方已經如此的熟悉。好像這裏才是自己應該出現的地方。

曾經的她一心想的是怎麽能讓自己吃飽飯,不暴露自己的身份,還有任務要怎麽去完成,才能保住自己的小命。即使後來進入先鋒營,成了不大不小的將軍,她煩惱的事情也不多,隻有衝鋒在前,護住自己的兄弟就可以了。

可現在她好像得到了很多,也失去了讓她為之奮鬥,熱血澎湃的**。

守營的兵卒兩人換了個眼神,看著幾十步外一直踱步的女子十分可疑,可她好像就踩著線一樣,並未過營地警戒線,他們倆也沒有驅趕的理由。不過其中機靈的一個給另外一個比畫了個手勢,就往營中去了。

“哦,有可疑的女子在營外徘徊?穿著看著也是個富貴人家,難不成是哪位將軍的家眷?”守衛營隊長聽完小卒的匯報,有些疑惑地問道。

這話被路過的徐奉義副手聽到了,腦子一轉,想起自家將軍除夕夜還守在營中,據說是與自己的老相好吵架了。這不是對上了嗎。

副手招呼小卒過來,問道:“可是個子挺高,很漂亮的女子?”說著副手比畫了一下身高,差不多能到他肩膀。

小卒想了想,漂亮是很漂亮的,個子也是極高,以他的目力觀察,跟副手個子差不了多少,不過看著將軍的比畫,也許是將軍也不好近距離看。就急忙點了點頭。

副手一聽對得上號,低聲對小卒交代讓他把人帶進來,就安置到主將待客的帳中等候。說完他匆匆離開,去找徐奉義去了。

林小玉疑惑地看著眼前的小卒,帶自己入營?這是什麽情況,難不成是徐將軍認出了自己,請她進去歇歇腳。林小玉不疑有他,跟著進了營地。畢竟她與徐奉義在幽州軍中也算是相識的同僚,隻是後來她恢複的真實身份,又與他常在府衙相見,一方麵為了避嫌,一方麵也是怕他識破她身份。

帳中的小卒非常的客氣,迎著林小玉入內,又急忙為她斟茶。

林小玉在營中本就自在,這會的會客廳正是以往她常來的議事廳,不等他相讓,就嫻熟地坐在了下手的位置。

小卒一看這情況,更加相信副手的判斷,這可能就是將軍的相好,否則這初入營中的女子怎會如此平靜。

徐奉義黑著臉隨副手往帳中走來,他聽到副手的話,隻覺得火氣直衝腦門,這婦人,怎麽會如此不懂事,一點小事與他置氣了幾日,就算她來請他,他都不回去。可這心底多少還帶著點得意,還不是離不得他。

等徐奉義進了大帳,看清坐在椅子上的林小玉時,回身就踹了一腳副手。靠!他是想害死老子,這莫大人要知道他夫人被他的副手認成是他的相好,不把他皮給剝了。雖然現在都傳莫大人身體不好,儼然一副懼內的樣子。他可是一直記得青城那一戰,莫大人提劍斬殺北蠻第一悍將的神勇。

徐奉義想起莫南風背著重劍向他衝過來的畫麵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戰,急忙甩了甩將腦海裏這可怕的念頭打散了。

“將軍,這是怎麽了”副手被徐奉義踢蒙了,怎麽他還好心辦了錯事不成。

“這是莫大人的夫人,還不快見過莫夫人。”徐奉義說著抬手又給了副手一下。沒想到自己手下還有如此蠢笨之人。

“將軍,副將,打擾了。”林小玉不自覺地抱拳道。

徐奉義看著莫夫人行的是將士間的抱拳禮數,也抱拳回禮。心下不由感慨,他本以為莫大人的夫人是個京城閨秀,會看不起武將,沒想到是個爽利人。

“莫夫人怎會來了營中?”徐奉義好奇問道,他雖然也隱約聽說莫大人夫人武藝高強,是個習武之人,但與她並不熟悉。

“徐將軍,我隻是偶然路過,看到軍營,有些好奇,就多看了幾眼,沒想到被請了進來。”林小玉這會還哪還想著莫南風和鸞姐姐的事,她隻能硬著頭皮編了個理由。這除夕節,她不好好跟在莫南風在家裏,來這營地就有些不合常理了。現在青城軍與青城府衙職權分離,若非徐奉義是個心胸廣闊之人,換了個人,怕不會以為她是特意在找事。

“報,將軍,莫大人到了大營門口。”小卒急忙進來稟告道。

“哦,莫大人也到了,快快有請。”徐奉義正不知與林小玉說些什麽,坐得是如坐針氈。這夫妻倆一前一後地過來,給他整糊塗了。

“夫人在此等候,我去去就來。”徐奉義說著就告辭出了大帳,親自往外迎了出去。

“莫大人,好久不見,快快請進。”徐奉義看到莫南風一身長袍,並沒有穿官服,看來是以私人名義拜訪。

“徐將軍,在下唐突,今日除夕,略備薄禮與將軍,沒有提起告知,失禮了。”莫南風拱手說道。

“莫大人客氣”徐奉義看著後邊跟著兩輛馬車,滿當當都是年禮。這還算薄禮,徐奉義有些不會了。莫大人也真是財大氣粗啊。

莫南風踏進大帳,就見林小玉乖巧地坐在椅子上,看到有人進來這才站了起來,隻是抬頭對他點了點頭,並沒有說話。

莫南風抬步上前,握住林小玉的手,道:“夫人走得太快,怎不等等為夫。”

林小玉疑惑地看著莫南風,不知他這是唱的哪一出。接著她就聽到了徐奉義進來的聲音,不動聲色地把手從莫南風手中掙脫了出來。低頭站在他身後,做一個安靜的莫夫人。

“原來夫人是與大人走散了,難怪她在營外候著,想來是在等莫大人。”徐奉義一聽這話自然明白莫大人這是在解釋為何莫夫人先出現在營外,也打著哈哈把這事揭過了。

“今日除夕,莫大人,莫夫人就在軍中與我們一起吃個便飯。”徐奉義收了這輛馬車的禮,剛才已經交代副手去準備酒席,怎麽說也要留二人吃個飯。

“那就麻煩徐將軍了。”莫南風自然是應了。

“將軍,校場的比武馬上開始了,都在等將軍了。”副手安排好晚宴的事,才想起軍中一年一度的除夕比武就要開始,這次急忙來請徐奉義。

聽了這話,林小玉眼睛一亮,她當然知道這事。每年除夕下午軍中為了給兵將一些過年的氣氛,會在校場擺上擂台,拿出彩頭,若是勝的人不僅有彩頭,還能有三日休沐。就算是沒有最終勝利,但凡參與的兵將都會獲得一壺酒作為獎勵。酒在軍中可是難得的好東西,所以除夕這一天會有很多人上場湊個熱鬧。林小玉在營中這幾年也參加過幾次,她那會不為彩頭,隻是想喝一壺薄酒罷了。

莫南風一見林小玉的神情便知她又想起了在軍營中的日子,他還沒見過她在營中的樣子。

“徐將軍,早聞軍中除夕比武盛事,遺憾我一文人。”莫南風略帶遺憾地對徐奉義說道,

徐奉義聞音知雅意,了然地看了一眼莫南風,餘光看見莫夫人好像對這個除夕比武表現的興趣甚濃。對莫南風說道:“聽聞夫人武藝高強,若夫人不嫌棄,還請夫人指教一番。”說著又轉身對副手交代去拿一套新的兵卒衣服過來。

林小玉雀躍地拿著衣服到帳內去換,等她出來已經是一個俊俏的小兵將。

莫南風眼睛一亮,看著如此英姿颯爽的林小玉,心中也歡喜了起來。比起她在府衙,穿上兵將衣服的林小玉仿佛如魚得水,更自在了許多。

林小玉一換回這身衣服,本有些鬱悶的心情早都飛得不見了蹤影,好像她又回到了在戰場的時候,沒有什麽小兒女的心思。

莫南風帶林小玉出了營帳,就看到等在外的徐奉義。徐奉義帶著二人往校場走去。

此時的校場已經站滿了兵卒,有些摩拳擦掌等待一會上擂台,更多的隻是在場下圍著等一會看熱鬧。

而有些機靈的小卒已經在下邊開了盤口,讓大家押最終誰會獲勝。這些本來在軍中是禁止的,不過在除夕這天小打小鬧一番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人管了。

等徐奉義上台公布了今日的彩頭和規則後,這擂台就要開始了。不過這時副手上台對徐奉義低低說了兩句話,並將手中的匣子遞給了徐奉義。徐奉義眉毛一挑,轉身看了一眼莫南風,見他點頭,便打開了匣子,從中把東西拿了出來。

“將士們,這是一把傳世寶劍,莫縣令莫大人將它拿出來,作為獲勝的彩頭。”徐奉義舉起長劍,隻聽鏘地一聲,寶劍出鞘,一道寒光閃現,是把絕世好劍。

擂台下眾人嘩然,他們都是武將,是武將就沒有不愛寶劍的人,更別提還是一把傳世之物。如此一來,本就有心擂台爭奪的將士更是興奮的恨不得立馬上場。

先上場的是一個身高近九尺的大漢,接著又上來的這個就平平無奇了,看著瘦得跟猴子一樣,也不知他哪來的膽量敢上台。兩人話不多說,等打鬥開始的鑼聲響起,大漢憑著身體的優勢一下就衝到了中間開始打鬥起來。而他也是隻攻不守,沒多久大漢一拳就打在了對手的臉上,小兵被打倒在地,卻很快就又站了起來。他知道兩人力量懸殊,便不與他正麵交鋒,隻靈巧的躲著。擂台上一個跑,一個追,看起來好像在玩老鷹捉小雞。

台下的人哄堂大笑,有認識小卒的人喊道:“別躲了,要是不敢打就下來,換老子上。”

台下起哄的人更多了,開盤的人也扣住了不讓人再下,畢竟這一場勝負一眼就看到底了。

不出所料,很快小卒被大漢逮住,提起來一把扔下了擂台。還好這除夕擂台大家手下都有輕重,小卒並沒有受多少傷,就臉上第一拳挨的一下重了點。

小卒下了擂台,也不惱,直接跑外邊領酒去了。若不是有規定,在台上要撐過至少半刻才能領酒,他一上擂台就自己跳下去了。領了酒的小卒滿意地往外走去。就被人拍住了肩膀。

“蕭玉?!”二耗子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人,他胳膊夾著酒壺,抬手揉了揉臉,睜開眼,確定眼前的人就是蕭玉,雖然他現在樣子變化挺多,但以他的目力他能認出,也確認他就是蕭玉。可他不是已經戰死在沙場了嗎,怎麽會出現在此。

“二耗子,你,還活著,太好了。”林小玉看著眼前沒多大變化的二耗子,自她在那一戰“戰亡”後,很多人都失去了聯係。除了周懷素,她也沒再去打聽其他人的下落。隻知道李大田傷得太重最後指認完費衡之後沒過幾天就去世了。而二耗子傷心過度,直接去了最前線,後來也失了音訊。她以為他也戰亡了,沒想到她竟然在這裏看到了他。

這也是她冒著被認出的風險也要上前的原因。

二耗子回頭左右看了一眼,見沒有外人,急忙拉住他走到牆角,不無緊張地說道:“你怎麽還敢出現在軍營,逃兵可是會被流放的。”

“二耗子,其實有些話我不方便說,你隻要知道,我沒事就好。能再看到你,我很高興。”林小玉說道。

而後二耗子簡單跟她說了他在戰場的遭遇,其實與眾多的兵將一樣,他在戰場上受了傷,後來被運到了傷兵營。再後來養好傷的時候戰爭已經結束了。他就申請回到了青城,待在他最初來到的地方,做一個小卒,再不想往上走。守著那原來覺得平常,現在覺得甚是珍貴的地方。

林小玉看著已經釋然的二耗子,知道經過了這一場戰爭,即使他心中憤恨費衡,對幽州失了信心,可他見慣了戰爭的淒慘,又看到結束後慢慢恢複正常生活的眾人,也慢慢放下了。

林小玉與二耗子說完,匆匆告辭離開。本來要上擂台的林小玉換回了她的衣服回到莫南風身邊,主動拉住他的手,道:“莫三哥。”她其實早就明白莫南風的心思,怎麽能因為鸞姐姐的一絲刻意引導就鑽了牛角尖,撥雲見霧,她分得清什麽是真。也難為他心思轉的快,匆匆趕來軍營為自己找補,要不然不知明日會傳出什麽樣的流言出來。

莫南風回頭緊緊握住林小玉的手,兩人生死相隨,有些話並不需要說就能明白彼此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