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南風推開木門，吱嘎一聲門從裏打開了，他緩步入內，不過幾息又出了門，對著等在門外的林小玉搖了搖頭，道：“這裏還是沒有人。”

林小玉揉了揉被烈日晃得發昏的額角，這已經是最後一家了，她與莫三哥已經將整個苗寨從頭到尾翻了一遍，可是結果都一樣，屋內空無一人。可也沒有打鬥翻找的痕跡，看起來好像主人如往常一樣出來一趟門罷了。

“小玉，走了大半日，先歇會吧。”莫南風掃了掃門外的青石，說著便撩袍坐了下來。

林小玉見狀也坐了下來，她從包袱中拿出幹糧和水袋遞給莫南風，這一路兩人失了馬，她又沒了內力，隻能靠莫南風輕功帶她趕路。她能看出他已經疲憊不已。

莫南風就著水袋喝了幾口，這才放下，將幹糧拿在手中慢條斯理地掰成小塊，這才細嚼慢咽起來。

林小玉愣神地看著他修長的手指，心也安靜了片刻。頓時覺得肚子也咕嚕咕嚕叫了起來，她拿出餅，就著眼前的竟也吃了起來。

“還要嗎？”

過了好一會莫南風總算吃完了。林小玉托著腮，手裏還拿著半塊餅問道，她還沒看夠呢。

莫南風看著她焦急的模樣，擦手的帕子僵在手裏，他倒是沒想到自己還能有被人當下酒菜的一天。他隨即搖了搖頭，狠心拒絕了她。

林小玉輕嘖一聲，轉頭三兩口就解決了手中的餅。呃！她好像被噎住了。林小玉拿起水袋咽了幾口，這才把那股子勁給壓下去。

莫南風無語地輕拍她的後背，這冒冒失失的性子也不知道啥時候能改了。

莫南風眼角忽然瞥見一道黑影，翻身一把將那人拖了出來。

“你是苗寨的人？”莫南風打量著眼前的人，十一二歲的少年，看長相不是中原人。

“唔唔唔……”少年怯生生的眼睛看著眼前的人，嘴裏唔唔著隻點頭。

“你不會說話？”莫南風看著明顯聽得懂話，但說不出來的人問道。

又是一陣唔唔的聲音，莫南風知道自己猜對了。

“寨子裏的人呢，怎麽都不見了。你又是何人？”林小玉在一旁聽得著急，一連串地問題問道。

少年搖了搖頭，又抬手比畫了半天，接著指著南邊的大山，一直唔唔叫。

林小玉看不懂他的意思，轉頭看向莫南風。

“你的意思是，你也不知人都去了哪裏，你是從南邊回來的？”莫南風仔細看著他的神情，見他眼睛一亮隨即點頭，知道自己猜對了。接著對他說：“那你帶我們過去南邊好不好。”

少年點頭，轉身就往山中跑去。

莫南風、林小玉緊緊跟在他的身後，一路跟隨。

不久，他們就來到了山中隱藏的小竹屋裏。看起來像是獵戶們休息的地方，很簡陋。

莫南風率先走了進去，見少年已經坐在了床頭，拉著**人的手，又往後指了指莫南風二人。

**的人枯瘦如柴，可看著兩個明顯不是寨子裏的陌生人，三角眼中瞬間迸發出淩厲的精光，不過也是一閃而過，很快又恢複了老態龍鍾的模樣。

莫南風敏銳地察覺到剛才突來的壓迫感，知道眼前的人不可小覷。他按了按腰上的長劍，若是有異，他可以隨時抽劍應付。還好他進來之前叮囑林小玉在外接應，不曾進來。

“咳咳，不知少俠來我苗寨何事？”老婦人與莫南風僵持一會，還是率先開了口。

“我到此為了解蠱。”莫南風道。

“自從大周朝立國，江湖一陣腥風血雨，苗寨蠱毒早已失傳。少俠怕是找錯了地方。”老婦人已經坐了起來，靠著床頭眼神譏諷地瞧著莫南風。

莫南風不以為意，江湖的事，他並沒有要參與的意思，他從懷中拿出一張信紙遞給眼前的老婦人。

老婦人幹枯的手指接過信來，上邊隻有幾個地名人名的大字，可她恨不得將這張紙盯出來個洞來。

“他是你什麽人？”

半晌，老婦人總算抬起頭，原本如枯木一般毫無生機的臉上竟然帶著幾分生氣。

莫南風並不打算繞彎子，直言道：“這封信是我師傅所寫。”

“嗬，他的徒弟倒有幾分人模人樣，不過，你該叫我一聲師娘。”老婦說著滿臉嫌棄的說道。

“師娘？！”

就算是一向沉穩的莫南風聽到此話也不免吃驚萬分。他師傅千好萬好，唯獨一點他不得不承認，就算是後來年紀大了，那也是個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浪**子。對誰都是摳摳搜搜，唯獨對花樓的花娘出手大方。天天躺在花樓聽曲喝酒，連他準備的宅子都不常去。

莫南風從來沒聽過師傅還娶了妻。

“想什麽呢，我與他雖然早已恩斷義絕，不過他到底是我苗寨的入贅女婿，沒有我的放夫書，他就還是我名義上的夫君罷了。”老婦人見莫南風神情變幻，心中輕哼一聲。想逃出她的手掌心，做夢！

莫南風聞言差點被口水嗆死。他師傅，竟然還是個上門女婿！

“我剛才所言並不作假，蠱毒早已失傳，我作為傳人也不過習了祖傳的毒術。但蠱是再也沒有養成功過。咳咳咳……”說著莫南風師娘又咳嗽了起來。

“可……”莫南風剛開口就被師娘伸手打斷了。

“咳咳，你先聽我說完。”師娘喘了口氣，接著道：“在我就要放棄養蠱的時候，我發現了他，這是我的徒弟，啞奴，也算是你的師弟。”

師娘停頓了一下，指了指剛才莫南風遇到的少年，見莫南風點頭，繼續說道：“我救了他後驚喜地發現，他身上有蠱蟲。後來我才知道他自小被扔進了萬蟲窟。我研究了五年，都沒能將他身上的蠱解開。但這些蠱蟲也奈何不了他，後來我想也許他本身就是個蠱。”

莫南風瞬間明白了師娘的意思，啞奴解不了蠱，但蠱也傷不了他。可以說，他就是萬蠱克星。

“求師娘，救我妻子小玉。”莫南風單膝著地，抱拳懇請道。

師娘見狀枯瘦的手指摩挲著薄紙上的名字，點頭應了，能讓那人低下頭再來求她，她心中甚慰。

林小玉很快就被請到了竹屋，杏眼好奇地看著眼前的啞奴。蠱蟲過到他的身上真的會沒事嗎。

猜到了林小玉心思的莫南風伸手捏了捏她的手指，無聲安慰著她。他知她不願無辜之人冒險，可他不是個善人，能解開林小玉身上的蠱毒，不管是什麽方法，他都要試一試。

“你為我們幾日護法，我會以獨門解毒方法將蠱蟲引入啞奴體內。這之間絕對不能中斷。若中斷，我們三人都會深受重傷。切記！”

莫南風聽完師娘的話，神色更加凝重，鄭重點了點頭，退出門外，抱臂嚴陣以待。

不久屋內傳來一聲林小玉淒厲的聲音，莫南風心神俱顫，他知道解蠱開始了。說起來好像很簡單，可蠱蟲已經入額心，它要出來需沿著經脈一點點往外引。而原來禁錮一打開，蠱蟲就會瘋狂往裏腦中鑽。

林小玉以頭搶地，好疼！頭要炸開了，無數的螞蟻在噬咬她的頭顱。

林小玉很想跑出去，告訴莫三哥她不解了，她寧願以後不再用內力。太他丫的疼了。比她被人砍，被人捅，被箭射穿痛十倍，百倍。可她知道就算再痛，解蠱一旦開始萬萬沒有中斷的說法。而她也必須保持清醒才能成功。

林小玉拿出帕子咬住，又用九玄鋼鞭將自己結結實實地捆住，她怕再接下來自己實在受不了會逃出去。

師娘看著在地上打滾的林小玉，加快了手中的動作。引蠱之痛她隻在書中見過，書中隻是說有噬心之痛。她心中默念解蠱心經，不再看林小玉。

林小玉覺得這一天是她度過最漫長的一天。她不知道在心中將背後害她的人全家還有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多少遍，在聽到師娘那句好了之後，她兩眼一閉才放心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