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下)未登記的人
“顧雲卿”三個字從顧懷翼口中說出來的時候,唐術刑第一反應便是——顧雲卿與顧懷翼有關係,說不定就是父子。
顧懷翼說完起身要走,被唐術刑一把拉住,問:“他是你的什麽人?”
顧懷翼沒回答,隻是看著唐術刑,遠處賀晨雪、阿米和姬軻峰都盯著他們兩人,猜測著他們如今的對話,姬軻峰更是滿腹疑問,他有種感覺——自己和唐術刑之間越來越疏遠了,這也是在顧懷翼的計劃之中嗎?
不過顧懷翼說,自己把唐術刑推出去……那的確是事實,可當時如果不那樣做,也不行,再者唐術刑的性格決定了他就是那樣的人,如果不把他弄出去,他真的會引劍自刎,這種事他做得出來的,畢竟我們是發小。姬軻峰這樣想著,隨後就準備上前,阿米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阿米看著姬軻峰搖頭,低聲道:“你現在上前去,相反會讓人感覺你心虛,矛盾會更大。”
姬軻峰看了一眼賀晨雪,反問阿米:“阿米,你了解顧懷翼嗎?你知道他是什麽人嗎?他是瘋子,而且是個智商極高的瘋子,我們在圳陽的時候,走的每一步都在他的計劃之中,鬼知道他會不會設下圈套分裂我和刑二。”
“你要對自己和刑二的友誼有信心。”阿米隻是簡單說了這麽一句。
賀晨雪不語,知道這種事他插不上嘴,而阿米說完之後,姬軻峰隻是繼續問:“他過去到底是個什麽人?”
阿米盯著坐在河邊的兩人,慢慢道:“我知道的不多,在我認識顧懷翼之前,他已經是現在這幅模樣了,據師祖說,顧懷翼多年來都在逃避追殺,但到底是誰在追殺他,師祖從未提及過,也讓我堅決不要去問顧懷翼。他從8歲開始,一直處在逃亡之中,在逃亡中周遊世界,他去過的地方,經曆過的危險你永遠無法想象到。”
說著,阿米停了下來,看著姬軻峰道:“顧懷翼也好,唐術刑也好,他們的人生經曆太豐富了,而你不一樣,你是純粹在蜜罐之中長大的,如果沒有你父親失蹤這件事,你永遠都隻是一個再平凡不過的男人,也許會找個門當戶對的女人結婚,退役之後接手母親的公司,然後就那樣為了資本有驚無險地活一輩子。”
姬軻峰沒說話,隻是坐在那,隨後盯著地麵,想著阿米的那番話。
河邊,顧懷翼一直盯著河麵上飄著的樹葉,唐術刑也看著,並且低聲數著那些樹葉的數量,這是消磨時間的一個最好的辦法,也可以用來消除兩人無語的尷尬。
許久,顧懷翼終於還是打破了尷尬,低聲道:“對,他是我的父親。”
“噢——”唐術刑點頭,就在他點頭的時候,突然間伸手抓住了從對麵密林之中射出來的一支短箭,而短箭的箭頭差那麽幾厘米就刺中了顧懷翼的眉心。
顧懷翼翻身躲開,朝著後麵的人喊道:“偷襲!”
唐術刑則直接滾入河中,潛水朝著對麵遊去,其他人各自在後方的森林之中找著掩護。
“什麽人?”姬軻峰握著刺刀,他已經沒有子彈了,唯一還有彈藥的就隻有唐術刑的五六半,還有裝著彈夾條的那個包。
顧懷翼靠著樹,緊握著匕首慢慢站起來,閉眼道:“不知道,沒看見。”
“除了蘭蒂斯隊和敬老院隊,剩下的敵人隻有白戰秋,以及那支來曆不明,未經登記的隊伍。”阿米不敢探頭出去,賀晨雪站在一側,抓著那支連彈夾都沒有的突擊步槍。
“還有猿木清一。”姬軻峰尋思了一下說。
“也有這個可能。”顧懷翼扭頭看著姬軻峰,“這次我同意你。”
河對麵的叢林之中,被製住的猿木清一抬著手臂,那支短箭便是從他袖筒之中發射出去的,他斜眼想去看清楚在身後製住自己的那家夥,可除了微弱的呼吸聲之外,他無法感知那人的其他。
自己進了叢林之後並沒有多久,便被一個人直接製住,按住了全身的五處穴位,同時被拖著在叢林之中左右四下地尋找,尋找著一個可以用袖箭瞄準顧懷翼的角度,最終來者將他按在一處灌木的後麵,抬起他的手臂,用袖箭瞄準了河對麵的顧懷翼。
猿木清一很清楚自己袖箭的威力,在這種距離,即便還有殺傷力都很小,稍微受過訓練的人,在袖箭的力度達到極限的時候,都可以伸手抓住,更不要說在對麵的顧懷翼和唐術刑,仿佛身後這人是故意讓他們發現有人偷襲一樣。
“你是誰?”猿木清一斜眼問道。
那人不出聲,隻是拖著猿木清一繼續移動著,雙眼盯著河麵,尋找著唐術刑即將浮上來的位置,似乎準備用袖箭第二次攻擊。
猿木清一知道這個人在抓住他手臂的瞬間,隻要摸一下手腕下麵的機括就立即明白了那裏有幾支短箭,可以發射幾次,來者是個高手,而且也是個絕對擅長潛行和暗殺的高手,如果按照雜賀眾的殺手級別來算,他至少應該是*級,不,s級。
而且,最詭異的是,猿木清一感覺那人的呼吸一直在自己後頸的中央部位,也就是說,他抬起自己的右臂啟動機括發射袖箭整個過程中都是憑借著感覺在盲射。
盲射!
盲射竟然可以這麽準!他自己也在訓練中嚐試過揮手盲射,十次盲射,隻有四次可以中靶,但絕對不可能正中靶心。
換言之,身後這人幾乎是在憑著感覺來射擊,是屬於那種有天賦的高手。
河水之中的唐術刑依然在潛伏著,但氧氣已快耗盡,隻得慢慢遊到對麵河岸下方,將麵部微微露出來,深呼吸幾口氣之後又潛了下去,雖然湍急的河水可以掩蓋他遊水的聲音,但在搞清楚暗殺者的身手之前,做任何事情都是十分冒險的。
“我提問,你回答。”身後那人終於說話了,而且說的是日語,還帶著濃濃的關西腔。
“好——”猿木清一知道無力反抗。
“你所知河對麵五個人的所有一切,能說的全都說出來。”身後那人問道,緊接著將猿木清一慢慢地朝著後麵拖拽著,速度緩慢,又沒有發出太大的聲音,在猿木清一回答的時候,他拖拖停停,不斷變換著自己的位置。
在河中等待許久的唐術刑慢慢爬了出來,匍匐前進,朝著前麵爬著,不知道是不是突變的原因,他的腦袋從來沒有這麽清醒過,身體也感覺敏捷許多,可如今他擔心的是,自己能不能再次進入屍化狀態,如果能,自己又會不會失控?而再次屍化後解除狀態,自己還會活著嗎?
河的這一邊,顧懷翼慢慢趴下來用望遠鏡看著對麵,看到匍匐前進的唐術刑之後,對周圍的人做了一個“保持安靜不要動”的手勢,緊接著按下通話器觀察著四周對唐術刑說:“偷襲者已經深入叢林之中了,我這個位置看不到,從襲擊我的短箭來看,應該是猿木清一的,但他不會蠢到來暗殺我們,換言之,猿木清一有可能死了,也有可能被挾持了,對方好像故意要讓我們知道這一點。”
唐術刑沒有出聲,隻是動了動自己的右腳,讓顧懷翼看到,表示自己聽清楚了。
叢林深處的猿木清一一直在那講著,期間感覺對方的手離開了自己的身體,但呼吸依舊在自己的頸部位置,他自言自語講著,對方也沒有打斷他的話,一直到唐術刑出現在猿木清一的跟前,直勾勾地看著他,猿木清一這才停止了講述,看著唐術刑。
“你在幹什麽?”唐術刑盯著一個人站在那的猿木清一,“你後麵是什麽?”
我身後沒人嗎?猿木清一經他這樣一說,才發現自己的身體已經可以動了。立即轉身去看,發現自己身後哪兒有什麽人?隻有三根樹杈交叉在一起的支架,支架靠近自己後頸高度的位置綁著一隻鬆鼠,在鬆鼠旁邊還掛著一個通話器。
猿木清一俯身看著那鬆鼠,發現鬆鼠脖子部位綁著一根成x形的繩子。當他把那根繩子拉開的時候,鬆鼠立即發出了急促的尖叫聲,他立即鬆手,鬆鼠的叫聲也瞬間停止,但身手探在鬆鼠的鼻前,卻能感覺到微弱的呼吸。
此時,猿木清一才意識到那家夥的手離開自己的身體之後,人已經離開了,靠著身後那支架,還有支架上捆綁著的鬆鼠來讓自己錯誤地認為他還在身後,而猿木清一的自言自語,也通過通話器傳給了已經躲在暗處的偷襲者。
“聰明。”猿木清一笑著搖頭,由衷佩服,這種方式很冒險,但很聰明,對付一個普通人也許不是很管用,但對付一個他這樣算是高手的人物,自己的謹慎相反讓自己在陷阱中越陷越深。
“安全了。”唐術刑用通話器告知顧懷翼等人可以過來了,緊接著指著那支架問猿木清一,“你怎麽看?什麽來路?”
“看不出。”猿木清一搖頭道,竟然笑了,“有趣又大膽,身手還這麽好。”
“是男是女你總該知道吧?”唐術刑拿著通話器問。
“聽聲音是男的,但誰知道呢?也許用了變聲器也說不定。”猿木清一將那隻鬆鼠解綁,然後捧著它,撫摸了一陣,緊接著扔進了樹幹之上,鬆鼠立即一溜煙跑開了。
唐術刑盯著那隻鬆鼠,麵無表情的臉忽然有了笑容。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