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上）南韓黑幫
南韓，全羅北道，益山郊外。
當地時間淩晨三點。
已經累得快要虛脫的唐術刑三人，在一條小河邊停下，三個人四仰八叉躺在那喘氣。從A-10襲擊封鎖線開始，他們便馬不停蹄逃了出來，在顧懷翼的指引下，朝著東南方向的益山跑去。
之所以要去益山，完全是從泰國臨行前，顧懷翼曾經向林索圖和田龍亭打聽過，在南韓、日本有沒有靠得住的“合作夥伴”，當然這個“合作夥伴”指的是曾經與鄭家有過直接來往的毒販，最好是洗手不幹或者處於半退休狀態的那種人。
因為這種人與他們剩下的隻有交情，而沒有利益衝突,在沒有利益衝突的前提下，出賣整家人的可能性便非常小。
“顧瘋子，你所說那個人叫什麽？幹什麽的？可靠嗎！？”休息了許久，唐術刑起身靠在一側的樹上問道。
顧懷翼依然躺著：“他叫金允昊，是當年我外公在這個半島最大的代理，唯一的合作者，不過這家夥退休好幾年了，是個強人，聽田龍亭說在南韓隻要出事，找他正常情況下都能擺平。”
“聽起來是個老狐狸。”姬軻峰喝著水，看著遠處依然燈火通明的市鎮。
“絕對的老狐狸，我認識他，但他當時可能不知道我是誰。”顧懷翼坐在那笑道，“我當年是為了摸鄭家老底，算是把與鄭家有過合作關係的人都查了個遍，用盡了各種手段。”
唐術刑半眯著眼睛看著顧懷翼，覺得顧瘋子城府太深了，表麵上是瘋瘋癲癲，但時至今日還是在試探著他較為相信的林索圖和田龍亭，就從金允昊這件事便能看出。他早年就摸過金允昊的底細，明知道金允昊是誰，在什麽地方。用什麽掩飾，但臨走之前還是故意問了林索圖和田龍亭，如果兩人當中有一個人沒有說實話，顧懷翼自然而然就會對那個人進一步提高警惕。
畢竟，他離開泰國之後，幫助他統領上萬軍隊的人就隻有他們倆。
“他值得相信嗎？”唐術刑看著顧懷翼道：“早年我在監獄中倒是聽人說起過，說南韓的黑澀會份子已經逐步進化得和日本黑澀會差不多了。打著幫會的招牌都拚命走正道，有這回事？”
“差不多吧。”顧懷翼起身，示意邊走邊說，“南韓的黑澀會曆史較短，加起來前後也不過三十年左右，上世紀七八十年代。南韓黑幫是最猖獗的時候，但幾乎也是以街頭暴力為主，在距離全州不遠的光州曾經有個黑幫叫‘西方派’，是金泰村在1977年成立的，後來成為了南韓三大黑幫之一，你們都知道當年南韓的光州起義吧？光州那地界一向是民風彪悍，為了對抗當時南韓的軍人獨裁政府。老百姓都是赤手空拳和軍隊對著幹，都不怕死……1986年金泰村因為傷人入獄，1990年放出來，後來又進監獄，差不多十來年的監獄生涯，讓這個黑幫頭目徹底變了，出獄之後，他成為了虔誠的教徒。還動員自己的手下也脫離黑幫從良，這對南韓的黑幫打擊很大……”
加之後來，南韓政府對黑澀會勢力打擊力度十分大，黑澀會也喪失了當年的那種與軍政府對抗的重心，逐漸開始以做買賣為主。南韓至今，有大概200多個黑澀會團體，其中最為活躍。被真正認為是黑澀會團體的隻有100個左右，人數在100人以上的也隻有30多個，所謂的正式成員全南韓加起來不過5000人，不過在這之前加上正式和掛名的被警方拘留過的就有兩萬人。
“現在監獄中關押的黑澀會份子還有1000多人。其中有100多個算是大哥級人物，這些人都是一時半會兒離不開監獄的，而且每年這樣的人還在增加，所以南韓的黑澀會要想持續發展下去那是不太可能的。”顧懷翼邊走邊說，“而且被政府認定傳承有序，並且有可能不改組繼續延續下去的黑幫不足三個，所以，在這個國家，不是沒有辦法的前提下沒有人去加入黑澀會混飯吃，如今不再是個講義氣的年代了。”
唐術刑點頭：“你剛才說金允昊是鄭國淵在南韓的合作者，他算是黑澀會的嗎？”
“嚴格來說，是，但實際又不是。”顧懷翼解釋道，“從上世紀末開始，南韓黑澀會的老大們為了自保，都有不成文的規定，那就是不販毒，有些幫派甚至還下了命令，手下販毒，老大會親自報警。”
“應該說不僅南韓如此，全世界各地稍有名望的黑幫團體都有這樣的規定，因為他們還想傳承下去。”唐術刑接過話去，“這些家夥都明白不作死就不會死這個道理，但是私下依然有人鋌而走險，畢竟利潤太高了，正常人得手一次，都想做第二次。所以我曾經說過，黑澀會不一定販毒，但販毒的一定自稱黑澀會。”
姬軻峰很冷靜地聽著，沒有插話，此時顧懷翼停下來，扭頭看著姬軻峰道：“雞爺，你真的變了不少，以前我要是和刑二這樣討論黑澀會、毒販什麽的，你肯定比誰都激動，現在你倒是保持沉默了，這是因為你在心底承認了自己身份的轉變？從緝毒警變成了尚都管製者？”
姬軻峰沒有停下來，繼續朝前走著：“現在是說金允昊的時候。”
顧懷翼笑了笑，又看了唐術刑一眼，繼續朝前走：“金允昊曾經有七星幫背景，後來為了販毒，脫離了幫會，他當年脫離幫會的時候，七星幫正是家規正嚴的時候。雖說當時有人願意為他開脫，但金允昊卻為了將來不還人家的人情而切斷了自己的五根手指，因為他當時加入七星幫剛剛五年，一年一根手指，所以他脫離時沒有人說什麽。”
說到這，顧懷翼又停下來，舉起自己的手，笑道：“知道嗎？他當時其實都準備好了，在切斷手指，得到脫離幫會的許可之後便立即帶著斷指去了醫院，花了大價錢全部給接好了，所以，這個家夥是個真正的老狐狸，知道如何做才讓你抓不到他的尾巴。”
隨後金允昊變賣了自己的所有東西，湊了一大筆錢獨自一人前往了金三角，去找當時還沒有成為金三角霸主的鄭國淵，希望與鄭國淵合作。當時金三角還是沙坤的天下，鄭國淵隻是在後麵覬覦霸主地位，當時外來的毒販都希望和沙坤合作，拿到他手中著名的“雙獅踏地球”牌子的毒品。所以，破釜沉舟的金允昊的出現，讓鄭國淵很欣賞，兩人還為此拜了把子，稱兄道弟，並且承諾，今後在朝|鮮|半島，鄭家隻出貨給金允昊一個人。
“說金允昊是個影子梟雄一點兒都不過分，他非常低調，隻挑選一個最精明的弟兄出麵打理事務，除了這個人之外，在南韓沒有人知道他掌控著這個國家的毒品市場。”顧懷翼邊走邊說，“實際上他不僅僅做毒品，其他的生意也插手，最主要的是大力投資了房地產和娛樂界，他很聰明，不碰股票不碰期貨，因為他很清楚那些東西是他自己掌控不了的，而且他絕對不和政治沾邊，離得越遠越好。相信嗎？這個金允昊在那條街上開餐館，每個月還定時向當地的小幫派繳納高額保護費，還挨過打，而且不止一次，但他從來沒有報複過，就是因為不想暴露自己。”
“哇——”唐術刑讚歎道，“真是個老狐狸，我有點佩服他了，能做到這一點的太少了。”
“不是太少了，是幾乎沒有。”顧懷翼冷笑道，“他在洗手不幹之後，也沒有馬上離開南韓，而是靜靜的等著，實際上他在北歐都買了地和房子，準備過幾年就離開，安享晚年，而買房子買地這件事，除了他自己和遠在北歐不知道他底細的代理人之外，誰也不知道，我都是花二十萬美元才買到的這個消息，但也沒有查出來他買下的地和房子的具體位置。”
姬軻峰此時又問：“你是準備向他求救，讓他想辦法送我們去日本？”
“差不多吧，但我又不想欠他的人情，所以準備著，幫他做一件事，在他幫我們的同時，還他一個人情，互相抵消，互不相欠。”顧懷翼整理著身上的衣服，這一身衣服都是他們在逃離的路上偷的別人家中的，不過擔心對方報警還故意放下了一筆錢，這樣那家人再笨也不會笨到有了一筆比衣服價值多幾倍的錢，還去報警的。
又走了許久，近一個多小時之後，終於來到了金允昊所在的那條背街之上，說是背街簡直是不能再偏僻了，完全是條小巷子，根本無法行駛汽車。
小巷內僅有的五盞路燈早就熄滅，路燈對麵的五家店鋪隻有一家還亮著昏黃的燈，外麵掛著烤肉的招牌，上麵還用標準的漢字寫著限量供應特價燒酒。
“待會進去之後，不要亂說話，我來說，你們也不會韓語。”顧懷翼叮囑道。
“知道，我也就會說那麽幾句什麽阿西吧，什麽歐巴之類的。”唐術刑嘟囔了兩句，跟著顧懷翼進了那家店，剛進店就聽到裏麵有低低的叫罵聲，抬眼便看到三個流氓扮相，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是黑澀會份子的家夥站在櫃台的位置，抬手去扇裏麵那人的耳光。
在唐術刑還未看清楚櫃台內那人的模樣時，那人便被一耳光打翻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