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上）實驗品
孩子撲過去的同時，唐術刑朝著旁邊一滾，直接避開，但那孩子的速度也相當快，沒有撲倒唐術刑，立即變換了方向，整個人貼著地麵像一條蛇一樣竄了過來，唐術刑揮劍下意識擋了一下，那孩子大概還是有些畏懼龍麟刃，站起來皺眉看著唐術刑，一字字道：“你不願意讓我殺死？”
“廢話！你有病吧？誰願意被人殺死！”唐術刑持劍站在那裏道，“你是誰？”
“我是這裏的神！”孩子怒吼道，聲音也變得和一個成年人一樣，說話的同時渾身冒著火焰，朝著唐術刑衝了過來，張開雙臂要去擁抱他。
唐術刑將劍尖對著那孩子，孩子下意識立住，忽然笑了：“不如咱們來玩個遊戲好嗎？你來猜猜，出去的鑰匙和到達四樓西塔的鑰匙在什麽地方？隻要你猜到了，我就放你出去，不傷害你。”
“這個遊戲我不玩，沒意思，你最好把鑰匙交出來，我也不想傷害你！”唐術刑持劍立在那，微微晃了晃手中的劍。
孩子皺眉，盤腿坐下來拖著下巴道：“你現在變得不好玩了，你不怕我。”
“我見過太多類似的東西了，而且你的火焰是假的好不好？一點兒溫度都沒有，靠近我的時候我什麽都感覺不到。”唐術刑搖頭道，“你就是想要人陪你玩？”
孩子搖頭：“不是，其實有很多人陪我玩，隻不過他們並不是真心的，隻是害怕我，所以他們隻是不斷的問我需要什麽，需要怎麽玩，玩一場遊戲也都是讓著我，每次都讓我取得勝利，所以，我隻能以死相要挾，如果他們不盡力，我就會殺死他們。”
唐術刑點頭，卻依然沒有放鬆警惕：“那你就奇怪了，先前你說我不怕你，你不高興了，但你現在又說，因為之前那些人怕你，不和你好好玩，你才決定殺死他們，我不相信你就靠帶著火焰的假象就能嚇死他們。”
“我的火焰是真的，隻是現在……沒用了。”孩子伸手，掌心中騰起一團火焰，他看著火焰道，“這種火焰除了我之外，可以燒盡世間一切的東西，他們說這是天火。”
“什麽？他們是誰？天火是什麽？”唐術刑立即問，沒明白這是怎麽回事。
“他們是……”孩子剛要回答的時候，眼前一閃，微笑著反問唐術刑，“你是誰？你為什麽來這裏？”
“我——”唐術刑不知道怎麽回答，他害怕自己的回答會讓這個孩子產生其他的念頭，因為他對這個孩子是什麽都感覺到很疑惑，至少現在來看，在感覺上這個孩子不是人，至少不算是個正常人，屬於異術者？天生的純種異術者亦或者說，這個孩子是個遠古人類？
怎麽可能。至今為止，他知道的遠古人類就那麽幾個，而且都是通過特殊的辦法保存了自己的意識，身體無法留存億年的時間，難道說眼前的這個孩子隻是個意識的幻影？
“他們不喜歡我，他們也不喜歡我，隻有她們喜歡我，但是我見不到她們。”孩子坐在那低聲道。
唐術刑完全糊塗了，他不知道這裏的“他們（她們）”都指的是誰？但肯定不可能是同一批人。
“為什麽他們不喜歡你？”唐術刑慢慢放下劍，但並沒有拿離開。
就在此時，那孩子又猛撲了過來，麵部比先前還要猙獰，這次真的嚇壞了唐術刑，因為這次他毫無心理準備，認為一切都應該安靜下來了。
但這次唐術刑並沒有舉劍，隻是稍微後退了一步，不過他完全是因為反應不過來，不過這一瞬間，他心中卻有點欣喜，因為從這一點上他感覺到自己是個人，是個活生生的人，並不是怪物。
唐術刑忽然笑了，而正在步步緊逼的孩子那猙獰的表情也在臉上逐漸消失，他看著唐術刑的笑容，奇怪地問：“你……不怕了？你笑了？”
“我……”唐術刑在腦子中組織了好久的語言，這才道，“我怕，剛才你撲過來的時候的確我很怕，不過因為我很怕所以我很高興，因為我很久沒有怕過了，即便是好多次我差點就死了，但我一樣不怕，而且我以前認為我死不了，但剛才我是真的怕了，腦子中隻有怕，什麽都沒有，你知道那種感覺嗎？我想也許你會明白，因為我不算是個人了，我是個怪物。”
孩子很驚訝地看著唐術刑，點頭道：“你和我一樣嗎？你能變成什麽？”
唐術刑想了想進入了屍化狀態，孩子看見後滿臉笑容，拍手道：“你和我一樣！你看！”
隨後那孩子也進入了屍化狀態，不過看起來比唐術刑的屍化模樣還要恐怖，完全無法用語言來形容。
唐術刑點點頭：“你和我一樣，是屍化者？你是這麽稱呼的嗎？”
孩子點頭：“對，但……但我變成這模樣，經曆了很長的時間，很長很長很長的時間，很早以前，我總是失敗，無法變成這種樣子，無論吃什麽藥，或者用什麽藥水，我都還是我，他們就不喜歡我，認為我辦不到，覺得我辦不到，就無法帶給其他人希望，於是我被放棄了，可是我很想他們喜歡我，於是我開始一遍又一遍地做著他們以前對我做過的事情，但是，你知道的，很痛的，真的很痛。”
孩子可憐巴巴地癟嘴看著唐術刑，一副要哭的模樣，看樣子他也認為唐術刑變成現在這副模樣，也經曆了與他相同的事情。
唐術刑點頭：“就因為你想讓他們喜歡你？對嗎？”
“對，因為如果大家都不喜歡我，那我還有什麽意思？大家都不注意我，我一個人不好玩，什麽都沒有，他們也什麽都不給我。”孩子臉色很黯淡。
唐術刑問：“他們是誰？”
“我的爸爸和媽媽。”孩子說到這，故意做出了一副“有什麽了不起”的表情，可是這副表情明顯很牽強，因為他的眼角還掛著淚花。
“你的爸爸媽媽想把你變成屍化者？”唐術刑很吃驚，這是什麽樣的父母才能做得出這樣的事情，簡直就是畜生，哪兒有心甘情願將自己的孩子變成怪物的道理。
孩子點頭：“是，他們如果失敗了，就會被剝奪很多東西，如果失去了這些東西，他們就無法活，這是他們告訴我的，所以隻要我成功了，他們便可以維持原來的生活，這樣皇帝就不會為難他們，可是，後來我變成了這副模樣，但有其他的孩子也成為了這模樣，於是他們還是被皇帝剝奪了權力，從那天開始，他們就怪罪我，認為都是我的錯，我得到這一切的時間太晚了，所以他們痛恨我，遠離我，沒事就打我，罵我。”
唐術刑基本上聽明白了，從孩子的訴說來看，這孩子應該是生活在遠古人類的時代，他的父母也許是做臨床屍化研究的，如果他們的研究能完成，當時的皇帝會讓他們生活得很好，但如果失敗了，一切都會被剝奪。於是他們不斷在孩子身上做實驗，一次又一次失敗後，他們也許轉移了實驗的目標，但這個孩子為了渴望得到父母的關注，開始仿造父母之前對自己所做的一切殘忍的事情，終於成功了。
唐術刑完全可以想象到，這個孩子在自我實驗的過程中都經曆了什麽樣的痛苦，但就是讓父母重新再喜歡自己的這個念頭，支撐著他一直走下去，誰知道，當他真正成功的時候，已經有其他的屍化者誕生了，他這個被拋棄的實驗品也不再重要了，於是他依然得不到任何人的關注。
“你的父母是誰？”唐術刑問。
“醫生。”孩子低聲回答，“我都忘記了他們是什麽樣子，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看到他們了，自從他們在我身上的實驗失敗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他們，他們走了，不知道去了哪裏。”
被父母拋棄了。唐術刑點頭，忽然間唐術刑抬手，孩子嚇了一跳，但發現唐術刑是來摸自己的時候，順從地低下頭，可唐術刑卻發現這個孩子並沒有實體，和自己所想的一樣，隻是一個意識的幻影，通過另外一種形態存在於這座塔中。
“你今年多大了？”唐術刑假裝自己可以觸碰到孩子，心想這樣或許能讓他心裏好受些。
“7歲。”孩子豎起七根手指頭，“我已經可以獨立生活了，不再是孩子了，他們是這樣說的。”
“這個他們是誰？”唐術刑問。
“皇帝派來的人，來照看我，但一切都要我自己做，他們不會幫助我的，我是被遺棄的，我知道，連爸爸媽媽都不喜歡的孩子，其他人也不會喜歡的。”孩子又露出了那副“沒什麽了不起”的模樣。
這一瞬間，唐術刑看到眼前的孩子仿佛就是小時候的自己，那一瞬間，他突然間有點心酸，心中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東西在湧動，他很想一把抱住那孩子，可自己卻抱不住，就像很多時候他回憶起過去，總是想大聲安慰自己一切都已經過去了，不過他也知道那樣沒用，即便是自己能回到過去，能告訴過去的自己，將來一切都會好的，也無濟於事。
因為一個年代，終歸有屬於那個年代的悲傷，揮之不去，永遠都會留在那。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