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開膛紅]地下皇帝 第三十五章 (下)記憶中的分區
賀晨雪帶著唐術刑進了自己的帳篷,從其中翻出幾張尚都的舊報紙,還有舊宣傳單,遞給唐術刑。
唐術刑看著舊報紙的頭條上就寫著夏婕竹被擊斃,上麵用大紅字寫在夏婕竹的照片上,是“叛徒”二字,上麵寫著夏婕竹試圖發動政變,軟禁造物大人萊因哈特希,結果失敗,同時還屠殺了很多尚都教教徒,犯下滔天罪行,在逮捕的當日就被槍決。
旁邊的傳單上麵還有夏婕竹被擊斃後的照片,上麵寫著“不要成為叛徒,如果你是叛徒,那麽這就是你的下場”。
唐術刑拿著這些東西坐了下來,賀晨雪沒說什麽,自己先行走開,讓他一個人安靜下。
夏婕竹被尚都以反叛的名義擊斃,這是唐術刑不願意相信的。因為在他眼中,夏婕竹是一個對尚都絕對忠心的人,誰叛變她都不可能叛變,畢竟她是極少數那部分在地下尚都長大,被洗腦洗得十分徹底,並且屬於尚都國防軍中相當優秀的人。
可照片上的都是事實,萊因哈特希也不可能故意除掉夏婕竹,來引自己進入尚都複仇。萊因哈特希知道自己不會那麽衝動,所以這個消息應該是真的,夏婕竹真的被他們殺死了,同時,夏婕竹曾經的情報局還有其手下肯定也被清洗了。
對了,顧懷翼和姬軻峰呢?唐術刑撩開帳篷布,問站在門口的賀晨雪:“顧懷翼和姬軻峰呢?還有,你怎麽離開尚都的?”
夏婕竹坐下,背對著唐術刑道:“之前的新聞鋪天蓋地,你不知道嗎?你都去哪兒了?他們兩人去參加在海牙的和平談判了,還沒有任何消息,夏婕竹一派被鎮壓之後。也沒有任何消息提到他們,也有小道消息說,他們與夏婕竹是一夥的。還有傳言說,他們被夏婕竹的人幹掉了。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至於你的第二個問題,我是怎麽跑出來的,這個問題,我以為你見到我的時候就會問,誰知道,隔了足足六個小時之後,你才問我這個問題。”
唐術刑站在那道:“原本我不想問。”
“對呀。當你知道你妻子夏婕竹死了之後,你心情很差,你決定找點其他的事情讓自己分散注意力時,才想到了,我是為什麽要離開尚都的。”賀晨雪眼睛裏有淚花在翻滾。
唐術刑蹲在賀晨雪身邊:“我沒問你,是覺得你離開尚都,肯定是什麽事讓你失望或者傷心了,所以不想揭你的傷疤。”
賀晨雪此時卻忽然扭頭看著唐術刑問:“你老婆死了,你不傷心嗎?”
唐術刑看著賀晨雪,許久才點頭:“傷心。雖然我和她有名無實,但她始終是我老婆,全世界都知道。我對她的那種感覺,說不出來,很奇怪,一開始毫無感覺,突然間有一天,我發現她真的就是我老婆,我不知道怎麽跟你形容,總之……就是那樣。”
賀晨雪搖頭:“唐術刑,你比七年前冷血多了。七年前,你即便不會哭出來。眼圈也會紅紅的,但是現在呢?你看看你現在。那邊有鏡子,你看看鏡子裏的自己,一張毫無表情的臉,那模樣就是什麽都不在乎。”
“噢。”唐術刑呆呆地回答了一句。
“你最好計劃下什麽時候出發救那個人,越快越好。”賀晨雪起身來,“救完之後,你就不欠我了,我們兩清,從此之後各走各路。”
唐術刑沒說話,隻是問:“你們這裏最好的武器是什麽?”
“你想強攻副24號監獄?不可能的,那是一座堡壘。”賀晨雪搖頭道,“但如果說到重武器,我們還真有,在那邊的樹林裏,你想去看的話,就去看吧。”
唐術刑看著遠方真的有一座叢林,但這裏所謂的叢林都是枯樹,大部分植物都死了,這些人還能活著簡直就是奇跡。唐術刑吹了聲口哨招呼了白戰秋跟著自己去叢林中查看,示意那錦承和齊佳魅守著廢墟小鎮的兩翼,觀察著,警惕著國防軍會為早上的事情進行偷襲報複。
來到叢林深處,在一堆枯樹之中,兩人發現了一輛所謂的“坦克”,但實際上根本不能算是坦克,隻是有一個坦克的底座,上麵焊接著一個銅質的大桶,有兩座無後坐力炮,一挺機槍,後麵還放置著一些火箭筒之類的玩意兒。
“這就是重武器!?”唐術刑看著那怪模怪樣的東西,“這東西會被瞬間摧毀的。”
“不一定,基本上撐幾分鍾還是可以的。”白戰秋指著那坦克的底座道,“這是老式坦克的底座,二戰時期美國的潘興,就是m26重型坦克,我剛才查看過了,發動機是用的挖掘機的,雖然是個笨辦法,但是可行。”
白戰秋看著唐術刑,唐術刑看著那輛組裝貨:“對了,有件事我得告訴你們,我們也許……”
“別也許了。”白戰秋打斷他的話,“我沒有任何意見,哪怕去送死我都沒意見,我不知道應該做什麽,所以你說什麽就是什麽。”
“什麽?”唐術刑看著白戰秋。
白戰秋搖頭:“當我什麽都沒說過,你就知道我會執行命令就行了,我去檢查這組裝貨,看看有沒有什麽毛病,幫我把那錦承叫來,我需要他幫忙。”
唐術刑點頭,轉身爬上一棵樹,叫了那錦承,讓他過來,自己則去頂替那錦承的位置。
來到那錦承先前所呆的那座簡易的木塔之上,賀晨雪也跟了過來,但又當唐術刑是空氣一般,坐在那自顧自說著:“我離開尚都是因為,我厭倦了。”
唐術刑沒有搭話,隻是看著前方。
“我以為在尚都住了那麽多年會變,結果什麽都沒有變,我還是那個理想化的自己,我強迫自己加入尚都教,我真的成為教徒了,但是我聽不進去他們講的那些教義和什麽狗屁經文,我真厭惡那些東西,但是身邊的人即便是在厭惡都在假裝,他們太虛偽了,我受不了,我要離開,於是我偷偷走了。”夏婕竹在那看著遠方說著,“顧懷翼幫不上忙,姬軻峰也幫不上,他們都隻是走狗而已,他們也得自保,但我不一樣,我寧願不吃不喝,也想要回家,但是家沒了,所以,我要反抗,我要出來,我喚醒那些人,叫他們起來反抗,我說完了,事情就是這樣,再見。”
賀晨雪起身來,轉身朝著廢墟小鎮後方走去,不知道去做什麽了。
賀晨雪走了許久,唐術刑才轉過身來,看著她那落寞的背影,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麽。其實賀晨雪先前說出那番話來的時候,唐術刑真的感同身受,他能理解她的想法,可是他說不出口,他現在很想將賀晨雪送走,送到十月革命島去,如果有可能,他想將這裏的人都送走。
但是他說不出口,因為他說出來就是承諾,就與他教訓賀晨雪的一樣,如果做不到就不要說出來。
唐術刑坐在那,直到傍晚降臨的時候,賀晨雪的人才來接替他們,此時廢墟下鎮內點起了篝火,大家開始生火做飯。
唐術刑沒有靠近,隻是拿了幹糧來與齊佳魅坐在一起吃東西。
賀晨雪此時上前來,拿著一個烤得黑乎乎的東西遞給他道:“吃嗎?烤老鼠,是肉,很好吃,很珍貴的,現在老鼠都不好找了。”
唐術刑搖頭,指著遠處那兩堆篝火道:“你們這是在找死,知道嗎?”
“知道,夜間生火就死定了,會是目標,但是……”賀晨雪自己咬了一口烤老鼠肉,“就算我們不生火,他們也知道我們的準確位置,他們有無人機,有直升機,有戰鬥機,什麽都有,而我們,就是一群連老鼠都不如的東西,他們不會在我們身上浪費彈藥的,除非我們主動進攻。”
齊佳魅看著賀晨雪道:“真可憐。”
賀晨雪搖頭:“你不知道什麽叫可憐,如果別人可憐我們,那不叫可憐,那是我們表現出來讓人家看到的東西,真正的可憐是你自己可憐自己,你自己都覺得自己可憐,那才叫真正的可憐。”
唐術刑看著賀晨雪,賀晨雪朝著一臉平靜的齊佳魅搖搖頭,轉身走了。
齊佳魅看著賀晨雪的背影:“這個女人很堅強。”
“對呀,很堅強。”唐術刑點頭,“但還是沒長大,七年過去了,其實她和七年前都差不多,至少在我眼中是這樣的。”
“她喜歡你。”齊佳魅又道,“真的喜歡,我看得出來,七年了,她還是喜歡,你對她做什麽了?讓一個女人記住你七年,你很有手段。”
“並肩作戰而已。”唐術刑搖頭,“你這輩子也會記住我對嗎?因為我們也並肩作戰過。”
齊佳魅笑道:“對,但是那種記住不一樣,記住戰友和記住愛人是兩回事,這兩種人會活在腦子中不同的記憶區。”
唐術刑搖頭:“不,在我腦子中沒有分區,隻有一種記憶區。”
齊佳魅看著唐術刑,唐術刑喝了一口水道:“不管是死了的人,還是活著的,都在一個分區裏麵,我不想大家在記憶中還陰陽相隔,休息吧,明天還有其他的任務,這個任務也許簡單,也許很複雜。”
齊佳魅不語,坐在那回想著先前唐術刑的話,不知道為何覺得很是傷感,這種傷感突然間取代了她長久以來的那種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