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獵小小丫頭

青蔥的樹藤爬上冰冷的鐵杆,即使是枝繁葉茂的夏天,看守所也依舊是沒有生機的一片肅穆。

那天即從王琴自首以後,她就被趕來的警察帶到了這裏。

蘇強扶著蘇嫻,慢慢地像看守所的方向走去。因為蘇嫻拒絕醫院的一切治療,所以蘇強提議帶她來看看媽媽。

蘇嫻聽到這個提議以後,本來吵鬧的一個人瞬間安靜下來,沉默了半響,終於點點頭,說了一聲:“好。”

蘇強總是天真的認為,王琴終究是蘇嫻的媽媽,即使刺了蘇嫻一刀,母女情還是不會變的,說不定讓王琴勸勸她,蘇嫻就會放開一點,接受治療,好好康複的……

………

看守者的探視間中,蘇嫻和王琴對麵而坐。

王琴一邊偷偷看著蘇嫻,一邊攪動著手指,想要來握住蘇嫻的手,卻又不敢靠近女兒,所以顯得格外局促不安。

她想到了那天自己的衝動,居然真的用一把刀刺殺了女兒,現在,女兒一定很恨她的吧?

想到這裏,她又抬頭看了蘇嫻一眼,眼中閃出了淚光……

她真的不知道,事情為什麽會變成這樣的……

“你哭什麽?”坐在對麵的蘇嫻態度卻冷硬很多,她看到王琴眼眶中隱忍的淚水,嘲諷一笑,指指自己,然後開口,“我還沒哭,你哭什麽?誰才是被捅的那個人?”

“嫻嫻!”蘇強在邊上壓低著聲音吼了她一聲,皺著眉頭一臉的不悅,“不許這麽和你媽媽說話!”

“沒……沒事。”王琴連忙衝著蘇強擺擺手,然後又將目光轉向了蘇嫻,“嫻嫻,是媽媽對不起你,你恨媽媽也好,怨媽媽也好,媽媽都不會說什麽的。”

“媽媽?”蘇嫻卻嘲諷著開口,用充滿諷刺的語氣慢慢悠悠地接口,重複了這個詞,然後再慢慢地抬頭,緩緩地吐出一句話,“世界上有幾個媽媽,會用刀去捅自己的女兒?”

蘇嫻的一句話,讓王琴徹徹底底地愣在那裏,想說什麽也都卡在喉嚨中,什麽也說不出來。

蘇強在邊上嘴巴張張合合,想說什麽,卻已經被卡得說不出話來——他沒有想到,嫻嫻會恨她的親生母親,恨到這種地步。

王琴的眼淚卻在蘇嫻說完那句話就直接湧了上來,這句話,她每天都對自己說,每天都鞭撻地自己睡不著覺。但是這句話從女兒的口中說出來,卻是比割自己的肉還要痛!

“嫻嫻,是媽媽對不起你!你想要怎麽樣,都和媽媽說,媽媽對不起你!”王琴終於一把抓住蘇嫻的手,泣不成聲。

她沒有想到事情會演變成這個樣子,也沒有想到自己的女兒這輩子都不能懷孕。她知道這個太殘忍,而讓女兒遭受這麽殘忍未來的人,竟然是她……是女兒的親生母親……

“我能怎麽樣?”蘇嫻苦笑一聲,卻堅決將自己的手從王琴的掌中抽了出來,“你讓我生不如死,你說你應該怎麽樣?嗬嗬……可是你居然還是我媽媽?!”

蘇嫻一邊笑,一邊眼淚也跟著出來了。

她這麽多年,為什麽一直要在家裝乖乖女?還不是因為家裏有個媽媽!她就是想讓媽媽以為她是好女孩兒,但是沒想到,她的努力,媽媽看不見,而她的過失,卻讓媽媽親自拿著刀來砍她……

“嫻嫻!”蘇強在一旁看著兩人女人淚流慢慢的畫麵,蘇嫻又說出那麽難聽的話,終於受不了,出口喊了一句。

“好了,我先走了。”蘇強的聲音,卻好像是讓蘇嫻一下子清醒過來。

她站起來,用一隻手擦拭了一下臉上的淚,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留下王琴一個人在那邊默默地流淚。王琴的眼睛痛苦地閉上——連女兒也這麽恨她了,她的人生還有什麽意義?

“爸爸,我明天出院以後,我先搬出去住一段時間。”回醫院的車上,蘇嫻的情緒突然平靜了很多,沉默了良久,才突然對蘇強說出了這句話。

“搬出去?!為什麽?家裏不是很大嗎?”蘇強一心不理解,他放慢了速度,偏頭看著女兒一臉認真的表情,心中的疑惑更加膨脹。

“我對那個房子有陰影,我不想回去。”蘇嫻淡淡地回答,目光一直看著窗外沒有移動,“我不想每天在家裏,我都要回憶一遍,我是在哪個地方被捅的。”

“唉……好。”蘇強歎了一口氣,終於還是答應了蘇嫻的要求,他明白這樣的陰影又多大,他也不想讓自己的女兒受苦。

“爸爸,你明天來接我出院找房子,後天就把媽媽保釋出來吧。畢竟那個還是你們的家。”蘇嫻知道,自己家原來的那套房子被封了,她還是希望爸爸媽媽能住回去。

“恩。”蘇強天天投,突然想到了什麽,“嫻嫻,你恨不恨你媽媽?”

“恨?!”蘇嫻輕輕科索了一聲,小臉上透著一股無措,半響以後,渙散的眼神才重新聚集,她點點頭,口氣肯定地回答,“當然恨,隻是再恨,她終究還是我媽媽。”

這就是蘇嫻最糾結的地方——別人,她是惹不起;自己的母親,她是不敢惹,不想惹。

蘇強點點頭,在心中默默地感歎了一句——原來女兒也不是這麽蠻不講理的,至少她心中還是有媽媽的……

隻是蘇嫻和蘇強都沒有想到,緊緊是兩天的時間,就會給蘇家帶來翻天覆地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