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他呢,再敢給錢,我替他扔去,他想坑人,我先坑他一筆……帥朗想到此處,笑了笑,邁步要走,不過一下子停住了,到了樓角了,身邊還有個影子,是送自己王雪娜,隔著幾步跟著,一想到學妹心緒就亂了,帥朗回頭看了眼,王雪娜防備似地遠遠站著,帥朗哈哈一笑問著:“你為什麽跟在我背後呀?害怕我?”

“怕你?切……”王雪娜不服氣了,往前走了幾步,斜瞪著帥朗。

“那你為什麽心事重重,像做了壞事有點心虛呀?”帥朗故意問。

“我心虛?我有什麽好心虛的?”王雪娜知道在說什麽,咬著嘴唇,笑著,準備來個賴賬了。

“王老師經常教我們,做人要誠實坦**,怎麽他的女兒就這麽不誠實了?”

“誰不誠實了?”

“你呀?願賭服輸,咱們賬怎麽算吧?你可答應做我女朋友了。”

“是啊,可沒答應不甩你呀?今天答應做你女朋友了,過了今天,本姑娘正式宣布把你蹬了啊,嗬嗬……你沒戲了,認命吧?”

王雪娜得意道,揚著腦袋,背著手,一副奸計得逞的樣子,聽得帥朗好不懊惱,很失落地歎了著氣,走了若幹步,哎聲歎氣著,幾次要搭訕,不料小學妹根本不搭理,看來那茶膏都換不回芳心一顧來,直到了離車不遠的地方,帥朗才回過頭,可憐兮兮地說著:“那……現在還算今天,明天就要蹬我了,咱們吻別一下下怎麽樣?”

“想得美……上次你都提前預支了?”王雪娜夾著胸前,防備著。

“什麽時候預支了。”

“就那次,在超市……欺負了我還沒給你算賬呢?”

“哦,那次呀……我都忘了什麽感覺了,再讓我回味一次怎麽啦?”帥朗說著,連纏帶求,不料王雪娜不為所動,刹那間,帥朗突然伸著脖子,看著遠處,詫異地喊著:“王老師,您怎麽也出來了……”

說得很像,不過沒來人,裝腔作勢了一下,再看王雪娜,抿著嘴,笑著看著帥朗表演,哼了哼得意道:“想騙我上當……你想得美?”

“耶,這都被你看出來了?”帥朗有點難為地撓撓腦袋,殺手鐧被破了,原本等著學妹一回頭,來個一親芳澤呢,卻不料這位聰明得緊,不上當。眨眼帥朗壞水又來,一正臉色:“你可想好了,今天不吻別,我明兒往車上圍個條幅,上書:王雪娜我愛你……圍著中大轉一圈,不給你蹬我機會……”

“你敢?”王雪娜威脅道。

“怕什麽不敢?”帥朗也在威脅。

“嗯……你真敢呀?”王雪娜一眨眼,口氣鬆動了不少。

“當然敢,我正準備幹呢?”帥朗口氣也肯定了。

逗小女孩,這威脅更像一份感動,果不其然,王雪娜稍稍鬆動了,一指帥朗:“看你這麽厚臉皮,算了,滿足你個吻別要求,閉上眼……不許偷看。”

帥朗很老實的立馬閉眼,伸著臉蛋湊上來,王雪娜悄悄地抬著手指,準備來個兩指沾唾沫冒充香吻,這招女生都會,專門對付無良男以及糾纏男……看著帥朗老老實實閉著眼,又警示了一句,兩指頭舌上一沾,直印上了帥朗的臉……這上去,絕對是個山寨濕吻。

可不料帥朗早有防備,指頭觸臉時被帥朗一把抓了個正著,王雪娜咯咯笑著正待要逃,不料被帥朗一把連人拉著,拽到懷裏,不容分說,直捉著小嘴吻上來了。

嗯嗯啊啊……王雪娜猝然被襲,在掙紮、在拍打、在腳踢,像個亂撲騰的小鹿,帥朗色心更熾,抱著人、勾著腿、吻著唇,大肆地在那片薄唇小嘴上輕薄了一番……不過這個吻實在勉強,王雪娜咬著牙關在抗拒,兩手托著帥朗的肩膀在拍打,在使勁推,帥朗手在學妹背後不老實地往衣服裏一伸……後背一涼,王雪娜一驚叫,手往後護,前胸登時大露,被帥朗結結實實抱了個滿懷,一驚叫,牙關頓開,隻覺得熱烘烘的感覺侵略進了自己嘴裏……

嗯?掙紮越來越弱了、拍打越來越輕了、從強吻漸入佳境了,片刻的忘我,這個生澀的吻漸漸熟稔,吻著,抱著、撫摸著……不料得意忘形了,手又伸進學妹的衣服裏了,觸到皮膚的一刹那,帥朗隻覺得舌頭一疼,被咬了一嘴,驀地分開了。

呀呸呸呸……王雪娜整著被揪亂的衣服,此時才覺得剛才有點失態了,一抬頭看著帥朗正壞笑,又羞又氣、又氣又急,拳打腳踢雨點般地招呼在帥朗身上,羞惱地嗔怪著:“討厭、討厭……討厭……”

“別鬧了……”帥朗訓了句,不料不起作用,跟著帥朗一握那倆小拳頭警告著:“再鬧我可喊了啊,本來沒人知道,一喊可都知道了。”

這句管用,一下子把王雪娜嚇住了,驚省了,此時正在教工樓底,來往的要真讓熟人看見多不好意思,一驚馬上做賊似地四下看著,帥朗生怕學妹不急似地一指:“呀呀呀,那是不是你爸,他看見啦……”

“啊?”王雪娜一回頭,真嚇了一跳,卻不料一回頭啥也沒看見,等再回過來,又碰上那張淨說謊話的嘴,臉蛋被帥朗重重“啵”聲來了一口……那嘴早等那兒了,故伎重演。

“呀……氣死我了,不理你了……”王雪娜羞急之下,抹著臉蛋就跑,生怕再有輕薄之虞,跑了幾步,又覺得很不解氣,返身回來,朝著帥朗踢了兩腳,忿意稍泄這才往樓裏奔。

“嗨,明天去不去拍賣行,我來接你……”帥朗在喊。

“不去。”王雪娜撂了句,貌似非常生氣。

樓下,帥朗小人得誌般地嘿嘿哈哈笑得前彎後仰,雖然是臨時起意,可也是覬覦良久了,既真且嬌、又羞又萌的學妹果真是情竇初開,親個嘴比上吊還難,那小嘴香舌雖然笨拙了點,可回味卻是無窮得緊,靠著車看了良久,還像有隻小鹿在懷裏撞似的,這等得意之事,自然是讓帥朗心境大開,樂不可支,上了車又回味了半天才開著音響,咚咚嗒嗒響著,駕著車,心滿意足地往校園外駛去……

等了很久,教工樓底車堆裏一輛不起眼的麵包車驀地車燈一亮,倒著出來了,循著帥朗出去的方向追上去了。車裏,副駕上監控的那位匯報完了方位,一扔步話感歎著:

“這哥們過得舒服啊,咱們跟了一天了就沒他幹一件正事,花花錢、吃吃飯、泡泡妞……比咱們過得舒服多了啊。”

另一位瞥了眼,沒吭聲,不過深有同感,車追出了七公裏,這位不幹正事的果真又找到事幹了,和一輛開馬自達的碰麵了,不過肯定不是和案情相關的人,倆人相攜著進了飯店,根本不用追蹤,就坐在窗邊,桌上杵一堆瓶子,那樣子看來要一醉方休了,把倆監控的外勤看得是大眼瞪小眼,除了泡泡妞之外,還得加上個喝喝酒一項,這生活,還真是舒服到家了……

第二天的拍賣會王雪娜果然沒有來,帥朗不知道是自己的原因還是有其他原因,有意地和王老師一家湊一塊,繞來繞去終於問出來,敢情是趁周末沒課來陪陪爺爺,今天還要上課,帥朗這才恍然大悟,自己活得根本沒有周六、周日之分,這倒放心了,陪了王老師半個上午,這一家子的興趣地民國中原書局刊印的一本《紅樓夢》校注上,王家倆口子舉牌,最終以九萬成交……實在和咱三百萬拍東西不是一個檔次,而且沒有了學妹,這個拍賣會在帥朗的眼中失色不少,半上午帥朗就溜了。

帥朗一溜不打緊,把專案組的一個外勤小隊忙得團團轉,又跟了一天,根據匯報的時間軸細細捋下帥朗的行程:中午在黃河路燒烤大全和昨天開馬自達那位連吃帶喝花了兩個小時、下午分別到光華模具廠、九州玻璃廠等三個廠家;黃昏時候回景區轉悠了一圈,接著又返回市裏,拉了一車好幾個人連吃帶喝完了去衛生路桑拿……這一晚上就沒出來,直到第二天早上,車上蹲了一夜的外勤才看到這貨揉著眼睛才睡醒從桑拿浴出來。

不管怎麽說,這個可疑分子吃喝嫖賭的小日子還是蠻滋潤的,不過也有點意外的是,跟了兩天專案組沒有發現什麽有興趣的疑點,這個人包括這個人的周圍,都是群混混級別的人物,就年齡都沒有一個對得上號的。

沒線索,隻有繼續跟下去了……

早八時,帥朗是被盛小珊的電話吵醒的,說是把錢給劃卡上了,讓帥朗競拍今天最後一件拍賣品,自然是那封《英耀篇》了,帥朗一路打著哈欠,駕著車就近到了中原路的一家建設銀行分理處,剛剛開門,帥朗直進ATM機裏,輸著密碼查了查,沒錯,又補夠500萬了,從銀行出來的時候,剛要上車,被車旁一個賣報大媽手裏樣東西吸引住了,花了一塊錢抽了張,有點詫異地看了看,不為別的,富貿大廈佳士得拍賣行上二版了,一副張大千的畫拍了1700多萬、一個漢玉板指拍了九百多萬,都創下中州單件物品的拍賣記錄了,帥朗想了想,似乎又有點不放心,又重新進了銀行,這一次呆了很久才出來。

外勤一路跟著,已經跟煩了,好容易到了富貿大廈,終於舒了一口氣,能安生一段時間了,要不這貨東邊吃、西邊喝、北邊玩,還真讓跟蹤的有點受不了。

來了兩天,已經是輕車熟路了,從步梯直上三層,拍賣大廳門口就樹著牌子,帥朗細細看了一遍,昨天好像還真錯過好戲了,已拍出了物品除了十七件流拍,都以高出底價競拍價成交,帥朗一瞅,敢情自己第一天花五百萬,在這地兒還真算不上個人物,上千萬的拍品四件、幾百萬的倒成毛毛雨了,說起來現在的財富基數大了,幾百萬還真不嚇不住誰,中州隻要有房的,都能稱得百萬富翁了,隻是帥朗想想,數月之前自己還是個衣食堪憂的失業遊民,眨眼到這個揮金如土的地方,還真是有點適應不了。

對了,還有層意思,帥朗進門時候看到不知道那位和華辰逸兩口子湊熱乎,又想起一層來,其實古玩也是身份的一種象征,在這個拍賣會上呢,都是有錢階級的,相互認個眼熟,遞張名片,再寒喧幾句,各自就喜歡的領域交流一下,發展發展私人關係對以後的生意倒也不無裨益,古玩呢,就起這個媒介作用。

不過帥朗看不懂,也懶得去學這玩意,有那上麵浸**的時間,還不如拉著哥幾個大呼小叫喝上一通玩上一場呢。於是進門的帥朗,還是找著後麵角落的位置,悄悄坐下了,保持著一貫低調的態度。

……

“今天排在第幾件?”沈子昂問,一夜沒有休息好,眼睛有點紅,估計是用腦過度。

“第七件。”一位敲擊著電腦的技偵回答道。

沒音了,拍賣會上各就各位了,還餘有78位買家,所有的資料都入庫各查了,似乎是放出一大餌,保等魚兒咬鉤,幾位外省同行也一言不發地盯著屏幕,等著最後一刻的到來,隻要一出現,緊接著就是追蹤,連人帶賬戶一起追蹤,但凡此類詐騙分子,關鍵是抓住他的金脈,也就是錢,這是此類案子的死穴,一點即靈。

“有問題。”

有人發言了,是方卉婷,捋了把額前的長發,抬起頭來,一室技偵、經偵、同行、上司七八位都看過來,方卉婷因為銀行卡詐騙案的緣故現在謀了個信息分析員的缺,這兩天淨看所有的案卷以及相關信息資料了,一說話,沈子昂笑了笑問:“有什麽問題。”

“這個《英耀篇》我懷疑最後得主不會是帥朗。”方卉婷很肯定的語氣。

“是嗎?說來聽聽。”沈子昂嘉許道,此時帶上了點個人感情色彩,從一開始就發現學罪案心理學的方卉婷對案件很敏感,每每她的專注看著案卷的樣子,總是讓沈子昂很動心。

“茶票、茶膏、茶袋和英耀篇同屬一人……前三件都被帥朗買走了。”方卉婷道,有點不忍的樣子,不過還是繼續說道:“我了解帥朗,他根本拿不出這麽錢來,資料顯示他是鳳儀軒的記名股東,這個我想應該臨時加上去了……給他持有巨額資金找一個合理的借口而已,已經買走了三件,第四件我判斷,他不會去買。”

“為什麽呢?”沈子昂問。

“前三件高價買走,已造成奇貨可居而且貨真價實的表像,如果他是我們要找的人,他就沒有這個必要大張旗鼓地高價競走這前三件物品了,完全可以低價買走;如果他不是我們要找的人,那他更不需要買今天這個《英耀篇》,因為肯定有人買。即便是他出價,也是出於一個目的。”方卉婷肯定地說著。

“什麽目的?”李莉藍來興趣了。

“炒作……他是個做生意的,很精通這個,可以這樣考慮,他和莊家有某種默契,高價買走前三件,目的僅僅是為襯托起第四件的價格……讓一切看起來順理成章,他已經出兩次一口價殺全場了,再出這樣事,誰也認為很正常,一點都不突兀……剛才說了,他是做生意的,誰也不做賠錢生意,我想他應該是通過抬高第四件的價格,把前三件的窟窿補回來而且還能盈利……炒作可不犯法,我想他不介意幹這種事。”方卉婷說道,已經是盡最大努力把帥朗往最好處想了。

“說得很好……不過最後這一件。”沈子昂笑了笑,看看幾位同行,慢條斯理地說著:“莊家是省廳,就等著有人付款買走這個餌呢。”

一說,幾位知情的同行全笑了,馬上就要開拍了,這點都倒不必隱瞞了,而未知此事的幾位辦案民警就有點驚訝了,用騙局來對付騙子,誰也不覺得那裏不對,隻是覺得很高明。

唯一有點不安地是方卉婷,此時此地,看著依然懵然無知的帥朗,心慢慢地揪起來了,此時還真有點害怕,舉牌抬價競走《英耀篇》的人,會是他……

……

第四件,一件明代的玉如意,底價十八萬成交……

第五件,流拍,一個犀角,任拍賣師磨破嘴皮,無人出價,盡管底價才八萬。這個場合不怕人家不拿錢,就怕你拿不出好貨。

帥朗眼皮未抬,仔細地看著前一天的那個報道,琢磨著,沉思著,似乎在想此事和自己正幹的事有什麽聯係,似乎找不出其中的聯係,隻是隱隱有所懷疑,馬上一舉牌就要結束,似乎自己啥也沒幹,就替人家扔了點錢,有時候想想,一切都說得通;可再細琢磨,一點也說不通。

好奇,極度的好奇,壓倒一切的好奇,一直覺得老古的出手,肯定會匪夷所思,自己已經是千小心萬小心,小心到現在仍然沒有發現破綻,現在帥朗倒有點想打退堂鼓了,思揣著是不是趁現在什麽事也沒有發生,撂下挑子溜了……

第六件,一個小小的**,一件戰國的青銅酒斛,拍出了220萬的高價,帥朗瞅了眼,看著那位出價的禿頂男,又看看比水杯大不了玩意,暗道:娘的,當尿盆都嫌小,買那玩意,腦袋讓驢踢了……

“第98號拍賣品……請看大屏幕,這是傳說中騙子的聖經《英耀篇》,也是首次麵世,現代社會學研究對《英耀篇》有過多次提及,傳說為明代劉伯溫所著,後被江湖幫派江相派奉為寶典,傳說代代相傳……直到江相派解放後消亡,《英耀篇》散佚民間……大家看,是一個連頁條形古籍,寶藍封麵,經省電子研究所射線檢驗,此篇大部分頁籍為抽取的石棉絲編織,曆經數百年,非常之牢固……這也就是傳說中的水火不侵的原因,確實是水火不侵,誰要拍回去,可以試試啊……還有一項鑒定來自了中州古籍研究所,經過取樣分析,本籍使用的是徽州鬆煙墨,同位素認定,距今不低於五百年……好了,底價一百二十萬,開始競價……”

拍賣師錘聲一響,四座無聲,每每的開場都是如此,隻等著第一個舉牌的人。

帥朗眼瞟著,沒動,隱隱地猜測到了,應該有人跳出來,還沒有捋清楚思路。

“130萬。”有人在叫價,一個不認識的壯漢,背影很寬厚。

“145萬。”又有人在叫價,帥朗的心一抽,丫的,是華辰逸。

“160萬。”又有價了,帥朗眼一愣,居然是王修讓,王會長,這倆老頭是一對搭襠,隱隱地覺得那裏不對勁了。

“180萬。”女聲,帥朗嚇了一跳,就在自己身前不遠,弱弱地站起身來看了看,號牌88號。

拍賣師樂了,揮著錘目不暇接的看著陸續起來的號牌,樂了,剛喊了一百八十萬,又一個185萬的價格撐上來,還是那位壯漢……不料未來得及喊,直接被一句200萬壓住全場,是王會長,那老頭持27號牌,帥朗看清了。

壞了,壞了……帥朗眼骨碌轉著,敢情老頭是找了一窩托,根本不是一個托,前三件都被高價拍走,沒準都知道是真貨了,就撐著往上抬最後一件呢……知道真貨?帥朗一想又嚇了一跳,哇,不會桑姐和這事也有關係呢,否則她怎麽會對茶膏感興趣?

來不及思考,又一聲205萬的價格壓住了王會長。這聲剛落,財大氣精的華老板不客氣,直接飆到了250萬,引來了一件笑聲,緊接著,又被壯漢加五萬壓住;王會長又飆上來了,加了二十萬……還有那位88號舉牌,不緊不慢五萬壓在前麵……飆到三百萬,壯漢,持49號牌的買家,305萬壓住了全場,這兩拔叫價,終於停了一下下……

“看來今天又是創下一個單件競價的**了,49號先生出價305萬,還有沒有更高的出價……我再向大家透露一點……傳說得此寶著可以財源廣進,名揚天下,別說古籍本身的價值,光它的名聲就超過這次拍賣所有的物品……305萬一次,還有沒有更高的出價。”拍賣師喊著。

帥朗心跳得咚咚地,終於按捺不住站起來了,一站起來拍賣師眼色一喜,知道這是個愣種,沒等帥朗說話倒喊著:“56號先生,又是56號先生,他一定要給我們一個意外的價格吧……”

全場哄哄哈哈一陣笑聲,這位一口殺全場都見識過了,帥朗也好像生怕別人不知道咱有錢似的,一手舉號牌,一手伸巴掌:“五百萬……”

轟然一聲,噓聲四起,不少詫異、不解、驚訝、愕然以及羨慕眼光齊刷刷向帥朗射過來,帥朗一點沒有被圍觀的得意,心裏暗道著,如果所料不錯,一口價殺全場的雄風,應該結束了,如果沒人接招,就沒事,如果有人接招,那問題就大了……

監控裏,沈子昂一驚,方卉婷按捺不住心顫了顫了,幾位同行的眼睛瞪直了,此時此刻,幾乎確定帥朗是目標無疑了。

……

“五百萬……五百萬……從一百二十萬兩輪競價到了五百萬,五十六號先生看來是出手不凡,又要一口價殺全場了……五百萬一次,還有沒有更高的競價……”拍賣師樂歪了,極盡渲染著,高揚著小錘,不料剛問了句,現場響起了一聲很輕地聲音:“505萬。”

是八十八號,拍賣師快瘋了,錘子一指:“五百零五萬,八十八號女士出價五百五萬,再創**……”

“530萬。”27號王會長加上去了。

“550萬。”34號華辰逸加上去了。

“555萬。”49號壯漢也不緊不慢加上去了。

喲喲喲喲……帥朗嘴唇得啵著,心跳著、手抖著、眼皮眨個不停,這身體機能幾乎不在自己控製之下了,話說掙錢要靠人來瘋,人都瘋了才能掙,這會兒看確實瘋了,五百萬都沒壓住場子……不對,沒瘋,帥朗注意到了,88號和49號倆人的加價很規律,很穩重,不管你抬高多少,我隻加五萬,反正就壓你一頭。王老頭和華老板估計也不傻,倆人輪番加價,倒像你爭我奪的樣子……這樣一來,這價格抬到多少可就成未知數了……

“他大爺,上惡當了……”帥朗縮著腦袋,瞬間確定了一個最合適的去處,悄悄地,蹙著足,溜到了牆角,趁著沒人注意,吱溜聲出了大廳,直竄到安全出口,到了步梯,飛也介似地往下跑。直跑出了富貿大廈,跑過了街對麵對彎著腰,喘著氣,想著其中的蹊蹺……

確實上當了,四件同屬一人,讓自己高價拍回,前三件賠上二十幾萬,最後一件連本帶利全賺回來了……而且,而且……帥朗瞪著眼,心裏暗道著,最後一件《英耀篇》,絕對是假的,前麵的又是高價,又是真貨,前戲做得這麽足,競拍又這麽激烈,回頭給你塞個假貨,誰買上誰得找個地方哭去。

“不對,不對……找這麽多托,不至於就為騙一個人……不會是個窩騙吧?”帥朗又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趕緊地掏著褲子口袋裏的報紙,前一天的拍賣成交量拉升得厲害,明顯地有點不正常,可是恰恰苦於自己對古玩根本一竅不通,還真不知道這裏的有什麽作假。

“我操……要是窩騙,這盤子得做多大?”帥朗雖然看不懂,可想得通,要是誰再往裏麵塞上十件八件古玩這麽多托往起抬價,這坑人多少還真是個天文數字了……媽的,不行不行,我得趕緊躲起來,省得誰找我麻煩,帥朗一念至此,知道這事無法善了了,心急火燎地往車的方向奔,奔了幾步,嘎聲來了個急刹車,愣生生刹在原地了,一看,直捂著心口痛如刀鉸,為啥呢,倆交警正圍著自己那輛來路不明的奧迪前看、後看、上看、下看,別人看不出來,恐怕逃不過交警的眼睛了……帥朗心疼地往車旁邊走了走,一男一女倆個交警,正登記著車牌號,還有一位打著電話,那位警妞發現了帥朗的眼神不對,一指奧迪問著:“車是你的?”

帥朗咬著嘴唇,心痛快的血了,不過還是搖搖頭,使勁說著:“不是……”

說了句不是,快步走著,再快、加快,到了大廈左近的胡同,一溜煙撒腿狂奔了……

……

“報告,七號位報告,有交警出現,目標被驚了……”

“放棄目標……馬上有新目標出現,圖像傳輸到你們手機上,原地待命……”

沈子昂看到了帥朗離場,沒有動容,不過現場卻讓他有點動容,四輪競價已經飆到了825萬,是那位今天才冒出來的49號買主,登記的名字叫馬小兵,第一排查調閱人口信息就和身份證號對不上,這個信息讓專案組都來勁了,不用說,騙子終於登場了,無論是人、還是將要付款的賬戶,都會給案件偵破提供更直觀的信息,更何況,那個吞下去的餌,說不定能更直接地指明方向。

“……825萬三次,成交,恭喜這位49號買主。”

屏幕上,拍賣師落錘定音,陣陣掌聲響起,場麵有點瘋狂,拍賣師又在鼓噪,沈子昂幹脆關了聲音,鎖定著目標,果不其然,那人稍待了一會兒便悄然離場,隱藏在暗處的外勤不動聲色地跟了上去,沈子昂起身指揮著交通監控傳輸全開,追蹤著這輛中途離開的商務車。

“騙局……還有個更大的騙局。”

忙碌地會議室被一句不事時宜的聲音打斷了,是方卉婷,拍了把桌子,拍完了看著眾人都詫異地看著她,這倒幹脆竹筒倒豆子了,直說著:“……沈組長,我看了全部的拍賣資料,我懷疑裏麵有問題,您看,我標注的這十幾樣拍賣物品……”

“有問題嗎?”沈子昂接到手裏,粗粗一掃,愣了下。

“您看那尊將軍璽,四年之內有三次拍賣,都留有記錄……還有那卷浴女圖,去年一年兩次易手……還有標注68號的拍賣物品,紫檀珠匣,三年內四次競拍,這幾次都是一次比一次高,沒有一次流拍……”

“那又怎麽樣?”

“我想有人在我們眼皮底下搗鬼,如果這些都是人為操作的話,真要轉手給了真正的買主,那這個涉案金額可就大了……要是真品抬高價格,惡意炒作還說得過去;如果要是膺品,那可就成了實打實的詐騙了……”

“這個……”

沈子昂可不料在這個會議室也殺出來的程咬金,此時正心係著對買主的追蹤,一看左右都是置疑地眼光,笑了笑把資料還回來:“小方,我們現在正追蹤主要目標嫌疑人,這個事暫且放一放,全力對付浮出水平的端木一夥……”

小小的插曲,被沈子昂放過一邊,方卉婷有點訕訕地拿起資料,此時才真覺得自己一無是處了,這個時候,才想帥朗來,不過目標一更迭,這倒好了,消息都沒有了……

……

咚咚咚一陣擂門聲,大中午光景,半天程拐才門,進門帥朗如逢救星,抱著程拐不迭地喊著:“壞了壞了,老子要倒黴……今兒倒黴透頂了,不但被人騙了,連車也被交警他娘的查了。”

“到底怎麽回事?進來……”程拐關上門,這地方在中原書市後頭,連到民房裏,是程拐的盜版工作室,也是個小窩點,安全係數很高,進了屋直上了閣樓,邊走邊帥朗邊簡明扼要給程拐說了說,反正是競拍的事,糊裏糊塗當了回托的事,程拐一聽不以為然了:“這事你不常幹麽?嚇成這樣?”

“你知道抬到多少了?五百多萬了,還不知道要抬到多少,萬一是假的,那一單可就掙幾百萬。”帥朗看樣子像被嚇壞了。

“說什麽來著,不遵紀守法遲早要翻船,嘿嘿。”程拐還是沒動靜,嗤笑著帥朗,開了兩聽飲料,邊喝著邊拍拍坐立不安的帥朗安慰著:“沒事,你不就當了個托麽?當托不犯法。”

“嘖,你懂個逑啊,哥辦事從來都是留後手的,這次這個後手留得把我難住了。”帥朗道。

“什麽後手?”程拐問。

“我把他們的錢挪了。”帥朗問。

“怎麽個意思?”

“我今天雖然不知道他們會有什麽貓膩,可我想應該有,他給我競拍款的時候就多留了個心眼,回頭一查,果真開通網上支付了……我估計呀,他們是準備在開拍的時候把錢轉走,不管我拍下來還是拍不來,到時候不給我留一毛錢……所以我就進銀行用身份證把登陸秘密的卡密全改了,所以,現在的錢,都到我手上了……”帥朗解釋著,這才是真正心跳的原因,要是屁都沒拍著,那倒好了。

“你真你媽是賊托生的,什麽騙子不騙子,我看你丫才是個騙子……這更不急了,錢都到你手上,你急個毛,他們騙錢你花,多好。”

“你知道多少錢呀?”

“多少?”

“五百萬。”

“多少!?”

“五百萬,你說我要還回去吧,等於我白幹了;你說我要不還吧,我成同夥了……這他娘可怎麽辦呢?喂喂,程拐,你怎麽了?”

帥朗正心急火燎說著,猛見得程拐呃聲喉嚨卡住了,卡得眼直往外凸,看樣給嚇住了,拍了幾巴掌,才見得程拐嘴裏往外汩汩流著不黃不黑的飲料,汩汩流了一下巴,半天才回過神來,倒也沒怎麽,被五百萬嚇住了……

……

在拍賣成交的同一時間,已經坐進列車軟臥包廂裏的盛小珊登陸著網上銀行,連續三次密碼試驗錯誤,一下子省得出事了,緊張地拿起電話,輕聲說了句:“有點小問題,競拍款轉不出來,應該是帥朗警覺了,提前下手了。”

也在同一時間,古清治一拍額頭,有點大呼失策,閉眼片刻,緩緩說著:“看來大家拿到手的錢得打個折扣了……不過無礙大局,這次得手的錢足夠你們逍遙一世了,江相派的傳統是一任宗主在歸隱前要散盡家財,不再涉足江湖是非……從今而後,你們隻當我已經葬身北邙,自我而後,再無江相存在……都走吧。”

起身了,默默地起身,馮山雄、寇仲、吳蔭佑,站起身來,恭恭敬敬地向端坐著亦師亦父磕了三個頭,默默地出門了……此地正是鳳凰台小區樓底,三輛車,從樓上下來仨人,卻是已經從肅穆中置換到了狂喜的臉上,各自上車,呼嘯而去。

臨窗處,佇立著一位孤寂、蒼老的身影,席已散、人已離、而筵,卻未盡……

棉廠路、隴海路、秦嶺路、西環路……圖標上的光點幾乎在沿著中州西半部的治安三維圖劃了一個弧圈,每過一個交通崗亭,實時傳輛的監控畫麵雖然有點丟幀,可鼻子臉那是瞧得清清楚楚,現在的偵察技術已經把大海撈針變成了可能。別說國內,就國外,也未必查不到你。

步話放在會議桌上,有點緊張的氣氛,沈子昂帶隊的指揮團體加上在操作分析著付款賬號的經偵,還有已經把圖像恢複出來的技偵人員,都一言不發盯著不斷變換的交通監控圖,那輛銀色的商務車像個幽靈,連著在市區轉悠了一個小時了,當再一次轉悠到棉紡路左近時,指揮隊伍裏一位一拍巴掌恍然大悟了:

“兜圈子,目的地就在棉紡路左近……”

另一位爬在城區圖上瞞了片刻道著:“他的選址應該在人多眼雜的地方,老伎倆了,嗯,這一片……商貿區、購物中心或者娛樂場所都有可能……應該就是他,我們在呼市圍捕,他是夾在趕集的牧民隊伍裏溜的,我們事後才知道,就在我們眼前走的。”

“這麽小心,應該是防範跟蹤,可他應該沒有發現我們追蹤吧?”另一位有點不確定。

“潛意識裏的反偵察心理在作祟,即便沒有跟著他們也會這麽小心……或者,根本不是在防我們,而是在防他的同門,這要按江湖規矩說,可是個師門叛徒……我研究過這幾個案例以及這個神秘人物的作案手法……我想停車的地方應該在維特娛樂大世界,那地方七個出口,每天進出的遊玩客人有幾萬,我們根本無法排查,更別提抓捕了……”

沈子昂沉吟著來了一大段分析,分析剛剛結束,車停了,就在維特娛樂大世界,車一停,同步傳輸的畫麵回來了,那個長相有點剽悍的嫌疑人全身像一覽無餘,果真大踏步進了維特娛樂大世界。

這下子,真讓在場的刮目相看了,不過來不及表示欽佩,沈子昂馬上指揮著幾個路口巡梭的外勤向維特娛樂中心靠攏,第二層由網警監控車和特警的抓捕小組組成,悄無聲息地沿街、路、出口聯結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網……

……

維特娛樂大世界是個群眾的娛樂場所,小孩玩的天龍、中州傳統的曲藝,還有國粹麻將再加上風靡一時的瑜珈、太極都在這裏找到了發展場地,近年來為了提升效益還引進了類似迪斯尼的遊樂,這位嫌疑人走進大門時,左右看看,天龍在天上竄,隱隱能聽到男女的驚聲尖叫,不遠處就是一個旱冰場,一隊隊少男少女像在練習,遊樂區主樓距停車場有一公裏,這樣的場合,人太多,有點挑戰他的專業難度了。

快步走著,到了主樓,進了電梯,習慣性地抬眼走路,不時地躲閃著監控能看到的方位,直上了六層,嘩嘩拉拉的麻將聲音聽著,信步直到中間的一間棋牌室,敲敲門,進來了,掩上門,很沉穩地踱上來,把懷裏揣的東西遞給這個棋牌室唯一的一位。

“老板,825萬買下的,標的才120萬,有兩個當地的一直在抬價……”這位匯報著,似乎這個數字並不意外。

“知道了,你要按標的能買下,那就不正常了……”

是端木,坦言一句,似乎也嗅到了陰謀的味道,不過根本無動於衷,正因為陰謀,才暗暗地勾起了他心裏濃厚的興趣。

午後的陽光照射著,端木小心翼翼把盒裝菱封的《英耀篇》拿出來,平放到了棋牌桌上,光線中古樸的本子透著一股莊重,讓端木微微地動容,仿佛又想起了出身。在保鏢的眼中,從來沒有見過老板如此地虔誠,恭恭敬敬地捧著,半晌才翻開了頁子。

聯體的古籍,密密碼碼的蠅頭小楷,捧在兩手間說不出的肅穆,保鏢沒敢打擾,靜靜的伺立一旁,從廣州到香港、到新加坡,一直追隨著這位老板,一直以來對這位其貌不揚的老板心存著幾分敬畏,這麽多年,根本不知道老板有多少身家、不知道老板做什麽生意、更無從知道老板心裏在想什麽……這一次,隱隱地覺得好像要知道點事情,不過職業的敏感告訴他,少問少說是最好的態度。

“假的……”端木平靜地說了句:“上當了。”

“假的?老板,這個……我……”保鏢嚇了一跳。

“不關你的事,就我也要上當,因為我也沒有見過英耀篇……再加上這麽多人追捧,說不定我也會糊裏糊塗買下來……”端木安慰了一句。

“可又有鑒定證明,又有什麽什麽射線檢測,確實是明代的古籍。”

“嗬嗬……我師傅當年就是個造假高手,這個找一塊殘墨就騙過技術鑒定了,證明就更簡單了,那印鑒他自己就會做……我本來不認識真假,不過第二代宗主這個落款‘平雄仲佑’是我們四個師兄弟的別稱,有人故意留了個破綻,專門讓我看的破綻。”

說了句,端木並不動怒,然後開始作個奇怪的動作,對著陽光細細端詳了一遍,沒有發現什麽之後又拿著瓶礦泉水潑了一遍,還是沒有出現異狀,水順著紙頁直接流走了,果真是水火不浸,兩廂相試不行,幹脆掏著小刀子,開始割著這種特殊的紙張的封皮。

“老板……老板,別毀了呀,要是假的我們可以找拍賣行去,您要毀了,花的那錢不等於打水漂了?”保鏢提醒著。

“錢我不在乎……不過這東西,不管是老頭子還是我那幾個師兄弟,肯定是想告訴我什麽……不至於光騙一把那麽簡單,說不定想了結一下恩怨……噝……”

一聲輕噝,隨著端木持刀的手停響起了,封麵被揭了,赫然露著一個狀似五分硬幣的玩意,撬出來,一看,端木不悅地盯著保鏢,保鏢緊張地解釋著:“老板……我,真不知道。”

“噓……”端木示意著噤聲,細細地看了幾眼,起身很快速的移動到了窗前,掀著簾子,悄悄看了看窗外娛樂場,人流不少,車行也多,這地方對於抓和逃的雙方都不利,你根本無從在這麽多車人之中看到可疑目標。

當然,有了這個薄薄的追蹤就不同了,端木瞧了幾眼,已經確定僅僅是個弱電信號源,不是竊聽器,一把拿起小東西塞到保鏢懷裏:“……這地方沒有那麽容易抓人,他們是針對我來了,和你無關,你拿著東西大搖大擺走出去,上車走人,一直往城外開,東南西北四個方向你隨便選,不管你出事與否,都別和我再行聯係,到廣州找老米,他會送你出境……你出得了境外,再給我打電話……你走這邊。”

對於老板的話幾乎是無條件服從,保鏢拿著東西順著原路返回,回頭一瞥間,老板披著條外套不下樓,返上去,那外套,赫然是娛樂場的工作製服。

……

……

“出來了,一個人……走得很快,沈組,動不動手?”

監控的車輛上,範愛國看著時間,很短,不到十分鍾,眼看著就朝著停車場的方向來了。

指揮部裏,沈子昂有點不確定了,後麵的幾位早爭論了若幹了,是來這個地方見目標嫌疑人,還是僅僅虛晃一槍,無從判定;和娛樂城銜接的監控還沒有找到嫌疑人,工作量太大而時間根本不夠用;七個出口,撒網還沒有來得及合攏,驚動了唯一的一條線索,又怕功虧一簣,再說看到屏幕上熱鬧的場麵,誰都知道在這種地方排查抓捕一個人有多難,更何況還不知道人在不在……

“別驚動,跟上他……”

追蹤還在嫌疑人身上,那說明東西沒有動,應該是持貨去見他的上級了,看到車動人走,外勤遠遠地跟上去了,沈子昂隨即派著另一小組六人直朝嫌疑人剛剛離開的樓層摸了上去。

車走……尾行……下車上來的一隊人,像散兵線一樣拉開進了主樓,一切的一切落在樓頂觀望的端木眼中,盡管心跳在加速,可依然保持著冷靜冷靜……直等幾人散進樓裏,才從天窗下到樓層,不用說,肯定步梯、安全出口、電梯,都同時有人上來,端木小心翼翼地到了六層,耐心地等著,直等著電梯、步梯,都急匆匆衝上來人時,才坦然、安靜地邁步,幾乎和來人是擦肩而過,誰也沒有對這位身著工作服的普通男人多看一眼,都急著奔向定位的房間……

五層…四層……三層……

端木走得很慢,一點也不急,很多次這樣的危險都這麽冷靜地走過的,端木似乎很享受這種心跳的感覺,每一次逃脫都是對自己冷靜的一次考驗,他知道,那怕稍露慌張,都可能被便衣一把揪住,警察抓人同樣憑第一感覺,狹路相逢對決的不是勇氣,而是冷靜,特別是像他這樣幾乎認為自己掩飾的天衣無縫的過去,隻要冷靜……就能踏出險地。

二層……端木換走了安全出口,從安全出口到了一層,下了大廳,眼睛的餘光四下掃了一遍,沒有貌似戒備的人……每個人細微的動作落在他眼中,仿佛一個過濾器一樣會做出一個瞬間的判斷,總台的收銀倆個,女的,在看著賬目聊天……大廳裏等著一群少男少女,在旁若無人的說笑;門口剛進來的三位中年人,兩男一女,明顯是來找樂子的……如果是便衣,肯定在此時會四顧搜索,那種眼神端木很熟悉……一經確認,大踏步出了大廳,長舒了一口氣,匯進了在天龍四周等著的遊客群中,直等著一隊遊人集體離場,混進了隊伍中間跟著舉小旗的導遊從第三個出口出了娛樂大世界……

沒有上大巴,直繞過大巴沿著人行道步行了幾百米,進了一個小區,繞過幾個單元樓,從曲裏八拐的小區空地直到了後門,出了門,便是尚未拆遷完成的老居民區,小巷、胡同、弄堂、成片聯著的矮房,這地方,恐怕沒人再能尋得到他的蹤跡,這是已經找好的退路,習慣使然。

“喂,鳳兒……可能有條子盯上咱們了,你在拍賣會上露過麵,趕快換個地方……不不不,暫且不走,越急著走越容易被盯牢……就到你兩個月前租下的地方會麵,把這幾個月收集的東西都帶過來,我等你……”

端木拔著電話,身影消失在小巷的盡頭……

……

“目標駛出中州,上了高速……”

“過了長曷收費站……”

“還在向前走,現在在長曷南加油站,沒有和其他人接觸……”

“……”

目標劃著一條直線向南行駛,已經脫出了弱電信號源接收的範圍,不過還在外勤的視線之內,隱隱地覺得那裏有點不對,可說不上來那裏有點不對……沈子昂開始焦灼地四下踱著步,催著遊樂場現場的檢測……來了,傳來了外勤小隊長續兵的聲音:“……沒有什麽發現,一瓶水,瓶身上我們提取到了幾個指模,已經傳回組裏比對了……足印無法提取,進出的人多……棋牌桌上也隻有幾個指模……據這裏的服務員說,確定有一個人租了個房間,一個人呆著,上午就來了……”

“沈組長……沈組長……”

破門而進來一個女技偵,拿著一張打印紙,從一層奔上來的,緊張兮兮地說著:“對上了……對上了,外勤傳回來的指模對上了,和內蒙、寧夏兩地提供的網上追逃資料吻合……”

兩個指模,標注出了七個吻合點,沈子昂一拍額頭,痛悔不已,漏網了……目標就在娛樂大世界。

看看時間已經過去了下半個多小時,就是步行也走出包圍圈了……一錯失良機,舉座皆是一臉懊喪,正懊喪著聽到了外勤的請示:“沈組,目標進了許昌市區,方向向南……”

“抓回來……馬上抓回來……”

沈子昂一拿步話,大聲喊了句。爾後,重重一頓步話,舉座又是心裏一跳,方卉婷正細細地翻看著幾本卷宗,都是同行帶回來的,抬眼瞟了瞟貌似有點惱羞成怒的沈子昂,莫名地有點可笑的感覺,在她心裏,隱隱地覺得,這塊黑幕才剛剛被揭了個角,隱藏在幕後的東西應該比她能想像到的多,這個騙子逍遙法外的時候,在座的警察一大部分還未成年呢,要這麽簡單被抓住,那就太名不副實了……

……

四時,乘著出租車重返富貿大廈的帥朗下了車,和程拐倆人做賊似地遠遠躲在樓角之後,慢慢朝著富貿的方向趨來。

沒啦……果真沒啦……停車的地方黑色的奧迪沒啦……

“我的車呐,我的錢呐……天殺的交警,多少套牌車呢,就逮老子……”

帥朗捂著心口,疼得要命,一旁程拐極度不屑地踢了一腳罵著:“什麽屌樣?你丫手裏都弄了五百萬,還在乎老黃給你整得這輛黑車……回頭買輛法拉利,敞篷的,開城外打野戰方便……”

“跟你說多少次了,那錢我他媽敢動嗎?我現在都拿不準敢不敢露,甭他媽回頭警察來逮我,我可怎麽辦?”帥朗有點心焦地說著。

“那你找我不是害我嗎?”程拐一聽,不樂意了。

“你身上事多,反正不在乎再出點……我害別人我忍心呀?”帥朗瞪著眼,心情頗為不爽。

“媽的,出事我先舉報你。”程拐悻然罵了句。

“隨便,你的黑窩點、黑賬、銷量、產地……我都知道,我要坐兩年,得分出來一半給你。”帥朗針鋒相對,一側身子,又想起個重磅炸彈來,小聲道:“還有上次,那把火可是你放的……我根本沒參與。”

“我操……威脅我!?那事是你讓我幹的。”程拐火了,一伸巴掌,變掌為爪,直朝帥朗脖子掐來,隻不過行動稍緩,剛一動帥朗腿已抬,正頂在他臍下三寸,手伸了半截過不來了,剛要發飆帥朗斥著:“別鬧啊,我想了想,這事說不定是好事……”

“什麽……”程拐一聽,不鬧了,畢竟對麵是個五百萬富翁,騙來的也算。

“來來來…”帥朗拉著,倆人坐到了街邊路牙上,不遠處就坐了幾位掛個牌子找工作的,找木工、做門窗、鋪地磚,還有個承接網絡工程的,看得兩人俱是一樂,IT產業都到大街上了,買了兩瓶飲料坐下來,帥朗捋捋思路道著:“……這事我想呀,說不定這錢我能昧了……”

“嗯,繼續……見麵有份啊。”程拐上心了,瞪著小眼,很凜然。

“上午我一下子沒搞清形勢,自己嚇唬自己呢……這後來一想,沒那麽容易出事呀?你想想,我就說破大天也就是個托,誰能把我怎麽著是不是,刑法也沒規定當托判什麽刑是不是?所以我想,警察他找不上我……沒理由啊,也沒證據啊,那三件我替別人買,照價付款了;最後一件我沒付款,我也沒買著不是?對吧,這就是生意,和他們屁相關?”帥朗道著,抿了飲料,像給自己寬心。

“對……有道理,要抓早來抓逑你來了,我估計你爸得親自來……那人家被你黑了五百萬,能不找你呀?”程拐提了個問題。

“哎,你說對了,關鍵問題就在這兒。”帥朗手舞足蹈解釋著自己想明白的事:“……我判斷,這些家夥在拍賣會上撈了不少錢……先前他們一直勸我入局,說是給一成利潤,說是超過五十萬了,看來不假,根本他娘的不止這麽多……他們如果真撈了不少錢,肯定少不了,隨便混上幾件假貨炒作起來,都是幾百萬起價……撈了不少是吧?他們接下來會忙著幹什麽?”

“幹什麽?分錢……”程拐道,眼睛亮了。

吧唧一巴掌,帥朗罵著:“就你媽知道錢,逃跑……他們不逃還怎麽著,等著別人發現呀?我他媽剛才打電話了,老頭手下一應人等全部消失,水產經營咱們去過了,關門了,鳳儀軒那妞也聯係不上了,這是騙子標準的程式,錢到手,立馬走……”

“那你的意思是……”程拐一想,樂了。

“咱們不應該這樣東躲西藏自己嚇唬自己,警察吧我害怕……一群騙子有什麽害怕的,哥不照樣弄了他們一家夥,我想呀,他們八成根本不敢再回來,他們要不回來,咱們不就悶聲發大財了……他們要回來,敢給咱們私了,咱們跟他幹,不給錢……敢給咱們公了,咱們把錢交上去,檢舉舉報,立功受獎……反正怎麽算,都賺了……”帥朗鏗鏘幾句,縷清頭緒了。

“嗯嗯,真你媽卑鄙……”程拐嘿嘿笑著,點頭了,邊仰著脖子喝邊說了句:“不過我喜歡。”

“走,回五龍……我估計那些傻B買家發現手裏是假貨還得段時間,等他們發現又是一堆扯皮沒完沒了,咱們主要得防著要債的找上門……”帥朗道,起身了,絕決地大邁著步子,要挺起胸膛了。

“嗨嗨嗨……還沒說完呢,分我多少?醜話得說前頭啊,兄弟我鞍前馬後陪你多不容易,我也不多要,要真賺了,給換輛奔馳……4係列的……”程拐扔下飲料瓶,追問上來了。

帥朗一回頭,得意地道:“行,不過是套牌的啊,頂多十萬一輛。”

“我操,還要套牌的,再讓交警扣走。”程拐道。

“這你不懂了吧,買新車好幾十萬,保險、稅費、上戶、車位……等等等等,你把錢全交足了,就能買七八輛套牌黑車了,我就不信咱就那麽背,開一輛被扣一輛,就扣也劃算呀?隻要是開上一年半載被扣了都劃算……你買個新車到年頭不照樣報廢?所以呀,有些事得走偏門,就跟你買教輔資料樣,有東西是人家新華書店專買,你不走盜版,你沒貨不是?是吧?現在這年頭,守法的成本比違法的高啊,從大學出來我他們立誌做個好人,立誌遵紀守法,結果呢,三天兩頭失業;現在我不遵紀守法了,你看,快成大款了……”帥朗問,擺了一堆理由。

“嗯,有道理……沒天理。”程拐點點頭,又搖搖頭。

倆人步行了不遠,攔了輛出租車,直向景區老根據地駛來,好像也確如帥朗所料,除了手裏現在捂著的五百萬有點燙之外,還真沒有其他事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