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形的稻草人 22 你的愛,值多少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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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外依然大雨。
“你會害死她的,停車!”
已經遠去的奔馳車內,舒然叫開車的尚卿文停車,必須停下來,她的聲音把後排累極了好不容易睡著的美洋洋都給震醒了,睜開眼睛朦朦地喊了一聲,“爸爸,媽媽,你們怎麽了--”
童音傳來,舒然突然意識到自己不該在女兒麵前這麽大聲地說話,因為這些年尚卿文是事事以她為先,做什麽事情首先都會跟她商量征求她的意見,而在家裏,舒然也貫徹著在女兒麵前樹立了父親偉岸的一家之主的形象,而他們結婚這麽多年,偶爾小小吵鬧也是說說笑笑就過去了,像剛才那樣大聲說話的次數,幾乎沒有。
而她今天顯然是違背了兩人最先製定的家庭注意事項,當著女兒的麵大聲斥責丈夫!
尚卿文將車停了下來,先是看了妻子一眼,又轉頭看著坐在安全座椅上的女兒,輕聲說咱們先休息一會兒很快就到家了,說完轉過臉來看著妻子,“我們能回家再談嗎?”
舒然在喊出那一句話之後也覺得自己情緒不太對,應該是當她看到尚卿文帶著司嵐到了林雪靜租住的小區開始,想著司嵐帶走了承嘉害得好友在司家大門外苦苦煎熬了兩個多小時,那麽大的雨,她坐在車裏看著心都碎了,而最想跟丈夫傾述一下的舒然卻發現丈夫帶著司嵐過來了,怎麽能不生氣?
那樓上就兩母子在,她被尚卿文帶走了,萬一那個男人--
是,司嵐是他的好兄弟,他幫兄弟是義不容辭,但是雪靜是她的好友,十幾年的友情不是一句話而已,之前他在醫院裏就答應過她的,不參合進來,他現在帶司嵐過來又是為什麽?
尚卿文似是看出了妻子內心的想法,鬆開握著方向盤的手握住了妻子的手,被舒然掙紮著要掙開,但又顧忌著女兒坐在後麵所以動作幅度又不敢太大,掙了兩下沒掙開便抬眼瞪尚卿文一眼,尚卿文目光朝後麵瞟了一眼,女兒還在,總該給我留點麵子,回到臥室你想怎麽樣都行!
見妻子不說話,眼神也沒有要軟下去的意思,尚卿文低低一歎,低聲開口,“你應該知道司嵐的處事方式,他想要做的事情如果預計會有什麽阻礙都會一一事先撇開,就如這件事--”
舒然一愣,尚卿文這麽說難道司嵐提前跟他說過的?
尚卿文看著妻子疑惑的目光,頷首,“是,他提前說過!他說--”尚卿文停頓了一下,想起了前兩天司嵐專門跟他打過的那一通電話。
“這是司家的家事,不需要外人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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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語小區,林雪靜租住的六樓,一進門的她便將小承嘉抱進洗手間,幫他把身上的濕衣服都脫/了下來,剛才在車內,舒然就叫她把承嘉身上的衣服脫掉再用小絨毯擦幹淨身上的水,但承嘉執意不肯,說什麽都不願意,林雪靜也知道因為旁邊還坐著美洋洋,那孩子因為內疚便一直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盯著承嘉看,試圖用這樣的方法看得承嘉心軟,但美洋洋也同樣不知道正因為她的這種眼神,小承嘉才抵死不願在車裏脫/衣服!
林雪靜在浴缸裏放好了水,調整了水溫便要給兒子洗澡,承嘉卻朝媽媽搖搖頭,身上還裹著一條大毛巾的他低頭是臉頰一紅,媽媽是不是忘記了,他三歲的時候就不願意讓她給他洗澡了!
看著兒子有些別扭的動作,林雪靜才恍然想起自己此時做的事情有些多餘,承嘉很小的時候就自己洗澡了,這種生活小事壓根就不需要她來操心,看著兒子紅撲撲的小臉,林雪靜有些哭笑不得,趕緊退出了洗手間,將門輕輕關好,低聲說道:“那你自己洗,洗好了告訴媽媽一聲!”
林雪靜關上浴室的門,人卻站在原地沒有動,背靠著浴室門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劫後餘幸是什麽感受?經曆了一番撕心裂肺的煎熬在漫無邊際的痛苦裏泅渡終於觸摸到陸地的邊緣有了腳踏實地的真實感,但是這種真實感卻讓她心痛得難受!
她就不該把承嘉帶回國,她就不該回來!
該怎麽辦?
帶著孩子走,走得越遠越好!
林雪靜在此時此刻第一個想到的辦法便是帶著承嘉離開,她奔直臥室開始找自己的護照和信用卡,聽見客廳有動靜時便停了下來,剛才舒然跟她說她馬上就上來,讓她給她留門,她便沒有鎖門。
林雪靜胡亂地將一些值錢的東西都扔進了自己的行李箱裏,起身就往客廳裏走,想要跟舒然商量一下能不能先借一些錢給她,她這些年基本上沒有什麽積蓄,之前在英國努力賺來的錢都用在了--,林雪靜一想到這些心口便是忍不住地疼,她咬了一下嘴唇逼著自己不再去想以前的事情,大步走到客廳。
“然然,我想--”
林雪靜的話還沒有說出口,就被眼前出現的人嚇得眼睛睜大著僵在了原地,保持著一步向前後一步還沒有他上來的姿勢。
他怎麽來了?
客廳裏隻開了一圈燈,燈光不是特別的耀眼,站在客廳裏的男人環視一周聽見腳步聲慢慢地轉過身來,與生俱來的壓迫感讓原本已經快要靠近的林雪靜猛得朝後麵退開,小小的客廳裏他那高大的身影讓整個客廳都顯得格外的擁擠,他的衣著打扮跟這裏的裝飾都顯得格格不入,他慣用的黑白冷色係使得這個屋子裏的氣溫都驟降了幾度,尤其是他緩緩轉過身來,表情默默地看過來的那一道眼神。
他的臉上的指甲痕跡還在,有的因為抓得太深所以皮膚都是紅著的,額頭上還有些發青,可這依然絲毫不影響他冷斂的氣質,看過來的眼神比下午還要冷了。
“你來幹什麽?”林雪靜發現客廳的門已經被關上了,屋子裏除了他還有浴室裏的小承嘉之外,已經沒有其他人了!
她的警惕性從看清客廳裏站著的這個男人時就立即被喚醒,腦子裏轟隆隆的作響,此時隻有一個想法在心裏叫囂著,瘋狂地叫囂著,不能讓他有機會再接近承嘉,不能再讓他帶承嘉離開!
客廳裏站著的男人看著一步步退離自己身邊的女人,眼睛裏的驚恐是被逼到了極限時的爆/發,她的眼睛裏讓他清楚地感受到她此時的想法,她視他如蛇蠍,如猛獸,是要吃人的惡魔!
那一雙變紅了的眼睛在他恍然響起了某一個初夏的校園,擦肩而過時那一雙清澈的眼睛裏的焦距都崇拜地聚集在他身上的目光,這一道目光在很多年前的曾經跟此時此刻的情景相對比,前者充滿了崇拜敬仰與愛慕,後者卻有著敬而遠之的惶恐和不安。
他看過了太多這樣加注在自己身上的這種目光,又敬又怕的,很早很早之前就體會地麻木了,他根本就不會理會這些目光,然而此時,他卻被她眼睛流露出來的眼神看得瞳孔一縮。
原本,人生中總該有一些意外,遇上一些意外的事情,遇上一些意外的人,但是--
司嵐的目光深了深,將目光淡淡地投注過去,薄薄的唇瓣抿出一道淺痕來,聲音是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平淡基調,也帶著一絲不近人情的酷冷。
“我來接他走!”
接他走?接他走--
林雪靜渾身的濕衣服都還沒有換下來,她後退直到背靠著浴室的門口,雙手撐開抵在門框上,就像捍衛自己巢穴的小獸,用自己的瘦弱身體堵在這裏,想要進去除非她死了!
她不說一句話就用自己的身體抵在了浴室的門口之外,用行動來表示自己不會放手,死也不放,跟客廳裏站著的男人對峙著。
“我能給他最好的醫療條件,給他最好的教育,最優渥的生活環境,這些,你能嗎?”
男人低沉的話一個字一個字地叩在了林雪靜的心尖上,這就是最殘忍的生活現實,這些都是她最想給兒子的,可是,她給不了!
“你能給他什麽?”
“我能給他愛,我愛他,我愛他勝過了我的命!”林雪靜抓著自己的胸口大聲地衝著對麵站著的男人哭喊起來,對於這個突然再次出現在自己生命裏的男人,在經曆了一個晚上的狂風暴雨此時又像是在淩遲的身體上在撒上了一大把的鹽,她疼得要崩潰,失控呐喊,“你有錢了不起,你的錢除了滿足這些物質條件構建出來一層層的象牙塔,你還能買到什麽?你買得了親情,你買得了友情,買得了愛情嗎?”
站著的男人身體微微一頓,嘴角卻不動聲色地動了動,似乎對林雪靜的撕心裂肺隻是報以了冷嘲的一笑,再次投過目光來時,他的瞳孔將麵前的女人鎖定住,一步步地逼近,高大的身形形成一個巨大的暗影在逼得林雪靜身體隻能靠貼著那道門不能動彈之時,伸手一把扣住了她的下顎,緩緩低頭,壓迫而來的空氣裏有他身上的香水氣息強勢入侵,他的指腹是那麽的用力,扣住她顫抖不已的唇瓣,居高臨下地一把抬高她那蒼白的臉,一字一句地淡淡出聲,“那麽,你告訴我,你的愛,值多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