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當地大學的一位曆史學教授,在國際上具有廣泛影響,並且以敦厚中正著稱。
就在等待那位曆史學教授的空檔,栗園小葵告訴我,富士山下劍拔弩張,已經有至少兩千名特戰隊員到達,集結完畢,隻要上麵一聲令下,天坑就會被掃為平地,從此以後八目姬再也不會出現了。
我知道這種結果並不符合大人物的想象,他真正需要的就是我們以一種柔和的態度解決危機,既不讓民眾為此而聚集鬧事,也不讓八目姬死無葬身之地。
這些話我無法跟栗園小葵細說,以她的理解水平,恐怕無法猜測大人物的心思。
我能夠肯定的是,大人物不會下命令展開進攻,而是等我的消息。
那位教授到來的時候,已經是後半夜,他穿著厚厚的羽絨服,微微的彎著腰,眼神中充滿了疑惑。
看得出來,他對我滿懷敵意,幸好有栗園小葵解釋他才慢慢放鬆下來。
關於島國皇室和八目姬之間的關係,他已經研究了很久,並且有了初步的成就,但沒有向外界公布,真正的原因就是他受到皇室的警告,一旦發表這些未經允許的內容,將會遭受牢獄之災。
此前這位教授和烏鴉大師是好朋友,也曾經長時間跟栗園小葵一起工作,那麽今天晚上的見麵,跟國家大事無關,隻是朋友之間的私聊,以此為前提,他就可以暢所欲言,不用擔心惹來任何麻煩。
教授的話印證了我全部的判斷,大人物和八目姬不僅有身體上的接觸,而且曾經結下了深厚的友情,隻不過皇室的保密工作做得太好了,外界的記者就算得到了消息也立刻收到警告,不敢發布任何言論。
當下這位教授也在關注富士山的情況,他不希望特種部隊展開行動,畢竟八目姬的所作所為符合江湖準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某些忍者和社會組織非要進入天坑擾亂八目姬的修行,那就是自尋死路。
去掉了所有的是非觀念之後,這位教授向我們解釋了他的一些隱秘研究。
當時,大人物和八目姬曾經在一條被掏空了的鯨魚裏麵建造了自己的愛巢。
外人根本無法理解大人物怎麽可能跟她在一起?可這就是事實,這位教授組建了一支考察團隊,找到了那隻鯨魚。
這種情節似乎隻有在傳奇小說裏才能見到,可是就在富士山真實的發生了。
栗園小葵倒吸了一口涼氣,立刻轉頭看著我:“葉開,師父的工作日誌當中也記錄過同樣一件事,但他沒有留下任何名字,隻是畫出了一條鯨魚擱淺在岸邊,有人用工具掏空了它的脂肪,最後隻剩下外皮和骨架,變成了一座巨大的房子,這種記載非常有趣,所以我看過之後再也不能忘記。”
我也看過那篇筆記,隻是沒想到做這件事的就是八目姬。
那位教授繼續說下去:“這件事在某些領域被傳為美談,但在另外一些領域卻受到指責,大人物的一舉一動都必須符合規矩,可是他為了自身的自由,竟然藐視一切皇室的戒律做了這件事,那時候他還年輕,自認為大權在手,無所不能,到了如今,過了風花雪月的年紀,應該認識到自己的荒唐了。”
栗園小葵打開筆記本電腦,快速的找到了那些圖片。
這大概是世界上唯一一個鯨魚造成的房子,並且大人物作為這個國家的最高領袖,竟然跟女妖王發生接觸,傳出去一定會讓島國人的麵子掛不住。
我提出了嶄新的問題:“教授,如果現在特種部隊奉命消滅了八目姬,會引發什麽樣的後果?”
教授立刻連連搖頭,一把抓住了我的手:“千萬不要有這種想法,我們不管八目姬是什麽,她是妖怪還是普通人沒有什麽區別,但她活著,大人物就有改革建設的決心,會讓這個國家越來越好,如果八目姬死了,大人物就會生無可戀,到那時所有國民的選擇就變成了一場空……我打個比喻你大概更容易了解,八目姬就像一塊活動的魚餌,隻要魚餌存在,海裏的魚就會爭先恐後,非常活躍,這就是最美好的生態環境,如果你強行消滅了魚餌,打破了平衡,這個世界就完了。”
教授的話非常正確,我忍不住鼓掌。
這一次栗原小葵請了這位高手過來,等於是給我吃了一顆定心丸,讓我明白自己以後的路應該怎麽走。
教授表達完了自己所有的觀點,最後對著栗原小葵千叮嚀萬囑咐:“大人物是一頭蟄伏的老虎,總有一天他會覺醒,知道自己哪裏錯了,到那時你們再幫助他理順關係,找到方向,他就會帶領所有的國民走上一條光明之路,現在千萬不要打擊他的熱情,不管他說什麽,就是這個國家唯一的真理。”
送走教授之前,他為我們畫了一幅地形圖:“你們看,富士山腳下的這片水域就是鯨魚的棲息之地,現在已經被劃為軍事禁區,任何人不準越過警戒線,隻有大人物的專車才能通行。當然,這種情況下誰也無法接觸那隻鯨魚,不管大人物和八目姬會不會在那裏出現,那都是他們的專屬之地。”
教授走了,栗原小葵陷入了沉思,握著鉛筆,一次一次的在紙上胡亂塗抹,最終畫出了一條被扭曲的鯨魚。
現在我們應該退避三舍,不去管這件事,任由這件事發酵發展,到了最後大人物一定有辦法收拾殘局,找到兩全其美之策。
從本意上說我很想逃避,畢竟這件事太難了,大人物和民眾的思維南轅北轍,如果他想保全八目姬,就必須找到另外一個民眾關心的熱點,轉移他們的注意力。
栗原小葵突然抬起頭來:“葉開,我有辦法找到那條鯨魚,進入大人物的禁區,或許那才是解決問題的唯一辦法。”
栗園小葵行動能力很強,一小時內她連續打了幾個電話,安排好了行程,同時有人登門給她送來了特別通行證。
她的能量遠遠超過我的想象,似乎安排好這一切對她來說是輕而易舉的小事。我們出門,一輛軍方吉普停在台階下麵,上車之後有人遞過來兩件製服讓我們換上,整個過程中沒有人說話,氣氛變得十分緊張。
黑暗中,栗園小葵緊緊的握著我的手,我能感覺到她眼裏的光芒。
車子行駛了一個多小時,路麵突然變得顛簸起來,又過了半小時,我們聽到了大海的潮汐之聲,既然是鯨魚就一定會放在海邊,雖然不能進入海洋,但隻有海水才會保證挖空的鯨魚不會出現任何問題。
世界上從來沒有出現過這樣的例子,大人物封鎖消息,這件事不會流傳出去,其他國家的漁民也不會效仿。
車子連續受到盤查,有些口令極度複雜,但是有驚無險,我們安全通過。
到了最後車子停下來,車門打開,我和栗園小葵下車,立刻聞到了潮濕的海風腥氣。
就在我們左側,是一道長堤伸向海中,有人遞過來手電筒,我和栗園小葵相互攙扶,沿著長堤向前,一直到了一個龐然大物麵前——那就是一條鯨魚,但現在已經掏空,在它的身體側麵開了一扇門,從那裏進去就是大人物和八目姬的愛巢。
我抬頭仰望這條碩大的鯨魚,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根本想不到有人竟然有這樣的奇思妙想,掏空鯨魚,居住其中,真正的與大海作伴。
“葉開,我們冒著生命危險來這裏,如果能破解八目姬的秘密就物超所值,所以一走進去我們就忘記自己是誰,全心全意體驗八目姬的想法。”
栗原小葵的表情變得十分莊重,沒有一點點嬉笑。
有人開門,我們兩個一前一後進入,就仿佛進入了一艘大船的船艙。
地麵上鋪著厚厚的地毯,側麵牆上掛著浮世繪的壁畫,當然,那不是牆壁,而是鯨魚的骨骼和外皮,這裏應該安裝的新風係統,所以一點都不憋悶。
很快我就看到了八目姬的畫像,至少有三十多幅,從各個角度描繪出八目姬嫵媚的形象,而且她身上穿的全都是普通人的衣服,綾羅綢緞,極盡奢華。
奇怪的是,我沒有發現大人物的畫像,大概他為了掩飾自己的身份,從來不會公開留下痕跡。
在這裏,我的確能夠體會到八目姬的心情,這是一個安靜的海上堡壘,遠遠勝過任何的大船、小船甚至是潛水艇,隻要進入這裏,就跟大海融為一體。
我唯一不能理解的是,如今大人物和八目姬之間已經分開,他又為何把鯨魚放在這裏,而不是還給對方?
我們到達了鯨魚肚子裏最重要的地方,側麵的那根柱子泛著淡淡的白光,那就是鯨魚的脊柱。
往旁邊一點,那個巨大的酒櫃裏擺的都是大人物愛喝的法國名酒。
我能夠想象,大人物到達這裏,跟八目姬一起喝酒的美妙情形。
這種生活對他來說實在新鮮,足以分解他的壓力,讓他在休閑之後,繼續回去處理國家大事。
“葉開,如果這是一個騙局,那麽用愛情做誘餌,也真是太難為八目姬了,過去我一直在想,大人物究竟想要什麽?八目姬究竟想要什麽?他們兩個在一起的時候,有沒有體會到平凡人的快樂?”
我覺得大人物現在處於迷茫階段,不知該向前還是向後,我們要做的就是幫他做出選擇。
猛然間,我們腳下動**起來,似乎海上起了風浪,已經影響到這條鯨魚的安全。
我的手機響起來,屏幕上的號碼來自於大人物。
電話接通,他的第一句話就是:“葉開,你是不是闖入了不該去的禁區,簡直膽大包天,該死,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