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上了車,返回櫻花酒店。

在路上,栗園小葵得到消息,富士山天坑那邊完全恢複了寂靜,再也沒有出現任何異常狀況,火山噴發更是無從談起。

栗園小葵苦笑起來:“葉開,你看看,這種局勢下還是內訌不斷,昏招皆出,讓富士山噴發,不知是誰想出來的爛主意,讓老百姓驚恐,讓全世界關注,對島國皇室有什麽益處?”

我眺望遠處,隱約可見富士山的影子。

這當然不是爛主意,大人物手下也有智囊團,他們想的是讓島國成為輿論中心,挑起全球各地的關注。

在二十一世紀互聯網的年代,擁有極高的關注度,帶來的不僅僅是流量和榮譽,還有大把的金錢。

島國皇室沉寂了很久,現在準備重現崢嶸,也是出於大人物的想法。

我雖然看不懂這些人的意圖,卻也知道全球是一盤大棋,對弈者各式各樣,把地球當成自己競技的舞台,如果大人物不這樣做,就會被踢下台,換另外的人物上來。

“葉開,你真的願意去青狼古堡嗎?假如那裏出了問題,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語,豈不是死路一條?”

栗園小葵的這種擔心我早就想過,但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如果不能讓莫高窟藏經洞的文物融為一體,我們此前的所有努力都毫無意義,就算是英倫女王和島國大人物願意把文物雙手奉送原璧歸趙,我們也隻能擁有一些文物而已,無法洞察背後邏輯關係,這就太可惜了。

我點了點頭,簡單回應栗園小葵的話:“這件事非做不可,不然青狼古堡不會自動把文物送回來。不過話又說回來,他們也是人,也有人類的弱點,也需要跟外界合作,不然擁有那些文物隻是毫無生氣的古董而已,轉化不成新資源。你放心吧,這件事我會認真考慮,沒有十足把握,絕對不會開始行動。”

我說這些話也是違心的,至少現在我跟栗園小葵之間存在隔閡,不可能實話實說。

在所有尋寶者的生涯中,每一次行動最多隻有五成把握,甚至有時候,三成把握就要試一試,隻能不斷試錯,才會找到突破口。

世界上並沒有那麽多果子,就掛在樹上等著我們來摘,很多時候逢山開路,遇水搭橋,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前麵已經能夠看到櫻花酒店的尖頂,我感覺到栗原小葵的情緒持續低沉,這不利於目前的行動。

“栗園小姐,烏鴉大師留下那麽多弟子,難道就沒有幾個能用了嗎?隻有你自己來回奔走,是不是太辛苦了?”

這句話讓栗園小葵淚流滿麵,突然捂住了臉,眼淚從指縫裏擠出來,落在膝蓋上。

“葉開,人員雖多,可用的卻不多,他們隻想從師父那裏得到好處,為自己撈點本錢,到如今師父死了,他們再也沒有登門,有些甚至另立山頭,根本不把師父放在眼裏,我對他們已經完全失望,隻想跟在你後麵,為師父畢生的努力寫下一個完整的結局。這一次如果你決定去北方青狼古堡,我一定會跟隨,不離不棄,直到水落石出,找到莫高窟藏經洞的真實秘密為止。葉開,我們結盟吧,隻有結盟才能同仇敵愾,並肩前進,取得最終勝利——”

栗原小葵舉起了沾滿了眼淚的右掌,眼淚汪汪地望著我。

這種梨花帶雨的模樣,讓任何男人都無法拒絕。

我也舉起了右手,兩隻手掌“啪”地相擊在一起,這是我和栗園小葵的結盟,但同時也代表我和大人物之間,有了某種看不見的必然聯係。

壞消息持續傳來,除了百夫長之外,島國皇室的線人又有一大批相繼被殺,他們本來的潛伏任務非常完美,很有可能總名單泄露,才會在短時間內被人連根拔起。

這件事已經牽扯到皇室這邊的機密情報,就連栗園小葵也幫不上忙。

我們回到櫻花酒店,大人物的電話跟蹤而至,一直在警告我,不要泄露這邊的任何情況給英倫三島。

我當然知道,他身邊的助理非常可疑,繼續推理的話,在他最相信的人裏麵,肯定有一個或幾個臥底,所以他的秘密幾乎是透明的,敵人想要什麽時候爆發,就可以隨時拿出來使用,那些線人全都變成了無辜的靶子,就連百夫長這樣的精英也難逃厄運。

“葉開,你是唯一的外人,青狼古堡的人入侵,我都懷疑跟你有關,北方人那邊出了很高的價錢,懸賞我的人頭,這件事已經引發了黑暗互聯網的關注,相信你也早就看到了。我警告你,在我的勢力範圍之內,最好不要吃裏扒外,不然,就算我有多麽倚重你,也難逃法律製裁。”

我聽著電話中大人物的怒吼,不禁搖頭歎息,他真的已經瘋了,完全分不清是非敵我,把我當成了敵人,如果不是為了烏鴉大師的卷宗,我絕對不會來到富士山,更不會跟栗園小葵認識。

我忍著內心的不悅,淡定地告訴大人物:“先生,請放心,我隻做份內之事,絕對不會卷入別人的戰鬥。至於青狼古堡,我去不去跟你也沒有關係,隻是為了敦煌文物能否完璧歸趙,拿到之後絕對不會返還消息給你,還是死了這份心吧。”

原本我不想撕破臉,跟任何人為敵,但大人物的叫囂聲太難聽了,已經失去了理智,我必須用最冷酷的話予以還擊,讓他明白,這個世界上並非所有人都應該聽他擺布。

尤其是去青狼古堡這件事,困難重重,危機四伏,很多人就算給錢都不一定願意為他幫忙。

大人物憤怒地摔下了電話,隨即,跟我通話的變成了那位助理。

對方的話冷冰冰的,沒有一點人氣:“葉開,我們隻是對你提出警告,避免發生誤會,讓你知道現在的形勢有多麽複雜,如果你懷有二心,很快就會接到死神通知。該說的話都已經說了,你好自為之,不要胡亂插手其他人家的事,就算知道什麽也保證守口如瓶,不要說出去,懂不懂?”

我聽得出他在警告我,刺殺開始的時候,我已經認識到這個人百分之百有問題,當時不說,他自己也有預感,所以話裏有話,提前向我發出威脅。

我默默地笑了,隨即回應他:“我一定守口如瓶,對任何人的秘密都不感興趣,但是,一旦侵犯了我的利益,我也會毫不猶豫地見神殺神,見佛殺佛!請轉告大人物,這就是我的基本想法。”

不管對方什麽身份,現在看來他是大人物身邊最大的定時炸彈,一旦引爆,大人物就會身敗名裂,同時牽扯的還有世界各地的潛伏者。

如果大人物和顏悅色地向我請教,我或許可以向他透露,這個助理有問題,但現在一切都免了,不管大人物想幹什麽,那都是他自己的問題,損失的都是自己的禁衛軍,與外人無關。

結束通話之後,我對大人物十分失望,有這樣的人管理島國,富士山天坑事件一定會爆發,直接導致民眾沸騰,各種江湖勢力紛至遝來,烏鴉大師此前做過的所有事情都變得毫無價值。

這其實非常可惜,島國充滿各種領域的精英,但如果領導者不懂得知人善任,那麽這些精英就會變得毫無價值,包括栗園小葵在內,她本來可以發揮烏鴉大師的卷宗威力,幫助大人物領先於全世界,但現在大人物自毀前程,已經無藥可治。

栗園小葵在外麵聽見,推門而入,麵對我的不悅,她隻能勉強解釋:“葉開,大人物因為百夫長的事心情極度不好,如果說錯了什麽請你原諒,我的師父烏鴉大師為了這個國家奉獻了一生,我也會繼承他的遺誌繼續前進,你是我們的朋友,這一點毋庸置疑,我會向大人物解釋,讓他向你道歉。”

我笑了笑,其實我對這件事根本不在意,當下,我的注意力已經轉向了青狼古堡。

假如丟失的那部分藏經洞文物就在那裏,要想取回來,恐怕是一件九死一生的事。

更何況,隱藏地點很可能是兩個,除了青狼古堡,還有萬年凍土那邊的地下潛艇研究室,一旦牽扯到北方人的軍方,那就更麻煩了。

我擔心的是這些大事,而不是大人物的情緒,雖然現在還站在島國的土地上,但心思已經飛向了北方。

百夫長的研究非常有價值,他能夠指出這條路,就讓我做任何事都事半功倍。

“葉開,抱歉,本來師父的事情已經讓你焦頭爛額,費力勞神,如今又添了大人物遇襲的怪事。希望你大人大量,不計前嫌,原諒大人物此刻的焦慮情緒。我是島國人,永遠希望富士山安寧——”

栗園小葵的話已經無法動搖我的決心,如果大人物持續以這種態度對待外援,那麽島國之亡、大人物之敗已經無法避免。

我是局外人,沒有理由為大人物焦心。

“好了,不要為這些事擔憂,翻過一頁,未來可期。”從內到外,我已經完全摒棄了富士山這邊的雜事,注意力開始轉向北方青狼古堡。

比起高加索地區,富士山一帶的環境猶如天堂。

去過北方的江湖朋友都知道,高加索那邊除了冰雪,就隻剩下萬年凍土,連蔬菜、樹木都很難長出來,隻能常年以土豆為食。

“再次抱歉!”栗園小葵深鞠一躬,然後走出去。

我淡定地望著她的背影,心情已經恢複到初次趕到富士山的時候。島國隻是我尋寶生涯中短暫的一站,任何阻力和壓力,都不可能擋住我對天子寶庫的追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