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曄跟著笑起來:“老夫湮沒無聞,不足掛齒。倒是洛美人過去雖遠在撫州,卻盛名遠揚,傳至京中。連聖上都對您頗為好奇,特意破例宣您入宮。這樁美談,可是不少人都有所耳聞呢。”
“父親所言極是!洛美人進宮的時日雖然不長,卻深受皇上的喜愛,女兒可是羨慕不已!”
林漪淡淡反駁:“林婕妤這是折煞我了。您是高門嫡女,出身尊貴,豈是我這微薄之身能夠相比的?”
聽她這麽說,林曄不知想到了什麽,看向林妙:“林婕妤,你母親也許久未見你了,得知為父這一次要來避暑山莊,有機會跟你相見,她特意叮囑我同你交代幾句。不如,我們借一步說話?”
“好啊!”
林妙很快跟著林曄往邊上走去,林漪抬起眼眸,目光緊緊地鎖定住他們二人的背影,眼中的恨意幾乎快要藏不住了!
就在這時,有人冷不丁地自身後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林漪嚇了一大跳,差點尖叫出聲。
看到她大驚小怪的樣子,蔚呈肅頓覺好笑。
“容兒,朕不過是拍了拍你的肩膀,你怎麽嚇成這個樣子?”
林漪心有餘悸地撫摸著自己的胸口,慢慢平複下心情,語氣中有一絲嗔怪:“皇上,您怎麽走路也沒個聲響,妾身毫無防備,難免被嚇到!”
“朕遠遠看過來,就發現你在這裏一動不動,你是在瞧什麽呢?”
“哦。”林漪朝著林曄和林妙離開的方向指了指:“不過是剛才,妾身跟林婕妤,還有她的父親說了幾句話。他們另有家事要談,妾身不便打擾,就沒有跟過去。”
蔚呈肅仍然打量著她:“可你看起來,怎麽心神不寧的?”
“沒有啊,妾身隻是覺得,林尚書對自己的女兒十分關懷,有些羨慕他們父女情深罷了。”
“怎麽,容兒這是想家了?”
林漪無聲地搖了搖頭。
“其實,朕已經……”蔚呈肅本來想將他派人前去撫州,把洛夫人給接來京城的消息透露給林漪知道。
可話到嘴邊,還是生生止住了。
那件事還是等到洛夫人抵達京中,再告訴她也不遲。畢竟,那樣才算是真正的驚喜。
角落裏,林曄看了看四周,確定沒有人能聽到,才輕聲問林妙:“你最近跟那個洛嘉容怎麽這麽親近?為父可沒有忘記,當初季妃娘娘一心讓你入宮,就是為了讓你對付這個洛美人!你也不怕這般行事,得罪了季妃娘娘!”
林妙歎了口氣:“父親又不是不知道,季妃如今被皇上不喜,禁足於毓舒宮內,甚至無法一同前來避暑山莊。和她走得最近的靜嬪,如今也涉嫌派人盜竊兵部的印件。女兒要是還跟她們二人來往密切,說不定會惹火燒身,引起皇上的不滿。”
林曄對此不以為意:“季家在朝中多年聲望,可不是這些小事就能動搖的。至於葛家,跟季家同氣連枝,也沒那麽容易出事。倒是這個洛嘉容,來自撫州那等荒僻之地,她的父親又是個提不上台麵的七品小官,這樣一個出身的女子,也值得你費心思跟她交往?”
“那您就不知道了,洛嘉容對皇上來說,絕非可有可無的人!在女兒有意向她示好之後,她不過在皇上跟前隨口提了幾句,皇上就送了不少賞賜給我。”
聽林妙這麽說,林曄眉頭緊鎖:“竟還有這樣的事?也不知皇上是怎麽想的,就算洛嘉容的容貌上乘,也不至於這麽抬舉她吧!”
“她的本事可不小呢。不隻是皇上,連皇後甚至太後,都對她青眼有加。我們剛到避暑山莊那天,太後就吩咐她當眾撫琴,事後讚不絕口。”
林曄心頭一動:“撫琴?”
“是啊,就算不想承認,也不得不說洛嘉容的琴技確實高絕!當初,正是她用琴曲吸引到皇上的注意,才會盛寵不斷。”
說到這裏,林妙就發現林曄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像是有些出神。
“父親,您怎麽了?”
林曄的腦中閃過洛嘉容的身形樣貌,心頭莫名有一抹說不清的煩躁。
聽到林妙這麽問,他沉聲開口:“沒什麽,為父隻是想到,你那個幾年前去世的長姐林漪,也是彈得一手好琴,名動京城。”
聽他說起林漪的名字,林妙臉色一變,她不悅地質問:“好好的,父親提及她做什麽,真是晦氣!”
“你不願想起她,為父不再說了就是。但有句話,我還是要提醒你,你不了解右相,也不了解季家,他們是絕對不會坐以待斃的!”
“父親的意思是,季家之後定會有所行動?”
林曄篤定地點了點頭。
夜深人靜的宸國皇宮,因為蔚呈肅帶著不少後妃都離開了宮廷,所以這偌大的皇城,顯得尤為冷清寂寥。
毓舒宮中,季思嫻將杯盞中的清酒一飲而盡,臉上浮現出微醺的醉意。
翠微鬼鬼祟祟地從門外走了進來,湊到季思嫻的耳邊低聲開口:“娘娘,許侍衛來了!不知……您準備好了沒有?”
聽到翠微的話,季思嫻有些煩躁地將桌上的酒壺打翻在地。
裏麵的酒水一下子噴濺而出,不多時,整間屋子都彌漫著淡淡的酒香。
看到這一幕,翠微的臉上閃過一絲為難,低著頭將地上的狼藉清理幹淨。
“奴婢知道,娘娘心裏委屈。可眼下若不尋求突破,季家和皇上之間,始終會有一道隔閡。右相有如此提議,也是希望娘娘能順利翻身,再得皇上盛寵。”
見季思嫻沉默不語,翠微聲音更低地開口:“該打點的,奴婢已經都打點好了。毓舒宮內發生的一切,絕對不會走漏半點消息,隻要娘娘盡快誕下皇嗣,這個孩子一定會貴不可言!季家的未來,也能有所指望!”
“皇嗣?”季思嫻自嘲一笑:“不是皇上的孩子,也配稱作是皇嗣嗎?”
“噓,娘娘慎言!”翠微臉色一白,心虛地打斷她的話。
季思嫻認命地閉上眼睛,淡漠開口:“你讓他過來吧!”
“是!”
翠微推門走了出去,不多時,又帶著一個身穿侍衛行裝的男子走了進來。
隻見那人眉目俊朗,五官溫柔淡雅,似從墨畫之中走出,乍一看,跟蔚呈肅竟有兩分相似。
一見到季思嫻,男人的目光繾綣落在她的身上,聲音含情:“臣許繼簷,參見季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