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秋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地問:“洛美人,有事嗎?”
“是這樣,我母親她同我說了一件撫州親戚所涉的案件,我不是很了解,想跟您這位精通律法的刑部尚書打聽一番,不知您是否有時間?”
秦子秋有些遲疑:“洛美人是想單獨問我嗎?”
林漪指了指身後的輕水:“不是還有第三個人在場嗎?而且我們隻是站在晴空朗日之下,坦坦****地說幾句話,應該無礙吧?”
“洛美人說的是,有什麽您盡管問!”
林漪的聲音卻突然小了下來:“今日午後,眾人於花園小聚時,可否請秦大人幫我個忙?”
“洛美人原來想問的不是律法?”
林漪微微一笑,自顧自地往下說:“秦大人隻需當眾提議,說這花園中風景優美,讓人詩意大發,感興趣的大人和夫人們不如提筆作詩、留下墨寶即可。想必這樣的雅致,皇上一定會答應的。”
“你為什麽不自己提?”
“我主動提及,太過刻意了,容易引起人的猜疑。可秦大人說,便不會有任何人覺得不對。”
聽她這話,秦子秋狐疑地盯著林漪:“洛美人,難道你是有什麽特別的打算嗎?”
“秦大人不必知道太多,您隻需回答,是幫還是不幫就好。”
秦子秋挑了挑眉:“本官和洛美人非親非故,從無交集,洛美人是怎麽想到找我來辦這事兒的。”
林漪低眉淺笑:“許是因為……看秦大人比較順眼吧。”
秦子秋幹笑了一聲:“承蒙洛美人抬舉了,本官不勝榮幸。”
“秦大人既然沒有拒絕,我就當你答應,提前謝過了。”
說完,林漪帶著輕水幹淨利落地離開,留下秦子秋心裏又驚又疑。
他再也坐不住,悄悄摸摸地回到東院找到蔚疏澈。
孟七一看到他就有些不樂意:“秦大人,您怎麽又來了?都說了,在東院要跟我家殿下保持距離,免得讓人看見了,對我家殿下影響不好。”
“哎呀,我是有重要的事情要找王爺!”
蔚疏澈聽到動靜,從裏間走了出來,靠在柱子上問他:“說吧,什麽事?”
“你猜剛剛發生了什麽?你的那位林小姐找到我,讓我下午宴會上幫她一個忙。”
蔚疏澈本想糾正他這曖昧的措辭,話到嘴邊又變成了詢問:“她讓你幫什麽忙了?”
秦子秋飛快地把林漪剛剛提的要求說了一遍,這下,連蔚疏澈都感覺有些疑惑。
“做詩?她這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依我看,她分明是想要對付什麽人,趁機借我的手。”
秦子秋哼了哼:“那我多不劃算呀,想我秦子秋,在朝堂人見人愛,花見花開,人緣好得不得了。要是因為幫了你的林小姐得罪了誰,我找誰說理去?”
說到這裏,秦子秋更加覺得奇怪:“而且,她對我提出要求的時候好自然,好順手,好像一點都沒有覺得這是什麽過分的要求。”
蔚疏澈一臉淡定:“這本來就不是什麽過分的要求,舉手之勞而已。”
“重點是這個嗎?重點是,我分明覺得她好像知道我是什麽立場的!可這種事,董明征不可能跟她說的呀,她到底是怎麽猜到的?”
聽到這話,蔚疏澈眸光輕閃:“林漪是個聰明。董明征的事跟兵部有關,行印丟失之後,兵部尚書就換了人。而此前六部唯一有變動的,就是你這位刑部尚書。我想,她猜到了是一方麵,想要通過這件事來驗證自己的猜想對不對也是一方麵。”
“她難道不怕,我跟她不是一夥的,轉頭就將這件事捅給外人知道嘛?”
蔚疏澈不以為意:“這件事是什麽事?不過是在宴會上作詩的一個提議罷了,無傷大雅,你能以此拿她怎麽樣?可隻要你答應了、配合了,你的立場她就徹底確定了。”
“那我下午要按照她說的要求做嗎?”
“滿足她!”蔚疏澈毫不猶豫地答應。
秦子秋的嘴角抽了抽:“得嘞,我不僅要聽您的吩咐,還得聽她的吩咐。我的命怎麽這麽苦啊!”
他雖嘴上抱怨,到了午後卻格外配合。
等到聲樂司的表演悉數結束,眾人有些百無聊賴的時候,秦子秋突然開口:“哎呀諸位,我看這花園裏滿眼碧翠,曲徑通幽,格外有雅趣。不如我們以此風景吟詩作對,豈不美哉?”
朝臣之中多的是喜好風雅,以及喜好附庸風雅之人。
聽到他的提議,不少人都點頭附和:“秦大人這個主意好啊!”
林漪跟著看向蔚呈肅:“皇上,妾身也覺得此番美景,若是沒有詩詞作伴,就會少了一番韻味。”
見林漪都很感興趣,蔚呈肅自然答應:“好啊,那就依秦卿所言,誰若有靈感便可盡情作詩。”
林漪又道:“妾身以為,最好大家能將心中所想的詩句親手寫下來,一來是能留下墨寶,當作紀念,二來以防有一些生僻字,寫下來更便於大家理解。”
不遠處,原本一直想要查詢眾人字跡的葛夫人,聽到這話眼前一亮。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待會兒,她必須要核查仔細,一定把那個狐狸精給揪出來!
當著蔚呈肅的麵,不少官員都摩拳擦掌,想著做出滿堂喝彩的詩詞來,好讓皇上高看一眼。
一時間,很多人提筆揮毫。
林漪用餘光注意到,陳盛絹果然逮著機會就想表現自己,也開始動筆了。
她之前在煙花之地,為了討好來往賓客學過不少詩詞歌賦,還為此經常沾沾自喜,覺得自己也算半個才女。
所以林漪篤定,這樣的活動她絕對不會錯過。
待到大家寫得差不多了,又依次開始品讀鑒賞。
輪到女眷這邊的時候,葛夫人索性直接站到了人跟前,貼著臉湊到每個人的桌前去看。
瞥見到她的動作,林漪幾乎快要止不住笑出聲來,卻還是得裝模作樣地保持正經。
葛夫人一路看下來,都沒有發現跟昨日那首詩類似的字跡。
她正覺得奇怪,下一瞬就來到了陳盛絹的麵前。
等到低下頭,看清陳盛絹所寫的字跡之後,葛夫人臉色巨變。
她瞪眼提眉地盯著陳盛絹,咬牙切齒地咒罵起來:“好啊,原來那個不要臉的下賤坯子,竟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