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禦史大夫江景風像往常一樣,從東院前往禦史台臨時辦公的地方。
他正在路上走著,突然從路邊的草垛裏竄出來一個人,隻見那人連滾帶爬,流淚滿麵地攔住了他的去路,哀嚎道:“江大人,奴婢乃是戶部尚書林曄家中的家仆。本是無辜之人,卻被林家夫人戕害,背上罵名,還被打斷手腳趕了出來,請大人替奴婢做主啊!”
江景風一聽這話,立刻讓人把她從地上拖了起來。
“你仔細說清楚,到底怎麽回事?”
希兒便按照秦子秋派來的人吩咐她的說法,將情詩的事情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見江景風神色平平,她又一咬牙補充道:“林家的陰私豈止這一件,其實三年前,林家先夫人並非死於病重,而是被宮中的季妃活活打死的!”
江景風一瞬瞪大眼睛:“你說什麽?”
“還有先夫人的女兒,林家嫡長女林漪,也是受不住刺激,跟著先夫人一起去世。”
江景風目瞪口呆,居然還有這樣的事?
“季妃娘娘竟如此惡毒,連尚書夫人的性命都肆意掠奪,你可知,她為何要殺林夫人?”
“因為季妃娘娘想讓林家長女林漪嫁給他的弟弟,先夫人不同意,才會拚死頑抗。”
“弟弟,你說的,該不會是紀家那個傻子吧?”
希兒點了點頭:“就是他。如果要嫁的是個正常人,先夫人也不會那般抗拒。當時的林漪小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才貌雙全,名動京城。按理說可以覓得良婿,有一段好的姻緣,偏偏被季家相中,要她委身於一個傻子,先夫人自然不肯。”
江景風感慨道:“林漪好歹也是林尚書的親生女兒,他難道就眼睜睜的看著自家女兒往火坑跳,都不出手阻攔嗎?”
希兒歎了一聲:“您有所不知啊,林家一向寵妾滅妻,如果是現在的林婕妤當年被迫嫁到季家,林尚書恐怕會竭力反對。換做林漪小姐,他是不會管的。”
被她這麽一提醒,江景風頓時想到了幾年前禦史台就彈劾過林家寵妾滅妻的事情。
但是後來因為其他事情耽擱了,再加上先夫人已死,也就沒人再提了。
聽完希兒的一通控訴,江景風立馬讓人將她帶回到避暑山莊之中,隨後他又召集了禦史台其他幾位言官,幾人一起來到蔚呈肅的書房外,請求麵聖。
聽完他們的來意,蔚呈肅跟著露出意外的表情:“林家長女林漪?這個名字,朕似乎聽過。但如何證明那母女二人就是被季妃和林家所害,興許是這個下人對林家心存恨意,故意捏造了這些事呢?”
江景峰隨即反駁:“如果她隻是為了報複林家,大可以不必將季妃娘娘給牽扯進來,但她聲稱曾親眼目睹林家先夫人被活活打死,除她之外,林家還有不少下人也都看見了,那些都是人證,應該不會有錯。老臣懇請皇上,將林家夫婦找來當麵對質!”
“至於季妃娘娘,她現在懷有皇嗣,又在宮中,即便不宜出麵,之後也該向她問責。否則,天理何在?”
蔚呈肅目光凝重地睨了他一眼,隨後看向劉洪山,沉聲吩咐道:“去將林家夫婦給朕找過來。”
劉洪山剛要出門,迎麵就碰見帶著輕水前來的林漪,他立馬堆起一個笑:“洛美人,您怎麽來了?”
“我泡了一些涼茶想送來給皇上解解暑,不知他現在是否方便?”
“幾位禦史台的大人正在書房內,恐怕小主得等一等。”
“那公公便替我將這涼茶送進去吧,這裏頭放了冰塊,要是時間一長,就沒有之前那麽爽口了。”
蔚呈肅聽到外麵的聲音,揚聲問:“誰在外麵?”
劉洪山立刻說:“回皇上,是洛小主來給您送涼茶。”
“讓她進來。”
林漪將準備好的東西放在桌上,又朝著禦史台的幾人微笑致意,見她額間沁出了一層密汗,呼吸也有些急促,蔚呈肅放緩聲音:“你在這裏坐一會兒,等熱氣散了再回去,別中暑了。”
“那妾身在此處會不會打擾皇上和幾位大人公務?”
“不會,朕要處理的,也是一樁家務事罷了。”
不多時,劉洪山就帶著林曄和陳盛絹走了進來。
一看到地上跪著的希兒,陳盛絹眼皮狂跳不止,林曄也有些忐忑的開口:“皇上,不知您找老臣過來是有何事?”
“江大人,你告訴他吧。”
江景風冷哼了一聲:“林大人,你可認得地上這個丫鬟?”
“當然認得,此人原本是我夫人的貼身婢女,但手腳不幹淨,竟冒充我夫人的筆跡給葛大人寫了一些不得體的話,後被葛夫人發現,這才打斷手腳趕了出去。”
“可她剛才跟我說,她根本不識字,也不會寫詩,那情詩根本不是出自她之手,她不過是你們林家推出來的替罪羔羊!”
陳盛絹嚷嚷了起來:“她自己都承認了,難道有假?不過是被打斷了手腳,心有不甘,才又改了說辭,這樣品行敗壞的人所說的話如何能信?”
“這件事隻是小事,可以先放一放,但另一樁事,還請林大人如實相告。聽聞三年前,林家先夫人並非死於重病,而是被季妃娘娘命人活活打死的……”
林曄嚇了一跳,激動地開口打斷他:“江大人,莫要胡說!你編排我林家就罷了,怎可詆毀季妃娘娘!”
“詆毀?”江景風看了希兒一眼:“趁著眾人都在,你便跟皇上說清楚是怎麽回事?”
希兒被陳盛絹死死盯著,心裏怕得要命。
可她一想到自己的孩子已經被人帶走了,自己這條命即便交代了,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就豁出去開口:“林大人他身為先夫人的丈夫,眼見季妃娘娘的所作所為卻無動於衷,冷眼旁觀。甚至她們母女死後,林家人都沒有替她們收屍。”
“而她……”希兒指著陳盛絹:“當時的陳姨娘命人用兩張破席子,將先夫人和大小姐的屍體直接扔到了亂墳崗喂狗。她自己則搖身一變,成了新的夫人。”
“你胡說!”
陳盛絹氣急敗壞地喊了起來:“是誰教你這麽胡編亂造的,你這個賤婢,之前怎麽沒直接把你給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