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季遠彰是尚書省的長官,所以蔚呈肅還是第一時間將這件事通知了季遠彰。
得知即將要上任的禮部尚書是一個自己從未想過的人,季遠彰很是疑惑,便忍不住詢問。
“不知這位羅大人,是誰推舉給陛下您的?”
原本,蔚呈肅險些脫口而出是秦子秋。
但不知想到了什麽,話到了嘴邊他又改了說辭。
“這個羅尋,是朕自己想起來的。朕隱約記得,幾年前,他曾因為彈劾過張明英而被貶官,派去了容城縣當縣令。如今張明英行為不當已經坐實,可見當年,羅尋所言非虛。朕便讓人去調查了他的卷宗,不忍人才旁落,這才想要將他尋回。”
聽到蔚呈肅這麽說,季遠彰意味不明地附和了一句:“難為陛下日理萬機,還能有這樣的好記性了。”
蔚呈肅轉頭看著他:“朕有此安排,不知右相意下如何啊?”
“既然是皇上看中的人,老臣相信,羅大人定有過人之處。等到這位羅大人回京複職,主管禮部的諸事之後,老臣一定會盡心盡力的栽培他,不讓他辜負陛下的期許。”
蔚呈肅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
等到回去之後,季遠彰跟自己的親信在房間裏下棋。
雖然手持棋子,他口中問的卻是其他的事。
“那個羅尋,你還記得多少關於他的事?”
親信沉吟道:“屬下記得,此人當年三番兩次地為了科考的事上參張明英。起初他是擅自遞了奏折給皇上,但後來並沒有得到什麽回應,還在禮部受到不小的打壓。他還為了這件事,求到過您的府上。”
“哦?我怎麽毫無印象?”
“那幾日,您也為其他的事情在奔波忙碌,府裏的人就將他給打發走了。後來又聽說,他去了尚書府衙門。”
“你說到這裏,老夫依稀有些印象了。當日,我在尚書府的衙門見過他,等他說完之後我問他可有證據,他說沒有,我便告訴他,沒有證據就是誣告,既然是誣告,就該受到懲罰。”
想到這裏,季遠彰揉了揉眉心:“所以這個羅尋被貶官一事,跟我也有不小的關係。”
聽到這裏,親信有些擔心:“那要是這樣的話,他在心裏會不會對尚書省或是對您,心存埋怨?等到之後,他在禮部任職,若是不能跟右相您一條心,恐怕會有些麻煩。”
季遠彰冷笑了一聲:“每一屆的科考都要禮部負責篩選官員,除此之外,宮中大典,裏外諸事都少不了禮部的手筆。如果讓一個存有異心的人待在這樣的位置上,對於尚書省或是季家來說,無疑是一個不小的威脅。”
“可皇上現在已經打定主意,並且派人去容城縣頒布聖旨了,想必很快,羅尋就會前來麵君。這件事已經沒有回旋的餘地了,咱們阻止不了啊!”
聞言,季遠彰不緊不慢的放下一顆棋子。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我就覺得我這個右相做的越來越憋屈了。六部頻頻出事,實在讓人不得不多心。”
“可之前幾位尚書出事都各有各的緣由,之間並沒有什麽緊密的關聯。想來,那一切都是巧合罷了。”
季遠彰的手指輕輕摩挲著棋子:“究竟是巧合,還是有人故意在背後推波助瀾,現在還說不準。兵部讓董遠哲接手倒是沒什麽,他本來就是兵部尚書,雖然不是一個對我言聽計從的人,但他也不會做出什麽出格的事,尚且可控。”
“刑部的秦子秋,早已家破人亡,孤身一人。就算有些聰明滑頭,也掀不起什麽風浪。可是禮部……既然事關官員選拔,就會對日後朝堂的格局有重大的影響,我絕對不允許這當中出任何的差錯!”
親信試探地問:“那您的意思是?”
“事在人為,沒有什麽是改變不了的。就算皇上打定主意下了旨又如何?若是人死了,總不能讓一個死人來擔任尚書吧。”
聽到他這麽說,親信驟然抬頭:“您是說,不如將羅尋給……”
他隨即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季遠彰哼笑了一聲:“他們從容城縣一路跋山涉水,來到京城,中途若是遇到了土匪強盜,不幸丟了性命,也是說得通的。畢竟這羅尋隻是一個文官,又不會什麽功夫。”
聽到他的話,親信立馬起身:“是,屬下明白了,這就去安排!”
“等一下,這段時間禮部群龍無首,你讓禮部司郎中郭俊好好表現,務必將部中事物打理妥當,不能出半點差池。隻要他把事情辦好了,羅尋又不能按時上任,皇上總要退而求其次,找人來維持局麵的。那麽,他就是最好的繼任人選。”
“是,屬下會跟郭郎中好好的說道說道,讓他把握機會。”
房內,蔚疏澈關上門問孟九:“季遠彰那裏,我讓你暗中盯著,可有什麽異樣?”
孟九搖了搖頭:“右相他聽到皇上的安排之後,好像沒有很大的反應,欣然就接受了。”
“禮部呢,最近這幾日是否生亂?”
“剛開始的時候是有些人心惶惶,但現在臨時有一位郎中站出來,主持大局。禮部眾人還算配合,事情也都按部就班的處理,沒聽說出什麽亂子。”
蔚疏澈微微蹙眉:“你說的這個主持大局的郎中是誰?”
“禮部司司長,郭俊。”
蔚疏澈眸光一轉:“他能在這個節骨眼上,站出來主事,還能穩住局麵,背後一定是有人支持。想必,這一切都是季遠彰的意思。”
孟九好奇地問:“難道右相是想提拔此人,成為禮部侍郎?”
“本王記得秦子秋拿來的卷宗之中,關於當年羅尋被貶謫的那封提議書上麵,可是有季遠彰的印章。既然是他自己蓋的章,他不會不記得這件事,也一定能想到他和羅尋之間是有過嫌隙,那他怎麽會在皇上麵前不置一詞,欣然應允,連一絲抵觸都沒有呢?”
孟九想了想:“會不會是為了避嫌?畢竟,禮部和葛方山出了這樣的事,他這個尚書省的長官也有責任。”
蔚疏澈目光幽深:“就算是要避嫌,他不想要一個人赴職,也一定會有其他理由勸皇上三思。比如,羅尋離開禮部多年,不熟悉規矩章程,總有類似的借口能勸阻皇上,而不是毫無反應地接受。這,可不像季遠彰的作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