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炷香之前,那個都尉和手下兩人在屋子裏喝多的酒,想要出來散散酒氣。

過道之中,楓橋手裏抱著琵琶,姿態婀娜地從他們身邊經過。

路過這二人邊上的時候,她特意放慢了腳步,對著他們露出一抹魅惑的笑容,眼神都帶著一絲蠱惑的迷人心智的意味。

楓橋本就長得極美,身上還有隱隱綽綽浮動的香氣,來這裏尋歡作樂的男人哪裏招架得住她這樣的目光,當即就將人給攔了下來,想要她到房中作陪。

誰知將人攔住之後,楓橋卻突然變了臉色,揚聲嗬斥他們太過粗鄙,還引來了不少圍觀的人。

這兩人之前在束成王軍之中,也算有些臉麵。

加上喝了酒,本就容易衝動,當著人前被楓橋下了麵子,哪裏能輕易放她走,這才起了爭執。

隻是他們哪裏知道,這一切本就是楓橋的計劃。

她向蔚疏澈保證過,一定有辦法在大庭廣眾之下,鬧出動靜來。

而蔚疏澈砍掉那人的手臂,則更是坐實了他自己紈絝浪**的名聲。想必,這件事不久就會傳到束成王的耳朵裏。

束成王此人,表麵上寬宏豪爽,實際上最是記仇,頗有些心胸狹隘。

這幾日他在京城已經經曆過許多不愉快的事,心中正憋著一股子火氣無處發泄。

畢竟他以為那些事的始作俑者都是皇上,總不能把這火氣出到宮中去。

而蔚疏澈雖然是皇上的侄子,是身份尊貴的王爺,但到底有名無實,背後沒什麽勢力。

想必謝衝一定會就此事大發雷霆,告狀告到皇上跟前。

想到這些,蔚疏澈就勾起了一抹笑容。

門外,忽有一道人影悄悄地閃過。

蔚疏澈的餘光注意到,楓橋隨著他的視線,也跟著打起精神來,她故意捏起嗓子,嬌嗔地喊了起來:“殿下,你也太壞了,怎麽一進門就脫奴家的衣裳!”

蔚疏澈聽到她這麽說,搖頭一笑,自顧自地坐在桌前,給自己倒了杯茶喝了起來,顯然對這樣的情景已經習以為常了。

楓橋則是演得更加起勁了,她獨自來到床榻邊,甚至還晃了晃床柱子,發出曖昧至極的撞擊聲。

“王爺,您動作輕一點,奴家招架不住了!”

等到門外的人影徹底離開之後,楓橋才停了下來,不緊不慢地走到蔚疏澈身邊。

“這次應該又糊弄過去了吧?”

蔚疏澈放下手裏的杯子:“整個花滿樓,就沒有人懷疑過你?”

“每次殿下走後,我都會故意在自己身上掐出一些痕跡來,連伺候我的丫鬟都以為殿下是一個荒誕好色,下手不知輕重的男人。”

聞言,他不禁笑了起來:“你就這麽有損我的名聲?”

“反正殿下的名聲,早就被您自己給作賤得體無完膚了,我這麽做,難道不是錦上添花嗎?”

雖然楓橋說的是玩笑話,可她心裏卻有一絲苦澀。

外人都以為晉王殿下經常流連花滿樓,還尤為喜歡花滿樓的楓橋姑娘,每次來都要寵幸她。

可以說,所有人都覺得楓橋是被蔚疏澈養在這裏的情人。

可他們哪裏知道,花滿樓上下,到處都是皇上的眼線,連老板都是皇上的人!

但凡晉王殿下在這裏表現得清心寡欲,跟傳聞不同,就一定會第一時間被匯報給蔚呈肅。那麽之後會有什麽樣的麻煩,誰都無法預料。

而兩年前,楓橋剛被無德的養父母給賣到花滿樓,孤苦無依,想要逃出去,卻被打得遍體鱗傷。

老板還將她像一個貨物一樣展示在高台上,任由底下出價來買下她的第一夜。

是蔚疏澈在那些猥瑣下流的叫喊聲中,伸出援手,出了重金替她解圍。

本來楓橋以為,這一夜的風流鐵定是跑不了了。

好在不幸中的萬幸,買下自己的人英俊不凡,貴氣逼人,跟了這樣一位公子,也不算太差。

誰知蔚疏澈根本沒有碰她,而是跟她談了一筆交易。

隻要自己願意幫他在這花滿樓之間做掩護,那麽他就能保自己平安順遂,不會再有其他人敢傷她分毫。

楓橋幾乎沒有猶豫就答應了下來。

一晃眼,竟然也過去了這麽久。

越是知道眼前這個人的處境,她越替他捏一把汗,感到揪心。

這些年,晉王殿下究竟是在怎樣的環境中,步步為營,活到了現在。

楓橋重新替他斟了杯茶:“殿下剛才的舉動,就不怕皇上怪罪嗎?”

“即便怪罪,也不可能為了一個異姓王手下的都尉,就對我這個親侄子怎麽樣。若隻是訓斥一番,讓我登門道歉,不是正中我的下懷嗎?”

……

果不其然,第二日白天,蔚呈肅就命人將蔚疏澈給叫到了宮中。

一見到他,蔚呈肅就氣得將手裏的奏章扔了過去:“你自己看!昨天你在青樓裏闖了那麽大的禍,今日早朝禦史台就狠狠彈劾了你,這幾本奏章也都是在細數你的過錯!”

蔚疏澈俯身將奏章給拾了起來,露出不服氣的表情:“皇叔何故罵我?分明是那兩個兵痞子惹事在先,就算是青樓裏的姑娘,人家不願意也不能用強的,何況楓橋跟了侄兒好幾年,日後說不定等我娶了王妃,還要將她從花滿樓裏帶出來,接回王府呢,豈能任由旁人糟蹋作賤?”

蔚呈肅瞪了他一眼:“你成日在那種地方鬼混,朕就不跟你計較了。你竟還想把那裏的女子帶回你的晉王府去,還嫌不夠丟人嗎?”

見蔚疏澈賭氣不吭聲了,蔚呈肅又訓斥道:“就算你想給自己的女人出氣,聽到那兩人自報家門之後,也該手下留情,最多,罵上他們幾句,攆他們滾就是了。怎能直接將人的手臂給砍下來,一點餘地都不留!”

“你可知,天一亮束成王就讓人來向朕訴苦,說你行事跋扈,傷了他手下的良將。要是他不能給手下人一個說法,怕是會傷及軍心。你自己說,你闖出來的禍事,打算怎麽彌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