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雖然口中稱是,心裏卻越發不安,都覺得大禍將至,開始想著各自謀劃退路。
下朝之後,季遠彰甚至不再顧及身份,直接不避旁人的就來到了晉王府上。
和朝堂之上生死攸關的緊張氣氛不同,整個晉王府仍然一片祥和,像是隔絕於世間紛擾之外。
季遠彰看到蔚疏澈還有心情坐在院子裏喝茶,神情有些無奈:“晉王殿下,這都什麽時候了,你怎麽還不著急啊!”
蔚疏澈親手替季遠彰斟了杯茶:“本王之前就說過了,不論中原九州最後鹿死誰手,起兵造反的人,都不是衝著我們來的。現在最該著急的人,應該是我那位皇叔才對,和我有什麽關係?”
“萬萬沒想到,最後束成王軍十幾萬的軍權居然落入到謝秋實之手。這位謝家三子,向來默默無聞,低調內斂,我還以為他全無勝算,哪能料到他竟然直接將謝春生給殺了?這件事實在是古怪!”
蔚疏澈輕笑:“右相覺得,哪裏古怪?”
“謝春生就算再等不及,也不至於對謝衝下死手吧?他如何能保證做的天衣無縫,不叫人察覺。這種事一旦留下證據,自己也會死無葬身之地,他沒必要這麽做!”
“真相是真是假,有這麽重要嗎?重要的是,現在中原的掌權人是謝秋實。”
眼見蔚疏澈沒有一絲的意外,季遠彰狐疑地盯著他:“晉王殿下是不是早就料到了這一天了?”
蔚疏澈答非所問:“現在大軍已經朝著京城殺了過來,可謂所向披靡,無人可擋。右相以為,朝廷如果硬碰硬地去跟他們對抗,能有幾成勝算?”
季遠彰冷笑:“勝算?哪來的勝算?說句不好聽的,京城的駐軍根本沒有真槍實戰的經驗,甚至很多官家子弟為了加官進爵,都沾親帶故地找關係,成為京城駐軍之中的兵將。就他們那幫繡花枕頭,拿什麽跟束成王軍相提並論?真要是打起來,就算有皇城的城門和城牆相護,也撐不了一個月。”
蔚疏澈點了點頭:“右相果然對局勢看得通透。不像我那個皇叔,現到如今,竟還在奢求能有援兵及時趕到,保住他的皇位。”
季遠彰有些感慨:“難道,這天下未來就要落入謝秋實的手中了嗎?”
“不管落入誰之手,蔚呈肅這個皇帝肯定是做不下去了!本王要是右相,現在就該想出一個應對之策,免得到時候被他波及,禍及自身。”
季遠彰麵色驚疑:“殿下這是何意?”
“蔚呈肅不是聲稱中原王軍師出無名,所行的是謀反、大逆不道之事嗎?誠然,現在謝秋實等人的所作所為,確實是謀逆之舉,即便到時候勝了,史書上也會落下不太光彩的一筆。我如果是右相你,就該在這個時候,給王軍送上一份大禮,讓他們變得師出有名,順理成章!”
聽到蔚疏澈這麽說,季遠彰呼吸都急促了幾分:“晉王殿下可否將話說得清楚一些,老夫這份禮要怎麽送出去?”
“當年,蔚呈肅是怎麽不擇手段地殺害了我的父皇母後,才得到如今的天下,我要你如實昭告天下,讓百官和世人都知道,他是一個怎樣道貌岸然的小人!為了上位,不惜殘害手足、毒殺兄長和皇嫂,甚至連我這個侄兒也險些沒有放過。他做的這些事,再沒有人比右相更清楚其中的內情了。隻有你把這些事宣揚出去,眾人才會信服。”
“到那個時候,束成王軍和其他動手的藩王的兵馬,也就不算不義之師了。而是他們為先帝,為天下,為公道出兵!就算是史官,也沒辦法讓他們罪名加身,遺臭萬年。”
蔚疏澈這番話說完,季遠彰整個人都有些顫抖:“不,我不能這麽做!如果我將這些事全部抖露出去,皇上不會放過我的!”
“他現在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他拿什麽不放過你?如果沒記錯的話,右相在禁軍之中,也頗有勢力吧。否則當初那個許繼簷怎會隨隨便便的出入宮闈,如入無人之境?”
“可禁軍統領穆天澤,不是我的人!”
“那便殺了穆天澤,徹底掌控禁軍,以右相多年的籌謀,這樣的安排對你來說又不算難事。”
季遠彰還是舉棋不定:“那我這樣的做法,和謝秋實等人又有何不同?一旦失敗……”
蔚疏澈打斷他:“不會失敗!蔚呈肅現在如同甕中之鱉,再無退路。而你提前將他給控製住,等到大軍到來,這就是你給束成王軍最好的投名狀!這樣的功勞,謝秋實怎會不喜?說不定等新帝登基之後,你這個右相還能繼續做下去,季家的權勢也能屹立不倒。”
“可是……”
“沒有可是!”
蔚疏澈麵無表情地提醒他:“不要忘了,在世人的眼中,你季家就是天子近臣,你季遠彰的女兒,在宮中多年,盛寵不衰,乃是蔚呈肅最為專寵的皇妃!現在她的腹中還有了蔚呈肅的孩子,如果你是王軍中人,會容忍這個孩子出生嗎?會容忍季家苟活於世嗎?”
聽著蔚疏澈的話,季遠彰的臉色一寸寸地灰白了下去。
“右相,你別無選擇,我替你謀劃的這條路,才是你唯一能走的路,否則就憑著我和謝秋實那點淺薄的交情,未必能在關鍵的時候護你無憂,你好好想清楚該怎麽應對吧!”
從晉王府出來,季遠彰的腳步都有些虛浮。
邊上的隨從連忙扶著他:“相爺,咱們現在回府嗎?”
季遠彰搖了搖頭:“先不回去,你去查一下,禁軍副首領韓景的下落。我要立刻跟他見一麵,不得耽誤!”
“是!屬下這就去找韓大人!”
王府之中,秦子秋和董明征從花園深處踱步走了出來。
聽完蔚疏澈對季遠彰步步相逼的話,秦子秋忍不住拍了拍手掌:“殿下的口才,我可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恐怕季遠彰現在已經坐不住,打定主意要先下手為強,對皇上動手了。”
“當初,他們不是合謀,一起要了我父皇和母後的命嗎?”蔚疏澈垂下眼眸,眼底卻是一片肅殺之意。
“現在,我就讓他們互相纏鬥,一個都別想好過!殺我父母者,全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