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宮中,潘皇後看了看到場的人,揚聲道:“人都到齊了吧。那就……”
“皇上駕到!”門外,冷不丁傳來了劉洪山的通報聲。
眾人俱是一驚,都轉身看向了門邊,潘氏也從主位上站了起來,下一瞬,果然蔚呈肅就邁著步子從外頭走了進來。
“前頭臣妾差人去問過,不說是皇上今日有諸多折子要批複,不定有空過來嗎。臣妾還以為,您抽不出身呢。”
蔚呈肅跟潘氏一起並排坐下:“本來是有些忙。但一想,今日畢竟是柔嬪頭一次進宮,朕也想過來湊個熱鬧。”
潘氏對林妙笑了笑:“柔嬪,看來皇上心中很看重你呢!往後,你須得盡心伺候皇上,為皇家開枝散葉,不要辜負了皇上和本宮的期許。”
對於蔚呈肅突然駕到,林妙心裏喜不自勝,連聲答應:“皇後娘娘放心,臣妾一定會好好地侍奉皇上!”
臨走之前,蔚呈肅還特意叮囑眾人:“柔嬪初入宮闈,若是有什麽不清不明之處,你們要不吝相告,多多照拂。”
一時間,廳內眾人心思各異,卻不得不齊聲應下,這才目送蔚呈肅離開。
林妙被指派入住的宮殿,是距離蔚呈肅的寢宮太極殿不遠的寒煙樓。
這個宮殿,原是先帝在時,一位相當得寵的妃子所住的地方。
但蔚呈肅登基之後,這裏卻一直空著,多年間,時常有妃嬪明裏暗裏地想要搬遷過來,都沒得到應允。
未曾想,林妙一來,就能住到這樣的好地方,簡直羨煞了不少人!
寒煙樓內,林妙正差遣著宮中的婢女太監們收拾東西,她的陪嫁丫鬟紗蝶就小跑著進來稟告:“娘娘,季貴妃來了!”
林妙嬌軀一震,立馬打起精神來,嚴陣以待。
季思嫻帶著翠微不緊不慢地走了進來,她對著身後揚了揚下巴示意了一下,翠微隨即將一個禮盒放在了桌子上,朗聲說:“這是貴妃娘娘特意為柔嬪準備的禮物,恭喜了。”
林妙堆起笑臉:“怎敢勞煩貴妃娘娘親自過來,折煞臣妾了。”
季思嫻涼涼地瞥了她一眼,意味不明地哼了聲:“柔嬪一進宮就身居嬪位,榮寵非凡,連行個妾禮,皇上都從百忙之中騰出時間來瞧你,本宮既要祝賀,自然也該親自來一趟,方顯誠意。”
林妙再遲鈍,此刻也聽出了季思嫻話語裏的不滿。
她恭敬地低著頭,語氣謙卑:“皇上許是圖個熱鬧,才一時新鮮地前看臣妾一眼,哪裏算得什麽榮寵?比起娘娘您在皇上心中的分量,臣妾不及萬一。”
聽她這麽說,季思嫻隨意地看了一眼屋子裏其他人:“你們都退下吧,本宮有話,要單獨對柔嬪講。”
待其他人都走出去,門也被翠微給帶上了。
林妙不由緊張了起來,緊跟著就在季思嫻的麵前跪了下去,懇切地說:“臣妾能夠有今日的殊榮,全靠貴妃娘娘一手提攜!娘娘大恩,臣妾沒齒難忘,往後定會忠心為您效力,不讓您失望!”
季思嫻居高臨下地俾睨著她:“本宮幫你的,何止這一回?”
她在林妙身側的凳子上坐下,幽幽提醒她:“三年前,若非本宮授意將林夫人給打死,又逼得林漪悲痛之下暴斃而亡,你和你的生母,也不會有如今的身份地位。是本宮,給了你們天大的恩賞!”
“您說的是!”林妙諾諾應下。
“做人要知恩圖報的道理,應該不需要本宮再跟你強調了。柔嬪,本宮讓你進宮,就是為了讓你乖乖的做一條幫本宮咬人的狗。但要是你心思不純,反咬了主人,那本宮,亦不會手下留情,你明白嗎?”
林妙片刻不敢猶豫:“明白,臣妾都明白!”
“那就好。”季思嫻從頭上拔下一根金簪,順著林妙的側臉上下劃動了幾下,林妙連呼吸謹慎了起來,深怕她一個不高興,就讓她容貌盡毀。
好在,季思嫻手腕一轉,將簪子穩穩當當地插入到她的發髻之中,她才猛地鬆了口氣。
“這玩意兒,也賞給你了。”說完這句,季思嫻提起衣擺,優雅起身,頭也不回地離開。
當晚,蔚呈肅就如林漪所預料的那般,翻了林妙的牌子。
轎子停在了寒煙樓外,一路輕晃著順著宮路將林妙送去了太極殿。
一旁經過的宮人們,私下低聲耳語。
“這位柔嬪娘娘,當真是得寵,恐怕往後,她的風頭要蓋過六宮,無人可比了。”
“前頭那位洛美人,比起她人如何?”
“依我看,比不了!且宮裏向來是新人笑、舊人哭。洛美人冷清寂寞的日子,還在後頭呢!”
……
雲雪閣內,林漪在看書。
輕水在她的身後來回走動,也不知走了多少圈,可林漪連頭都不抬,不為所動。
直到輕水自己走累了,才坐下來喝了口茶,托著下巴瞪著她。
她的目光哀怨至極,令林漪想要忽視都不可,她隻好合上書,無奈開口:“你知道你現在的樣子,很像怨婦嗎?”
“我這都是為了誰操心啊!穀主從前還總說我心大呢,現在看了你的樣子,才知什麽叫沒心沒肺!”
輕水一把抓住林漪的手:“她被封為柔嬪就罷了,皇上還親口叮囑你們照顧她,又賞了寒煙樓那樣的好住處,甚至今晚還讓她侍寢。等明兒一高興,別再直接封妃了吧!”
“應該不會。”林漪語氣平淡:“一般情況下,無子嗣封妃是不合規矩的。季思嫻除外。”
“那這些明晃晃的寵愛偏頗,你怎麽說?皇上他到底是怎麽想的啊,你不是說,他已經清楚林妙在南詔寺動機不純,他也應該猜到靜嬪的所作所為才對,為什麽他還要對林妙這麽好?”
林漪抿了抿嘴唇:“君心難測,我又不是他肚子裏的蛔蟲,我怎麽知道他怎麽想的。”
輕水追問:“那你當真不擔心嗎?”
“你隻看到這件事的弊,怎麽沒看到,其中的利呢?”
“利在何處?”
林漪抬起手指,不輕不重地戳了戳輕水的胸口:“利在,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