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放的是空槍

盧局長來到土坡上仔細觀察,後麵是縣刑警隊的趙大隊長,也是一個老兵,四十上下年齡,人精瘦,兩眼卻炯炯有神,也在仔細觀察地形。

盧局長說:“屁大的一塊地方,他能夠躲在哪裏呢?”

趙隊長說我也在納悶呢,丘陵裏唯一能夠藏身的地方隻有著一棵大樹,兵家稱之為死地。一個偵察部隊的排長不會不考慮這些,除非他受到了致命的打擊後頭腦不清醒了。

盧局長說:“你不是在說廢話,一個頭腦不清醒的人會連續放倒五個人不讓他們受致命傷,會從容不迫地走出鎮政府大院,會兩槍打掉兩人手裏的步槍而不傷著人。這個應天龍膽大心細,臨危不懼,是幹偵察兵的好料子,老趙你可別輕敵呀。”

趙隊長命令刑警上來,移動到離大樹不到二百米的距離,槍口一致對準哪裏。盧局長說:“老趙,先別開槍,爭取抓活的,我到要看看這小子是不是長了三頭六臂,受了什麽樣的委屈敢鋌而走險。”

趙隊長說我會的,但是那小子要做困獸猶鬥,我不敢保證他能不能活下來,畢竟子彈是不長眼睛的。

盧局長說:“你就看著辦吧,也許他死了比活著好,有人肯定盼他早點死呢。”

趙隊長說不一定,我總覺得最後挨槍子的不會是他。

趙隊長找來一個嗓門大的戰士手拿高音喇叭對準大樹喊話:“應天龍,你聽好了,你已經被我們包圍,跑不了了。你也是當兵的,現在已經陷入死地,投降才是你唯一的出路,把槍扔出來,舉手投降,我們保證不傷害你。”

喊了好幾遍,沒有人回答。

趙隊說再喊。

“應天龍,你聽明白沒有,反抗是沒有出路的,投降才是你唯一的選擇,有什麽委屈出來後在解決,要相信政府。”

依然沒有任何動靜。

盧局長氣得把帽子往地下一扔,嘴裏罵著:“好你個應天龍,敬酒不吃吃罰酒,看你能夠支撐到什麽時候。”

趙隊說:“盧局,要不我帶人衝上去,反正他現在是跑不了了,還存有僥幸心理,我們上去打掉他這個不切實際的想法,速戰速決。”

“不行,”盧勇搖搖頭:“你沒聽剛才張部長的匯報嗎,這小子手裏還有十四發子彈,你總不能拿十四個弟兄的生命作賭注吧?”

“那怎麽辦,衝又不行,不衝又解決不了問題,幹脆架起槍來對準大樹一頓射擊,就是鋼鐵組成的人也完了。”趙隊說。

盧局長沒有回答,其實他此刻也心亂如麻,六神無主。應天龍肯定有委屈,而且是天大的委屈,否則他不會鋌而走險。現在沒有時間調查,耽誤一分鍾就是一分鍾的危險,連省廳的李廳長也追來電話,詢問事情到底到了什麽程度,人抓到沒有。李廳長在電話裏再三強調,事情重大,影響惡劣,即不安定與一方平安,也有博於上麵的建立和諧社會的精神,當斷則斷,不要手軟。

好嗎,下的是死命令。

命令要通過他的手去執行,即使是死刑犯也得把案子弄清楚了在執行槍決,就怎麽稀裏糊塗,一聲令下,萬槍齊發。人一死,所有得汙水可以一顧腦袋全潑到他身上,有理也變成無理,真正的罪犯逍遙法外,群眾會怎麽看?

盧局長臉憋的通紅,想不出好辦法來。

趙隊看著他,所有的人都在看著他。

盧局長說拿來,他一把搶過高音喇叭喊:“應天龍,你他媽的是一個混蛋,即使有天大的委屈也得出來講清楚不是。在不出來,老子就開槍了,子彈不長眼睛,你以為你他媽的是誰,黑客帝國嗎,打不死,我再給你最後五分鍾,你自己決定吧。”

時間一分鍾一分鍾過去,人們的心也一分鍾一分鍾跟著跳動,五分鍾過去了,依然是鴉雀無聲。

盧局長咬著牙說:“給我射擊。”

話音剛落,萬槍齊發,子彈呼嘯著飛向大樹,打的是殘枝亂飛,硝煙彌漫,幾隻躲在樹枝間的鳥飛起來就被子彈擊中,瞬刻間粉身碎骨。

槍聲好像受到什麽人的指揮一樣突然停下來,一棵參天大樹被打的是千孔百瘡,滿地殘枝。

沒有看見有什麽人從樹上掉下來,連一個鬼影都沒有。

盧局長愣住了,趙隊長也愣住了,打了半天,敢情樹上根本就沒有人,放的是空槍。

趙隊長氣呼呼地站起來說:“跟我來。”

刑警大隊一起衝過去,仔細搜查,那裏有人呀。

盧局長叫來張部長罵:“好你一個張富順,你是謊報軍情,要付什麽樣的責任,你自己清楚。”

張部長嚇的說話都結巴了:“盧,盧,盧局長,應天龍肯,肯定沒跑遠,我親眼看見他進了山坡就消失了身影,我們全體民兵與派出所民警都可以作證。”

羅所長也拚命點頭。

盧局長說這就怪了,他難道是土行孫,會遁地逃跑嗎?

就在這個時候,頭頂傳來巨大的響聲,一架直升飛機慢慢降落下來,旋起衝天灰土,刮得人睜不開眼睛。

塵埃落地,從直升飛機裏跳出一個人來,當人們注意發現機身上鮮紅的八一軍徽,就明白下來的是什麽人了。

這個人有二十七八左右年齡,人高馬大的,一身迷彩服,步履矯健,行走如風,轉眼間來到人群的麵前。隻見他氣定神閑,雙目炯炯,略顯得黑了點的麵容英俊而又灑脫,全身仿佛充滿力量,這力量決不是表麵的,是從骨子裏發出來的,是氣勢,是膽量,是一種無堅不摧的鋼鐵般的勇氣。

他輕聲的,卻又是很有力地問:“請問誰是這裏的最高領導?”

盧局長看了他一眼,心說好樣的,絕對是一個兵頭,單從他的兩隻虎視眈眈的眼睛,以及渾身上下都透著一種男子漢的力量與剛毅,就可以看出這個人的能力絕不一般。

“我是縣公安局盧勇盧局長。”

那人一個立正,朝盧局行一個標準的軍禮:“我姓豐,豐愛軍,T野戰軍團偵察營營長,應天龍是我手下的指揮官,聽說他闖了大禍,部隊首長特地指示我來協助地方解決矛盾。”

盧局長歎一口氣想,闖了大禍,何止是大禍,簡直是砍頭之過。也好,部隊上來人了,是應天龍的上司,上司的麵子他不會不給,更不會把槍對準自己的營長。

趙隊長把剛才發生的事情與豐愛軍簡單匯報了一些,豐愛軍看著前方的大樹說:“我可以過去看看嗎?”

“請。”趙隊說。

豐愛軍朝那棵大樹走去,沒有人跟過去,因為經過仔細搜查那裏不可能再有任何活著的人,這個英俊的軍人想看什麽,證明什麽,沒人去理會。

豐愛軍來到大樹跟前,抬頭看了看,又圍著大樹轉了一圈,在泥塘的邊上站住了,輕聲的,好像是自言自語地說:“應天龍你長本事了,藏匿的不錯,把自己至於死地而後生。我給你十分鍾時間解釋,講的通,我來想下一步怎麽辦,講不通,你立馬給我滾出來,老老實實跟我走。”

還是沒有任何動靜,卻有一個聲音在與豐愛軍對話:“營長,我實在是迫不得已,你知道我的姐姐應鳳菊嗎,她死了,我的父親也氣死了。他們的遺體就躺在村子裏,沒有下葬,不是我不想下葬,而是凶手未除,他們合不上眼睛呀。”

“說下去。”

“營長,我給你看過我姐姐的照片,那是為了顯示自己有一個那麽漂亮的姐姐,母親去世的早,姐姐成為家裏唯一的女性照顧我關愛我,我們從小在一起相依為命,感情比海洋還深。

姐姐大我兩歲,她還那麽年輕,還有那麽多事情要做,現在她死了,死的怨呀,死不瞑目。”

隨著應天龍悲憤地講述,事情漸漸明了。

應鳳菊,也就是應天龍的姐姐,正應了這一句紅顏命薄的話。

窮鄉出玫瑰,深山長鳳凰,如果說應天龍已經是一個很帥氣的小夥子,與應鳳菊站在一起,人們關注的眼睛決不會是他,男人會看直了眼,女人會自愧不如的轉過身。素麵朝天的應鳳菊是如此脫俗,整個麵龐細致清麗,純純的,嫩嫩的,像一朵含苞的出水芙蓉,纖塵不染。簡直不帶一絲一毫人間煙火味。

最主要的是她的善良勤勞,贏得全村人的讚美,做女人要做應鳳菊這樣的女人,生女兒要生應鳳菊這樣的女兒,龍關村的人都這麽說。

提親的人踏破門檻,應吉成從來也不點頭不搖頭,一家女百家求,女兒生的好看才有人喜歡,女兒的脾氣秉性好才有人上門。這朵漂亮的玫瑰無論*,一切均有她自己做主,以應鳳菊在家裏的地位,沒有人會強迫她做什麽。

也是她命裏該有一劫,偏偏遇上了龍關鎮鎮長李南都。

李南都有一個毛病,好色,愛酒,而且樂此不彼,成癮。龍關鎮稍有姿色的女性見了他就躲,躲不了,沒辦法,人家是鎮長,手操生殺大權,被他玩弄的女人不計其數,敢怒不敢言。

應鳳菊去鎮政府替父親辦事,就碰上了李南都,驚為天人的李南都采用*的手段侮辱了應鳳菊,應鳳菊是一個何等烈性的女子,咬著牙說:“李南都你等著,我會去告你的。”

自己的父親哭訴了鎮長李南都的禽獸行為。李吉成是勃然大怒,嘴裏大罵禽獸不如禽獸不如,親自來到鎮政府找李南都評理。李南都幹脆不見麵,秘書出來說:“老人家你還好意思來這裏胡鬧,你家閨女勾搭我們鎮長,想用女色來威脅他,問題已經很嚴重了,李鎮長不想過於張揚,畢竟是你們家的家醜,家醜不可外揚,你活這麽大歲數了難道還不知道嗎,回去吧,回去吧。”

應吉成氣得全身都在哆嗦,指著秘書說你你你顛倒黑白胡說八道,說著上前就要抽他的嘴巴。秘書躲到一邊,李南都從樓上走下來說:“吵什麽,像什麽樣子,這裏是鎮政府,不是你們家的炕頭。”

應吉成說:“李南都你這個禽獸,還我女兒的清白。”

李南都一聲冷笑:“老不死的,給你臉不要臉,你女兒勾引革命幹部,其罪難容,你到反咬一口,來人,給我哄出去。”

秘書上來就推,應吉成口吐鮮血突然倒下去,是氣的,人眼看就不行了。

結果是老人家在醫院裏咽下最後一口氣。應鳳菊在家裏上吊身亡。

可憐呀,轉眼間就是兩條人命,死了還背一個勾引幹部不成害羞自殺身亡。天良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