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兒這是怎麽啦?難道是因為我開他玩笑、所以生氣了?看來我該提前給他灌輸點這方麵的知識,娶個媳婦而已嘛,什麽大不了的!
雪霏自以為是的想的出神,一個丫鬟走了進來請她去吃飯,方放下這心思。因為夏褚有事外出,府內家人早吃過了,所以這頓飯卻隻有古躍然、三位鏢師和雪霏吃。
“雲兒呢,怎麽沒有來?”雪霏張口問道,心裏卻在想著,那小子不會真的羞於見人了吧?
“眾位先用飯,奴婢這就去請少爺!”一個小丫鬟應聲欲走,卻被雪霏一把抓住了衣袖,調皮笑道:“我和你一起去吧?”
“唐小姐不必如此,奴婢去就成了!”想著自己家少爺再尊貴,也斷沒有讓客人親去請的道理,那丫鬟便委婉拒道,哪裏知道雪霏正十分好奇生氣後的夏雲埔此時是何種狀態,非要跟著去,小丫鬟隻得依了。
屋內燭火通明,才走在窗下,便嗅得隱隱清香飄了出來,與夏雲埔送自己的那個香囊香味一般,雪霏情不自禁的笑了,示意著小丫鬟等在外麵,自己則輕手輕腳的走到了門前,然後門邊就露出了她調皮的腦袋,瞧見夏雲埔站在桌前、手執朱筆似乎在描畫著什麽,時而蹙眉凝神,時而沉著落筆,讓雪霏十分的好奇他在描寫著什麽,便飛快的踏進了屋去,直奔桌前,沒想到夏雲埔動作也快,才聽到動靜、抬眼一看是雪霏,也不管墨跡是否幹透,一手卷了紙張,緊緊地按在手下,有些緊張的問道:“雪姐姐怎麽來了?”
雪霏見他那般緊張相護的樣子,立刻嬉笑問道:“雲兒在寫什麽呢?護得這樣緊!”
“沒——沒什麽!你吃完了晚飯了嗎?飯菜可是合胃口?”夏雲埔結結巴巴的說著;雪霏卻是一副得意樣子,伸手想要去拉開他捂住宣紙的手,一邊說道:“給雪姐姐看看,寫情書這方麵我也很有研究的!”
她以為我在寫情書?她還說這方麵她很有研究!夏雲埔立刻有些傻眼,隻覺得他的雪姐姐果然不同凡響,世間女子再多,也再難找出一個像她這般的了!
“雪姐姐誤會了,這不是什麽情書,隻是一般的書信罷了!”夏雲埔雙手死死地壓在宣紙上,一邊掩飾道,雪霏調皮的眨眨眼睛,波光瀲灩,又粲然若九天星子,似乎隻此一顆,便足以點亮漫漫黑夜!
看著靈氣盈身的雪霏,看著那雙永遠跳動著生命光亮的雙眼,夏雲埔愣了愣神,手下宣紙立刻被不依不饒的雪霏一把抽了出去;他大急,慌亂的一手抓去,將那張還未展開的紙張撕成了兩半;兩人皆是呆了一呆,雪霏立刻展開了那剩下的一半,卻是溪水緩流,落花逐水,倒影著一個模糊的女子身影,就像是碎了的迷離夢幻——雪霏瞅了半天也沒有從那模糊的倒影中認出個端倪來,於是瞪向夏雲埔,故意板著臉、伸出手道:“還當我是你姐不?還記得要聽我的話不?”
“雪姐姐——”若有若無的苦澀和深情爬上了他那玲瓏精致的小臉上;讓雪霏瞬間產生錯覺,覺得眼前的這個人不再是一個孩子,而是一個滿懷拳拳愛意的男子——“快拿過來,要不然我可不再理你了!”雪霏總覺得雲兒還是個孩子好些,便立刻出言威脅他,將剛才的想法感覺狠狠地拋棄了!
“雪姐姐要答應雲兒,看了之後不要生雲兒的氣,還要和雲兒一起!”夏雲埔弱弱的要求著,明顯還有些猶豫;看著他那猶豫優柔的樣子,再看看那溪水、女子,雪霏不禁壞心的想道:這小子不會是再畫美人出浴圖吧?
“好,隻要雲兒聽話,雪姐姐當然一如既往的對你的!”雪霏哄騙他道,夏雲埔這才一手將剩下的那大半張宣紙塞進了雪霏的手裏,然後將腦袋壓得低低,一副做足了迎接暴風雨準備的樣子!
秋光瀲灩,亂紅飄離,精光搖翠蓋,麗色映珠璣,一個膚色若雪麵似桃李的女子,手捧著晶瑩剔透的呂梁石,背後是淡淡的陽光,將她的身影勾勒成了一個緋紅夢幻,笑意盈盈,靈氣生動,攝人心魄!
“雲兒——”一股甜甜暖意自心底一直升騰到喉嚨口,堵得雪霏似乎無法言語,從來沒有人為自己畫過像,而且畫的這般的豐韻出神,巧奪天工!
“你這小子,怎麽畫技也這般的好!太可惡了!”
果然如夏雲埔所料,那本來感動的差點糊塗過去的唐雪霏,立刻爆出了獅子吼,滿心滿臉的不甘與“嫉妒”,似乎夏雲埔的出眾才華就是她眼裏的沙子,容忍不下,一手揪起他的左耳訓道,“你的責任是好好的練兵打仗,將來殺了高家父子做皇帝,不是在家裏作畫,聽到沒有!”
夏雲埔的耳朵被她扯得發疼,一邊咧著嘴抽氣,一邊忙不迭的應道:“是、是、是,雲兒聽到了!”
“這還差不多!”雪霏滿意的放過他已經被揪的通紅的耳朵,拍拍手道,“行了,訓了半天姐姐我肚子也餓了,咱們去吃飯吧!”
“嗯好好好!”夏雲埔極其乖巧的答應著,二人便穿廊到了前麵廳中,古躍然和雲中鏢局中三位鏢師早是吃得差不多了,見夏雲埔出來,張鏢師感到有些不好意思的想要起身致歉,卻被古躍然一把拉下坐了起來,道:“都是自己人,不必客氣!”
“師傅說的極是,眾位放開些才好!”夏雲埔見那三位鏢師臉上仍有些不自在,連忙出言撫慰道,而唐雪霏早已經抄起筷子胡吃海塞了!
“嗯,嗯,這個不錯——這個味道也好哇——”
夏雲埔看著吃得喜上眉梢的雪霏,食欲也是大振,硬是比之往日多吃了一倍的飯菜才撐不過的罷了手,見唐雪霏還在吃,不禁笑了出來,引得其他四人也是笑了,雪霏這才抬起頭來看著他們,有些奇怪的問道:“你們都在笑什麽?”
“沒什麽,雪霏快點吃吧,大家都在等你呢!”古躍然說道,雪霏這才意識到自己吃到最後一個了,便加快速度包了滿滿一口,一扔筷子,看著古躍然直笑;古躍然眼珠子一轉,眼中閃過一絲狡黠之色,突然伸出打手使勁的一拍唐雪霏的後背——“噗——”還沒來得及咽下去的食物全部自口中噴了出來,接著是一陣“哈哈”大笑,唐雪霏抬袖一抹唇邊油漬,惱羞成怒的一拳打向古躍然的胸部,卻被他離座躲過了,一邊說著“天色已晚,睡去也”,人已經一陣風兒似得飄出了廳堂,剩下氣的捶胸頓足的唐雪霏,直罵“此仇不報非女子”之類的,直到眾人皆是嬉笑著回去睡覺了、丫鬟們上前來收拾餐具的時候,夏雲埔才終於極力的忍住笑來勸道:“雪姐姐,已經很晚了,要報仇也得到了明天再說!”
“哼!”雪霏仍自氣不過,但是經夏雲埔這一提醒,才意識到自己是在別人府中,便也隻好壓下了火氣去睡覺。
“雲兒!”
夏雲埔正準備回房睡覺的時候,忽聽得父親的聲音,回頭一看,他父親不知何時已經回來了,臉上掛著自得的微笑,似乎打了勝仗一般!
“父親,您回來了!”夏雲埔上前恭敬問候道。
“嗯,到屋裏說吧!”夏褚背著手當先走進了夏雲埔的臥室,坐定,方掏出一封已經拆開過的信放到了書桌上,道,“你姐姐來信說,唐嶠已經答應和我們合作了,對明帝和武欽田的動作也十分警惕;並且已經和程重道之女突然完婚——”
“唐嶠和程重道本就關係密切,現在又成了父子,如果有唐嶠的挑撥,程重道和明帝之間的君臣關係必然會被破壞。”夏雲埔難得的又麵色沉穩了,見父親不作聲,接著問道,“父親以為,程重道也會倒戈嗎?”
“現在他對我們而言不太重要了,重要的是如何牢牢抓住唐嶠!”夏褚說這話的時候雖然語氣溫和,卻自有一種天然自負自傲在其中,和昔日的仁德寬厚夏公完全判若兩人。
見兒子正有些癡癡的看著自己,夏褚忽然臉色一緩,笑問道:“雲兒似乎和唐大小姐關係頗好?”
“父親想要如何?”一聽到父親在這時候提起了唐雪霏,夏雲埔的心忽然“咚咚”急速跳了幾下,隱約猜到父親的意圖,心中有些不願意,便道,“沒有很好,她是師傅的侄女,又是我們的客人,我自該好好的照顧與她。”
這小子,都知道和自己父親打埋伏了!夏褚心中暗道,眼神定定的看著自己的兒子,看的夏雲埔心虛的低下頭去,老實交待道:“好吧,雲兒卻是把雪姐姐當作自己姐姐一般,但是她心裏怎麽看待雲兒,就不得而知了!”
“雲兒這是在擔心什麽嗎?父親隻是希望你勸說唐大小姐給她哥哥去一封家書,僅此而已!”夏褚朗聲笑道,“等到咱們兩家聯合起來剿殺晉軍之時,也是他們唐家的雪恥之日了!”
夏褚的話也不無道理,何況夏雲埔一向謹遵父母之命,隻得違心的點頭同意。
半月後,新婚燕爾的唐嶠果然就收到了妹妹的書信,雙手微微顫抖的展信讀完,頓時心中激動難平。看的旁邊的程穎擔憂不已,湊過來問道:“嶠哥哥,可是發生了什麽事?”
“沒有,我大妹來信了!”唐嶠開心地笑道——即使是結婚的時候也沒有這般的笑過,令程穎心裏有些醋意翻湧,耍著小性子說道:“看來還是血濃於水要親密些,平時也沒有看你這麽開心過!”
“穎兒,她是我親妹妹,自他們去年秋歲離家後便失去了消息,突然聽的她平安無事,我做哥哥的當然開心了!她也是你的妹妹,難道不擔心她嗎?”雖然不愛程穎,但是她畢竟是自己的妻子,唐嶠也真沒虧待過她,見她一臉的醋意,便急忙過來哄著;那程穎也是個直爽性子,剛才不過是一時翻倒了醋瓶子才會隨口亂說,見唐嶠如此在意自己,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便道:“我隻是開開玩笑罷了,你把我當作那些蛇蠍婦人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