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在顫抖,內心在彷徨掙紮,怎麽可能,他的雲蕾竟然會喜歡上那個昏庸懦弱的杜金銘!

看著有些受傷的林子欽,夏雲蕾隻覺心中十分痛快,似乎眼前這男子越是痛苦,她這些年所受的屈辱痛苦和驚恐擔憂就會有所消減。

“你猜得不錯,就是為了他!”

“他有什麽地方值得你去喜歡的?他昏庸無道,懦弱無能,不思政事,被千人罵、萬人唾,你喜歡他什麽!”林子欽有一種感覺,眼前的人不是真正的夏雲蕾,她從前不是這樣的啊!難道他們真的錯了嗎?

“我不會介意的,我依然——愛你!”他艱難的說出這些話,想要挽回夏雲蕾的心,卻不料夏雲蕾看著他,眼中嘲笑之意更濃,道:“不介意?我並不覺得我做錯了什麽,需要你寬懷大量的不介意的!”

“雲蕾,你——”謙謙君子林子欽,第一回失去了一貫的理智,衝上前去,雙手抓住了夏雲蕾的手臂,放棄了自己一向都清冷似月孤傲的身架,央求道,“不要這樣對我,我是真的愛你的!”

“男女授受不親,還請林公子放開!”

林子欽的整個人立刻僵住了,手上漸漸的失去了力氣,鬆開了夏雲蕾;而她,則決絕的轉身正對花床,再次的揚起手上的匕首,穩穩地插進了唐嶠的胸膛!

血水飛濺,染紅了羅帳花被,也染紅了夏雲蕾的視線,在林子欽呆滯的目光之中開窗跳了下去!直到屋內安靜的讓人瘋狂不安的時候,林子欽才苦澀的從夏雲蕾逃走的地方離開了!

第二日清晨,唐嶠被刺死在天香樓的消息立刻就不脛而走,而鎮南將軍府上,更是愁雲慘淡,一片死寂。

“文清漣,你和我夫君一起喝花酒,怎麽就他死了,你就沒事了呢?快告訴我,到底是誰殺了他!”剛剛當上人家妻子不到半年的程穎簡直就要瘋了,抓起文清漣就不放手;而文清漣也是悲傷不已,早知道當夜就該送他回家的,也不會發生這事;麵對著成穎的質問罪責,他確實無話,隻有任憑她搖晃著自己。

薑到底是老的辣,何況自己女婿一向樂善好施、在軍民之間聲名較好,想著也不會有什麽敵人,除非是關係到天下的大事——“來人,福小姐回房休息!”程重道一聲令下,自有兩個仆人過來拉著仍是不放手的程穎,待得她的哭聲遠了,程重道才對著文清漣致歉道:“讓文公子見笑了,家門不幸,女兒與姑爺感情深厚,有些刺激到了——”

“程老將軍這樣說就是折煞晚輩了!”文清漣也是內疚不已,自責道,“若不是我邀他出來喝酒,也不會發生這等事!”

“文公子特邀小婿,恐怕不隻是為了喝酒這般的簡單吧?”話鋒一轉,程重道已經是滿臉的深沉了,直直的看著本來就心虛不已的文清漣;但他畢竟久經人事,從容不迫的說道:“我和唐兄感情深厚,經常一起喝酒,倒也沒有什麽特殊事情——”

見文清漣不肯透露,程重道一臉的失望,長歎道:“可惜我這麽好的一個女婿、你這麽一個好至交,不知道還要修多少世才能夠遇到!”

文清漣麵色已經不好了,怕再說下去自己就要透露出那日他和唐嶠之間的話、牽扯出高家來,便安慰了幾句之後借故告辭,卻不知程重道看著他離去,那眼光十分陰冷。

“枉嶠兒將你當作知己,你就是這樣的對待知己的嗎?哼,什麽三大才子,也不過如此!”

晉文帝元年,三月,正是春花爭豔的季節。告別了那嚴酷的寒冬,人們感覺到的不僅是氣候的暖和,更是安定社會條件下的有所勞動、有所收獲,能夠過上溫飽的日子。同時夏家軍的數量也在日漸增長,將領們也毫不懈怠的忙著操練軍隊、蓄勢待發。

收到哥哥回信的雪霏心情大好,就算是林子貞故意的找茬也一笑置之,令眾人都以為她突然之間就長大了;可是在半月後、唐嶠的死訊傳遍平遙的時候,她再次的回到了父母去世時的狀態;另一方麵,在林子欽的操作下,都傳聞唐嶠是被高家暗殺的,令雪霏對高家的恨意更上一層樓!

唐嶠死後,高庭宇親自帶著晉文帝的聖旨到臨汾,最後不知怎麽的就勸服了程重道,讓他接受了晉朝的冊封:汾王。

四月,駐守在開封的吳大將軍和將軍唐楓之間不合,吳將軍撤了唐楓之職,唐楓離開了開封,日夜兼程,跋山涉水趕到了陽原。

“管家,外麵有人投帖想要拜見夏王!”守衛掃了一眼因日夜跋涉略顯憔悴的唐楓,吩咐他在外麵等候,自己則急忙進去稟報了總兵府的管家。

“王爺現不在府中,讓他明日再來吧!”管家正忙著核帳,帖子也沒有看就打發了守衛下去。

“王爺現不在府中,你明日來吧!”守衛還了他帖子,說道。

唐楓麵色微恙,莫說他以前是兵部尚書之子,就是父親辭官後他也好歹是南部邊陲軍中的一位將軍,如今卻被一個小小守衛拒之門外,這還是世態炎涼、人情冷漠啊!

罷了,人到屋簷總得低頭,何況這一次也是來投靠夏軍的,在等一晚就是!微微站了一會兒,唐楓終還是想通過了,誰叫他現在無官無職、一介平民呢!

第二日,唐楓一早就等在了總兵府外,門一開便上前問道:“夏王可是在府上?”

那個侍衛有些訝然的看著唐楓,然後笑了,道:“真是難為公子起這麽早,可惜夏王昨日宿在軍營未歸,實在抱歉!”

“小哥太客氣了!”唐楓勉強笑笑,轉身欲走,背後傳來了爽朗的“哈哈”笑聲,讓他又忍不住的回頭看去,當先走出來的是一個粗眉大眼、身形高大的中年漢子,正張口大笑;他稍後跟出來的是一個十多歲的少年,眉目清秀,五官精致;再後麵是幾個魁梧的軍人,嘻嘻哈哈跟在後麵。

那門衛大概是被唐楓的誠心打動了,見得自家少主出來,便急忙跟上去說道:“少主,那位公子已經多次來求見夏王了,可是王爺卻不在府中。”

夏雲埔順著門衛手指的方向看去,台階下果然站著一個英俊不凡的二十左右的男子;唐楓聽的門衛如此說,便從容不迫的上前一步,對夏雲埔抱拳道:“在下開封唐楓,特來求見夏王,還望少主引見!”

“唐楓?可是已故唐老將軍之子唐楓?”夏雲埔臉上明顯帶著喜色,待得唐楓肯定的點頭答複後,急忙的走下台階,麵上喜色更濃,說道:“小弟夏雲埔,見過唐二哥!”

唐楓和夏雲埔初次見麵,所以對於夏雲埔這突如其來的熱情有些無所適從,連忙還禮道:“在下如今已經一介平民,夏少爺不必如此客氣!”

旁的人以為夏雲埔這是禮待人才,隻有古躍然知道他更多的是為了唐雪霏,便笑道:“雲兒先帶了唐楓進去稍作歇息,拜見夏王稍後再說;眾位,我們先走吧!”

“徒兒遵命!”夏雲埔聽的師傅這是放自己假了,興高采烈的應下;唐楓卻看著颯然嬉笑的古躍然,恭敬問道:“前輩可是呂梁古大俠?”

“小子眼光不錯,正是!”

“晚輩一直都仰慕前輩英明,可惜無緣相見,今日一見果然當的呂梁大俠的大名,請受晚輩一拜!”唐楓說著喜悅的上前拜了一拜;古躍然也沒客氣,大大方方的受了,說道:“既然有心來到大同,今後可要好好的為你們唐家出口氣!”

“謝謝前輩的教導!”唐楓誠懇的說道,因著古躍然這句話不自覺的想起了他們唐家的遭遇,巨大的悲憤再次的席卷了他的心靈!

古躍然他們趕著去軍營,匆匆走了;夏雲埔十分熱心的領著唐楓進得總兵府,在前廳用茶稍稍休息了一會後,琢磨著這時候雪霏也該起床了,便故作神秘的對唐楓說道:“唐二哥請隨我來,我要帶你見一個故人!”

唐楓常年在外,頂多和父親母親去些書信,對於雪霏的下落一無所知,當聽得唐府被滅、雪萊嫁給了高庭宇後,他還以為雪霏早已經死了。所以當夏雲埔帶著他走進了內院,一眼看到正坐在門外台階上發呆的雪霏時,不禁呆了一呆!

唐楓依稀記得離家的時候,雪霏還是一個瘋瘋癲癲愛闖禍的丫頭片子,怎麽這時候的雪霏看起來,不禁長得有些女人味了,性情也變得安靜了許多?難道是因為家族變故的原因?

“雪姐姐!”夏雲埔見唐楓愣站著不作聲,便幫他喊了出來;那邊雪霏聽到了夏雲埔的喚聲扭過頭來一看,臉上是淺淡的笑容;但當她的眼光掃到了唐楓的身上時,立刻凝固住了,以為是自己的眼花了!

“二哥,真的是你嗎?”雪霏起身小跑著奔了過來,看著站在她麵前的男子,一臉的驚訝和激動,緊緊地盯著他,生怕一個眨眼,就又跑了!

“是我,雪霏,你還在就好!”再遇親人,唐楓心中也是激動喜悅萬分,可是滿腔的語言到了嘴邊卻隻化作了簡單一句;雪霏“噗哧”的笑了,眼中隱有淚光閃爍,忽然抬起一拳打在了她哥哥的胸前,不滿的問道:“你妹妹我當然還在,難不成你想我出事!”

“嗯——當然不是——哥哥隻是太開心了!”唐楓一邊摸摸自己有些發疼的胸口,一邊笑著解釋道,讓雪霏笑的更歡,拉著他進屋坐下,“命令”著夏雲埔去泡茶,然後問東問西;唐楓一邊心下不安的看著被妹妹派去泡茶的夏雲埔,一邊心不在焉的回答著雪霏的提問。

“那吳奇科不是爹爹的門生嗎?怎麽竟然也這般的趨炎附勢,翻臉比翻書還快!”雪霏憤憤的罵道,“這些人真該都剁了去喂豬,也算是給社會做了點貢獻了!”

“哈哈——”唐楓立刻被妹妹的話逗笑了,想著自己剛才還以為妹妹變成熟柔順了,沒想到江山易改、秉性就是難移啊!

彼時夏雲埔已經端上了泡好的清茶,雪霏急忙拉他坐下,對著他露出非常甜美的笑容,道:“夏家軍目前正是用人的時候,雲兒以為我哥哥是不是十足的將軍料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