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庭宇掃在夏諾秋身上的目光,冷得就如寒冰,讓夏諾秋禁不住的打了個寒戰,剛才的傲氣立刻湮滅了一半,而他身旁的夏雲埔則早已經驚慌的手心冒汗,生怕高庭宇一怒之下夏諾秋就會遭受無妄之災,好在高庭宇很快的將目光從夏諾秋身上移開,看向夏雲埔,一縷若有若無的淺笑浮現在了嘴邊,說道:“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你,既然這麽有緣,也不用等到明日了,今日就一起用膳。”
“遵命!”夏雲埔不冷不淡的吐出這一個詞,讓夏諾秋有些吃驚,問道:“他是什麽人?”
“當今聖上!”夏雲埔壓低了聲音說道,饒是夏諾秋再怎麽膽大驕傲,也不免嚇出一聲冷汗,有些緊張的拉住夏雲埔的衣袖問道:“遭了,我剛才出言頂撞他,他會不會殺了我?”
夏雲埔見他嚇得小臉發白,於是勉力的笑笑,安慰道:“不會的,如果要殺他剛才已經動手了!”
聽得夏雲埔如此說,夏諾秋總算放鬆了些,緊緊地抓著他的衣袖走進了裏間,而高庭宇已經落座,他身旁的那個美人正在為他斟酒,兩個人似乎在說著什麽好笑的事情,都是嘴角含春。
這難免讓夏雲埔心有不忿,他想起當年高庭宇是怎樣的在乎雪姐姐,為了得到她付出了那麽多的代價,可是如今沒有了雪姐姐,他依然美人在抱,逍遙自在:也許作為帝王,從來都不缺女人的,也從來不會讓愛永恒的。
感受到夏雲埔無法掩飾的憤怒,高庭宇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縷淺淡到沒有溫度的笑容,說道:“長治王爺這麽早就趕到了平遙城,想來是對朕的賜婚非常期待了?”
“皇上英明,臣隻有謹遵聖命。”每一次到平遙城麵聖,對夏雲埔來說都是一種難堪的折磨,率性的他就是無法對著那個殺死自己父親、剿滅打敗了他們夏軍的人笑得出來,所以對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強忍著內心的殺機和怨恨,麵上卻是機械的恭謹和禮貌。
“長治王爺如此說,朕可就放心多了!”高庭宇含笑說道,一口飲盡美人遞到嘴邊的醇酒,還不忘招呼夏雲埔道:“雲埔自便就是!”
那個時不時會拿眼光注視夏雲埔的美人,突然之間笑了,嬌聲說道:“皇上,想來是沒有美人作陪,所以長治王爺放不開呢!”
“淑兒言之有理,朕回宮之後一定要重重的賞你!”高庭宇在淑貴妃的香腮上落下一吻,輕輕一拍手,走進來一個侍者,問道:“客人還需要些什麽?”
“去給這位公子找一個,美人來陪酒!”
那侍者知道這個雅間裏的都是貴人,連聲應下,然後退了下去。不一會兒就走進了一個香氣噴鼻、妖嬈豔麗的女子,向著他們請安之後就徑直坐到了有些局促不安的夏雲埔身上,一手勾著夏雲埔雪白的頸子,滿眼的挑逗意味,嗲嗲的說道:“這位公子眉清目秀,秀外慧中,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哥兒呢?”邊說著她就要低頭去掠取夏雲埔的紅唇,夏雲埔正準備一把推開她,卻有人比他先動手,一手抓住了性感美女的**在外的手臂狠狠地一撓,那女人立刻殺豬般的尖叫起來,回頭一看襲擊自己的竟是個三歲大的孩子,頓時火冒三丈,卻又不知這孩子的身份,故而隻有強忍著露出一個嫵媚的笑,伸手想要去捏夏諾秋的小臉,一邊說道:“喲,這是哪家的孩子啊,長的這般水靈!”
可是她的手還沒有碰到夏諾秋一丁點就被他躲開了,一臉嫌惡的看著美女說道:“請把你的肥豬屁股從他腿上抬起來,你還沒有資格坐在那裏!”
這位美女身段其實極其的苗條,所以被夏諾秋罵她是肥豬,頓時被氣的臉色發白,一直忍到內傷,終還是忍不下去,畢竟人家可是交際場上一枝花,道:“原來貴族的小孩,都是這般的教養!”
“那你這樣的投懷送抱、不知禮義廉恥就是教養好嗎?”夏諾秋反唇相譏,室內的空氣瞬間變得火藥味濃鬱無比,高庭宇和淑貴妃饒有興味的在一旁看戲,夏雲埔則一邊為女子的不自量力感到憤怒,一邊為夏諾秋的機智聰明而驚歎,都忘了那個不懂禮儀廉恥的女子還坐在他的腿上,正在戰火到了一觸即發的時刻,忽然外麵傳來一個嘹亮的呼喊聲道:“姑娘你不能進去!”
“滾開些!”這個聲音很粗暴,也很熟悉,然後門被撞開了,還沒看清楚闖入的是何人,一聲“諾兒”已然傳入耳簾——然後,三個人一齊怔住——眼前的場景顯得很詭異,唐雪菲已經不記得自己是身在何處了,隻覺得自己似乎是漂浮在空氣當中,一切都顯得那麽的不真實:高庭宇坐在上首,懷抱裏躺著一個清純俏麗的女人,轉過頭來的那個長得比三年前更加俊美的夏雲埔,腿上坐著一個妖嬈的女人,而自己就這麽突兀的闖了進來,不知所措!
“娘!”是這個童稚無暇的聲音將他們喚回現實的,轉眼間剛才還和性感女人對峙的夏諾秋已經奔到了唐雪菲的身前,緊緊地抱住了她的雙腿,仰起臉說道:“娘,諾兒好想你啊!”
唐雪菲花了好大的力氣才蹲下身來,假裝沒有看見他們,抱住了自己的寶貝,柔聲說道:“你怎麽可以到處亂跑,娘找你找得好辛苦——”
如果說從夏諾秋口裏喊出的那個“娘“字讓他們吃驚不已,那麽自唐雪菲本人口裏吐出的這個“娘”則像一塊重量級的石頭,將那邊兩個男子的心在一瞬間砸的粉碎!
“雪姐姐!”已經推開了性感女人的夏雲埔當先站了起來,聲音沙啞而又帶著幾分酸澀的喊著這個不經意間就闖了進來的女子,那是他的雪姐姐啊,自己還發誓一定要找到她、給她幸福,怎麽她就當了孩子媽了!
唐雪菲強忍住心中的悲傷、驚慌和尷尬,雖然知道臉色一定特別難看,但還是放開了夏諾秋,緩緩地站了起來,對著雲兒露出一個特別別扭的笑容說道:“我還說要去長治找你,怎麽你就到了平遙城來了?”
她的眼光除了開始進門的那一刻,再也沒有在高庭宇的身上停留過,她怕自己會在他麵前露出任何的破綻,實際上也害怕再看到他的眼睛,於是索性裝作很輕鬆的和夏雲埔說著話兒:“既然你們在忙,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謝謝你為我照顧諾兒,我先走一步了!”
其實她也隻是在一路打聽的時候聽說了諾兒被一個男子帶到了這裏便跑了上來,沒想到會遇見他們兩個,不過她私心以為高庭宇必然沒有那份閑情去管這種閑事,所以就認定了那個人是夏雲埔。
夏雲埔大概也知道唐雪菲不願意留在這裏,忙點頭,卻不料一直都在沉默的高庭宇忽然語帶嘲弄的說道:“沒想到唐大小姐已嫁作人婦,不知道是誰這麽的不幸?”
“我嫁了誰關你屁事!”聽到高庭宇這樣的嘲笑,唐雪菲血氣上湧,粗怒的罵道;嚇得夏諾秋急忙扯她的衣服,想要提醒她,卻不料高庭宇臉上未有怒意,反而是那種深刻的諷刺,笑道:“依照朕對唐大小姐的了解,恐怕你也沒什麽能耐嫁到好人家吧?”
這絕對是**裸的挑釁!唐雪菲再也按捺不住了,破口大罵道:“高庭宇,不要隻顧著罵我,你自己也好不到哪裏去!別人都說帝王乃上帝之子,在我唐雪菲看來,不過是身在胭脂粉紅中的**蟲而已!你的卑鄙無恥天下無人能敵,齷齪下賤更是——”
“住口!”高庭宇氣得拍案而起,怒聲大喝,伴隨而來的是桌子斷裂塌陷的聲音,接著是“嘩啦啦”的杯盤盞碟摔碎的聲音,他滿眼血紅的看著眼前這個折磨了自己大半生的女子,渾身發抖,不能言語!
顯然唐雪菲也被他的氣勢給嚇到了,僵在那裏不敢再言,反而是淑貴妃和夏雲埔同時跪倒地上,都在喊著“皇上息怒”,但是這怒怎麽可能消得了!隨著高庭宇又一聲大喝,已經有人來把唐雪菲和夏諾秋綁住了!
“放開他們!”夏雲埔見此,抽出劍來想要上去解救唐雪菲和夏諾秋,背後傳來高庭宇怒氣衝天的聲音:“夏雲埔,你敢動動試試看,看朕是怎麽的讓他們死在你麵前的!”
“雲兒,不要管我!”唐雪菲也及時的勸著他,可是這勸聲更加激怒了高庭宇,一揮手,他們就被押往外麵,悲痛憤怒的夏雲埔拚命地壓抑著自己,可這種無能為力的剜心之痛越是壓製,他就越想要發瘋,待得高庭宇和淑貴妃已經離去,他已經淚流滿麵,最後仰頭咆哮,拿劍亂舞!
“哐當”一聲,密室的鐵門被打開了,兩個獄卒走了進來,對著正惶恐不安的縮在密室一角的夏諾秋說道:“皇上要見你,還不快起來隨我走!”
經過半日的相處,夏諾秋已經將他們所謂的皇上當做了洪水猛獸,根據他從書中得來的經驗,皇上就是權威,是生死的絕對掌控者,而他現在看起來就像是莫名其妙的犯了死罪的囚犯,所以聽到皇上要見自己自己,夏諾秋自然更加害怕,不肯起來。獄卒們似乎早見慣了這樣的場麵,一起走過來直接就把弱小的夏諾秋從地上拎了起來走向外麵。
走出了大內監獄,獄卒將夏諾秋交給了大內侍衛,然後帶著夏諾秋在足以讓他眼花的富麗堂皇的皇宮裏七彎八拐著,可惜他正在憂心著自己和母親的生死、大聲的叫喊著謾罵著,自然沒有什麽心思去觀賞。大內侍衛將他徑直帶進了正乾宮,晉武帝的麵前,然後所有的宮人都依次退下,留下高庭宇和夏諾秋兩人,在偌大的殿堂裏對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