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勇強是膠東人,長的高大結實,是個豪爽之人。

他負責的能源動力部,被程頌批評成獨立王國,針插不進,水潑不進。

減排節能月時,他屬下的配電房對熱加工分廠用電時超電荷發出黃牌警告。熱加工分廠廠長金開南把狀告到程頌那裏。

程頌在會上表態,減排節能隻是外緊內鬆,走走形式。為此,他要處理配電房的人,要企業管理部扣發配電房那一塊的年終獎金。

司馬勇強在會上就拍了桌子,說公司不可以越權處理這件事。要處理,必須先和能源動力部商量。

程頌被搞得騎虎難下,很尷尬。可是對司馬勇強這樣一個人,一時無奈。

遠程公司欠電力公司不少的用電款,每次都是司馬勇強去協調。

有一次,鄭曉海發火動怒,說離開你這個殺豬的,我難不成要吃帶毛的肉。

電力公司要停遠程公司的生產用電,鄭曉海親自去電力公司協調,結果是熱臉貼了人家的冷P股,掃興而歸。

公司裏的人這才明白,牛氣的電力公司隻買司馬勇強的賬,其他的人去,一概免談。

欠錢的是孫子。

遠程公司到處欠錢,程頌不可能幼稚地要一時的麵子不要今後的安定局麵。一個生產型企業,離開電,什麽也就別玩了。

基於這些考慮,程頌忍了。他的這一忍,卻撐了司馬勇強的臉,長了總動力師的威風。

自此,程頌的人,鄭曉海的人,不再敢碰司馬勇強。董事長程頌不敢碰的人誰還能碰?在遠程公司,誰比董事長還有膽量?

偏偏是,在遠程公司,個性特別的司馬勇強隻服遠峰。他和遠峰有不少共同語言,兩個人在工作中結成了友誼,就差拜把子泣血盟誓。

“娘的。程頌這老小子,獨斷專行,霸道慣了。他這是對遠峰,好說話的一個人。要是對我,瞧瞧。”

聞采采說:“你是誰。厲害的主。上次在會上,你當麵就跟程頌吵了起來,一點麵子也不給他留。”

“那是。點名點到我能源動力部,沒門。我才不吊他的蛋呢。”

聞采采說:“喂。司馬,你說話文明點。虧你還是個知識分子,說話大老粗。”

“誰規定知識分子就不能罵人。”司馬勇強講上了歪理。

“你這人呀。也隻有你老婆管得了你。”聞采采搖頭,說:“你可要小心喲,早晚有一天,鄭曉海會讓你靠邊稍息的。”

“哈哈。正好。一個新組建的電力公司請我過去呢。鄭曉海真要這樣,我正好就湯下麵。”

遠峰說:“算了。不要為我的事,掃了大家的興。現在,是喝酒,不談工作。不要讓人家看我遠峰是在爭權奪利。那挺沒意思的。我現在隻是想,每天有事做,做的事能夠促使公司的效益好轉,我也就開心了。”

小不忍則亂大謀。遠峰不想與程頌來硬的,如果這樣,最終肯定是魚死網破,遭殃的是這個企業。

沒有坐到總經理的位置上來,不知道自己坐上這個位置的協調能力如何。

程頌去療養的那段日子,雖然給他的時間不長,隻有三個多月,已經證明,自己有能力協調統籌運作這個企業的能力。

現在,程頌已經不在遠程公司的編製裏。雖然,他不時回來有坐鎮的樣子。遠峰告誡自己,先忍一忍。先把遠程公司穩定下來再說。

隻有開發新產品,才能救遠程公司。才能從根子上解決問題。

三個人一邊喝酒一邊聊天,到半夜時才離開夜間大排檔。離開時,桌子上留下三隻喝空了的白酒瓶。

子夜時分,遠程公司生活區大門口會有出現一道特別的風景。像是會場散會,像是劇場演戲結束散場。

成群結隊遠程公司的員工從外麵回來,騎著三輪車的,用自行車前堆後架的,推著板車的,推著四個輪子小吃麵點攤子的,挑擔子的,提兩隻大蛇皮袋的。

這些人疲倦的,打著哈欠的,卻又開心不少,用晚上這段時間去城裏的街上擺攤設點,口袋裏的錢包有了鼓脹。

出租車在生活區門口停下。保衛部有規定,出租車不準開進生活區。車停下後,司馬勇強開車門,準備下車,被遠峰拉住。

司馬勇強回頭看了遠峰,不明白是什麽意思。

遠峰的嘴巴向前噘了一下,說:“等等。讓他們這一撥進去後,我們再下車。”

聞采采明白遠峰的意思,也就在副駕駛的位置上回了頭,跟著說:“司馬,別忙下車。別讓他們誤解了,以為我們在什麽樣的大酒店裏喝的酒。”

司馬勇強說:“是啊,說我們三個在大排檔裏喝的酒,可能有人不相信。”

遠峰透過車窗,看眼前這個景象時,心裏有些隱隱的痛。企業的效益不好,工人們隻能是通過下班後搞些小副業來改善生活了。

下了車後,司馬勇強要送遠峰回家。遠峰沒讓。

“怎麽,你以為我喝多了嗎?這點酒,我能喝多嗎?”

聞采采對司馬勇強說:“今晚的酒,遠峰沒多喝。”

出租車司機已經將自行車從後備箱中搬下來。

遠峰扶了自行車,在那站著,與兩個同事道別。

當他推著自行車走路時,身子開始有些不穩的晃悠了。

好在離家不遠,他將自行車放到停車棚裏。

下晚拿車時,車子是上了鎖的。這會,他沒有將車子再鎖上。沒有自行車的支撐,他的腳步走出S型,快到樓下時,竟然走三步倒退一步。

他感覺到自己是喝多了,就將身子靠在牆壁上,緩了氣,定了神,然後上樓去。

這是不應該的。正常情況下,他是個能喝酒的人。

最近,怎麽鬧的。三個人,不就才喝了兩斤白酒。

回到家,張曉芸竟然沒有睡,在客廳裏坐著看電視。

“你、你,怎麽,不睡?”遠峰進到門裏,用P股將門抵著關上。

張曉芸噘了嘴,白了遠峰一眼。

遠峰嬉皮笑臉,腳步邁一步退兩步,湊了過去,要親張曉芸,並且說了一句:“寶貝,生氣了?我喝酒的,喝晚了。”

也就是遠峰的這句寶貝兒,讓張曉芸心裏撫慰了許多。

本來,她也沒打算生遠峰的氣,是在等丈夫回來。

已經接到聞采采的電話,知道是哪幾個人,她也就放心了。隻是,丈夫喝酒從來是在外麵清醒,回到家門後就糊塗。

這晚的心情不好去喝酒,回來準是沒好事。想到這些,她要等遠峰回來。

遠峰被張曉芸扶在沙發上坐下。他的P股一貼家中的沙發,條件反射似的,眼睛一下子就睜不開似的,好困,好困,想睡。

他做了一番掙紮,大腦卻不聽使喚,心口難受,有東西在那裏折騰,越來越不受自己的意誌控製。終於,心口那翻江倒海,晚上吃的東西全部吐了出來。

張曉芸的眉頭皺了皺,趕緊弄水幫遠峰擦臉和身子上的髒東西。

這時候,遠峰成了軟體動物,一具沒有意誌力的軟體動物,任張曉芸擺布。

張曉芸心裏頭那塊柔軟的地方被觸動,眼睛裏泛起了同情的淚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