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退縮
拒絕?如果可以,那自然是最好的。可是,如果這麽輕鬆的話,碧溪剛才不會那樣的生氣。
“不用付出任何代價嗎?”
碧溪沉默了一下,顯然白子石問道了點子上,自然不是的。他也沒明說,隻是道:“博雅大陸上以勇、正、不屈、不退縮為美。”
白子石算是明白了,從性質上來說,這就跟地球上以‘對感情忠貞為美,以劈腿找小三為醜’是一樣的,整個一社會大環境,剛才他們那番對話明顯就是在說切謝爾這樣做值得不值得,按照他剛才的做法,其實他已經違背了‘正’這一條。別人提出來賭石戰,白子石自然是可以拒絕,但一旦拒絕他就算是退縮,也違背了博亞大陸的美德,盡管他白子石是一個所有人眼中的‘菜鳥’,他也最好迎難而上。
聽上去這很不公平,但認真追究起來這是一個社會的問題。這個社會要求每個人把‘勇,正,不屈,不退縮’刻在心裏。
為了生存和繁衍。
博亞大陸是一個充滿了危險的大陸,這片大陸上沒有海,百分之八十的土地上都佇立著樹木,剩下的百分之二十則是湖泊和荒地荒山,這裏早先並不是有獸人統治,而是野獸的天堂,那是難以計數的野獸,它們野性難馴,充滿了攻擊性。獸人們在這片大陸上艱難的生存、繁衍,直到它們慢慢的掌握了力量,掌握了自然的鑰匙---他們可以進化!漸漸的,強大起來的獸人在這片大陸上建立了部落,然後又慢慢的發展壯大。獸人亞獸人們才算是有了家,生存才慢慢變的不那麽艱難。每一個獸人肩負的責任都是巨大的。麵對命運,博亞大陸上的每個人都不屈服,為了生存,他們不能屈服,為了他們愛的人,他們不能屈服;麵對野獸們的襲擊,獸人們不退縮,他們身後站著的是他們的阿爹、伴侶以及孩子,後退就等於家破人亡,死都不能退;要勇敢,麵對野獸的利爪,生存的壓迫,不怯懦,縱然生死,也是死得其所;要正直,除了野獸,大陸上的獸人亞獸人都是兄弟,我們麵臨著共同的敵人,要團結。
這四點,是從古到今的先輩們用鮮血書寫的,那些血和生命倒在這片他們賴以生存的土地上,滋養了大地,滋養了整個博亞大陸獸人的精神。也許有人會覺得這四點也要看情況而定,不能過於苛責。可在這樣的社會下,對整片大陸來說,對整個社會的存亡來說,不需要這些!這片大陸需要的是是絕對的尊崇!絕對的遵守!
無疑惡小而為之,防微杜漸,這就是其中的深意,每個人都會有這樣那樣的不得已,當一個人違背了這最重要的四條,所有人都認為他是情有可原,那麽有了其一就會有其二,長此以往,這四點在大陸人心中的地位就會降低,這就是所謂的道德底線降低。這不僅是一種莫大的悲哀,更是一種深重的災難。誰又能保障,在最關鍵的時候,不會有人發生了他的‘不得已’?
所以,就算是伴侶在所有博亞大陸人民心中的地位是無上的,為了伴侶的性命切謝爾這樣做所有人都能理解,但所有人對他的態度還是一至的,他們看不起他。這就是所謂的情感上可以理解,但不能原諒。
白子石此時還並不是很能理解這樣的信條到底有多大的力量,可這並不妨礙他對一些事情的敏銳---地球人都知道,隻有人適應環境,沒有環境適應你,除非你已經強大到可以製定規則。因此他考慮了一下,就爽快的答應了,老實說,他覺得今天自己其實已經出盡了風頭了,雖然他都仗著自己在外人眼裏是個孩子這一點,發揮了小孩子的無厘頭掩飾了自己,但這一次他要找什麽借口呢?
白子石很苦惱,作為被挑戰的一方,他有權利選擇迎戰的方式。可是他需要先想出一個章程來。
顯然他的苦惱被人當成是選擇上的苦惱了。是啊,在所有人眼中,白子石隻是一個未成年的小娃娃,雖然他很可愛,很漂亮,但可惜他還未成年。比賭石,他是一個剛入行的菜鳥,雖然運氣很好,可運氣這回事兒,誰能保證它一直跟著你?比武,他一個小亞獸人,聽說還是個孤兒,身邊哪有獸人可以請求?
“比武。”就在周圍人都靜靜的等待白子石選擇的時候一個清淡冷漠的聲音在獸人中響起,白子石猛然抬起頭來,看向那一邊。
文森特慢慢的擠出人群,站在了前排,他俊美的臉龐很平淡,什麽表情也沒有,看著白子石的眼神卻很專注,墨色的眼睛就像是黑曜石一般冷亮。
“什麽?”白子石不自禁的問道。
“我說,選擇比武。”
“可是,我沒有…”白子石不自覺的開口,
“不,你有。”文森特平靜的聲音打斷了白子石的話,他美麗的眼睛微微眨了一下,似乎柔和了一下,“我。”
白子石一下子頓住了,他抿了抿唇,有些懊惱的感覺,每一次,每一次,見到這個叫做文森特的家夥,他都有一種談話被掌控的感覺,這種感覺讓他覺得很別扭,他時常跟不上這個獸人的思維。他慢慢的抬眼看著文森特:“我又為什麽要選比武,我可以選擇賭石。”
文森特沒有生氣,他站在那裏,表情似乎更柔和了些,連眼裏都有了些細微的包容的笑意,就像在看一個故意鬧別扭的孩子,他說:“因為,這是你最好的選擇。”他說這話的時候很平靜,沒有任何自誇的神情,不自覺的就讓人覺得信服。文森特想了想,又加上一句,“你可以相信我。”
雖然這個獸人隻見過兩次麵,雖然他有時候很莫名其妙,說話很簡潔,簡潔到根本聽不懂的地步,可,白子石卻本能的對他有一種好感,這種好感就像是當初他哥哥瘋掉的那一天,韓蜀東衝進來捂住他的眼睛,帶他走出那個充斥著絕望的房間,安排好了他的出路,安排好了他哥哥的事情,那時候他是真的把韓蜀東當成他最後的親人和友人。可,對於文森特的好感,又跟對於韓蜀東的感激不同。
這更近乎是一種直覺。
他的直覺一向不錯。白子石想,然後他衝著切謝爾說:“我選擇比武。”
“那好,我們去角鬥場。”切謝爾將自己的毛料寄存在了歐文的商店,然後抱起自己開出的這塊豔綠的芙蓉種走在了前頭,他已經用了佩契通知愛德華到角鬥場。切謝爾說不準自己究竟是什麽感受,他雖然遺憾白子石沒有選擇賭石,又慶幸他沒有選擇賭石。畢竟相對於賭石來說,武鬥還算是公平----如果白子石真的找到願意替他出頭,他自己又接受的獸人的話。
因為歐文在瑪卡賭石界的地位,這場挑戰賽的公正就由他來擔當:“白子石---水種藍翡,通透如水,聲音清越,水種中的上品,共有十一點八斤重,估計為四百三十萬。切謝爾---芙蓉種豔綠,質地細膩,顏色正濃,芙蓉種的極品,共九點九斤重,市場估價為三百七十萬。白子石,切謝爾,你們對此有什麽疑義?”
“沒有。”“沒有。”
“那麽,為使兩方公正,切謝爾需要再拿出六十萬,切謝爾,你可有疑義?”
“沒有。”
“那好,賭石戰可以開始了。”
文森特默默的走進了圓形的角鬥場,賭石戰在這座城市裏實在是太常見了,但每次仍舊能吸引到大量的人潮圍觀。愛德華,大家對他還算是熟悉,這個小夥子剛剛成年十年,就已經參加了四次獸潮月,雖然對經驗豐富的獸人來說這並不算什麽,可這在年輕人當中那是相當少見的,年輕人的進化始終要慢一些,為了保護生力,部落裏也並不願意這些剛成年的小孩子往最危險的獸潮裏衝,那相當於送死。當然,他們也並不能禁止。愛德華能在四次獸潮月中平安回來,那已經相當的了不起了。隻是這次比較倒黴,他報名參加獸潮月,卻被挑中當做前鋒。文森特,這個名字對於瑪卡城人來說,實在是陌生的,他們從來就沒有聽說過他。而且他看上去很年輕,人們推測他估計也是沒成年過久的獸人。
文森特並不在意別人的議論,他抱著臂,靜靜的站著,巨大的角鬥場散發出一種彪悍到極致的味道,文森特甚至能想象得到,這裏有多少強大的獸人曾經激烈的戰鬥,地上滄桑的坑窪,牆壁上的殘缺與劃痕,他甚至能感受得到那種力與力的碰撞,強悍而直接,讓他忍不住有些熱血沸騰。
愛德華才從家裏趕來,當他看到自家愛人對麵站著個明顯未成年的亞獸人的那一瞬間,他明白切謝爾幹了什麽,他的瞳孔猛然間緊縮了一下,然後一言不發的給了自己重重的一拳,鮮血從他唇角落下,切謝爾慌亂的給他抹去:“你幹什麽!”
愛德華咬著牙:“是我沒用,始終不能讓你安心。”切謝爾緊緊的抱住他:“對不起,愛德華,我並不是懷疑你,我隻是想要更安心一些。”
愛德華沒有再說話,他在切謝爾臉上輕輕的吻了一下:“寶貝,你這次真的做錯了,可是,這一場比試,我不會輸。”
作者有話要說:這個大陸是殘酷的大陸,我試圖快點寫出來,可一則是筆力不足,寫不出那樣的凶悍,二來這是白的視角,大陸的殘酷還未全然展開在他麵前。在這個大陸上,其實強者為尊才是鐵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