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邊大排檔，華秋已經許久沒吃過了。
他跟陸少龍坐在大排檔裏，仿佛又回到了當年那樣。
點上烤串和啤酒，表兄弟倆打開了話匣子。
幾杯啤酒下肚，陸少龍跟華秋說起了當年的事，充滿了懷念。
隻有這個時候，他才是快樂的，
大排檔邊上停著一輛豪車，車主應該是另一邊桌位上的幾個青年。
他們帶著幾個打扮清涼妖豔的女生，在邊上劃拳喝酒揩著油，倒頗有幾分大排檔的熱鬧氣氛。
陸少龍接連喝下好幾杯啤酒，臉便紅了起來。
其實他酒量一直不太行。
“華秋，你還記得那次……你爸打電話找我借錢嗎？”他突然說道。
華秋沉默。
那是他心裏的一根刺，現在也還無法拔除。
“我記得，我當時給你家打了三百塊……”陸少龍苦笑道。
“三百塊，換任何一個人都拿不出手……”
“可那三百塊，還是我從薑家的司機那裏軟磨硬泡借來的！”
陸少龍狠狠灌了一瓶啤酒，情緒極度壓抑。
華秋露出異色，看著他。
“家裏人都以為我入贅豪門，過得有多麽風光，然而，我陸少龍在薑家甚至不如他們養的一條狗！”
陸少龍拿著杯子狠狠往桌上一錘，玻璃杯子碎裂，啤酒和血液流得
他滿手都是。
華秋無言。
陸少龍壓抑得太久了，甚至連傾訴的人都沒有，今天碰上他，仿佛打開了情緒的閘口。
“當初在大學裏，我跟薑彤彤相戀，措施沒做好，讓她懷了孕，正好薑家無子，她父親就讓我入贅，給我承諾了很多，那時我也沒想太多……”
“後來才發現，薑彤彤就是個被寵壞的富家小姐，刻薄無比，從來都是高高在上，對我的背景充滿了輕視嫌棄。”
“原來薑家的人一直都看不起我，我因為自卑，對每個人都委曲求全，但卻換不來他們的尊重，反而換來了變本加厲！”
“華秋，你知道我這幾年是怎麽過來的嗎？我沒有尊嚴，沒有自我，卑微至極地活著……”
“你別看我有吃有穿，可我連一分錢都無法支配，所能使用的，也不過是他們薑家賞賜的，我事事都要看他們的臉色，我憋屈啊！”
“要不是為了女兒，我早就離開薑家了，也不至於像狗一樣活著！”
說著說著，陸少龍借著酒勁發泄後，便哭泣起來。
一個大男人，哭得一臉鼻涕眼淚，讓人看了心酸。
華秋歎了口氣。
他不知，原來當年是有這樣的緣由。
是他錯怪陸少龍了。
“表哥，以後會好的。”華秋安慰
道。
“我可以幫你，讓你抬頭做人，不用再看任何人的臉色！”
陸少龍一怔。
而後，他又苦笑起來。
“華秋，我知道你的情況，表哥不用你操心，你過好自己就行了。”陸少龍說道。
“總有一天，我陸少龍會直起腰杆，讓薑家人再也不敢小看！”他大聲說道。
“總有一天，我要讓所有瞧不起我的人都刮目相看！”
陸少龍擦了擦眼淚，強行振作起來。
“砰！”
忽然間，一個啤酒瓶猛地砸了過來，正對陸少龍的腦袋。
以陸少龍的反應，根本不可能躲開。
華秋目光一沉，伸手接住了那個酒瓶。
“哇哦！”有女人發出驚呼聲。
華秋冷著臉看向酒瓶飛來的方向。
正是那群年紀不大的小青年。
扔出啤酒瓶的，是一個頭發染成金黃色的公子哥。
“陸少龍，你在這裏發羊癲瘋是吧？”公子哥冷冷地喊道。
“一下哭一下狗叫的，壞了小爺的心情！”
華秋臉色發冷。
這幾個人在那邊的吵鬧程度遠勝他們。
那個公子哥就是單純地看陸少龍不順眼，不懷好意。
或者說，想拿陸少龍當個笑料博女人開心。
陸少龍看了一眼那個公子哥，臉色一變。
“原來是王少，對不起，我不知道你
在這裏……”他趕緊歉意地說道。
“打擾了你們實在抱歉，我不會再發出大一點的聲音，請您多多包涵……”
陸少龍對這十七八歲的公子哥很是卑微，完全不敢得罪。
但對方並不打算放過他。
“那個人好賤啊，王少砸了他一個酒瓶，他一點脾氣都沒有，還要舔著臉祈求原諒。”有女的嘲笑著說道。
“那當然，你也不看看王少是誰？這一片有幾個人敢得罪他？又有誰敢不給麵子？”一男的吹捧。
王少露出戲謔的笑容。
“你們信不信，我能讓那條狗過來給我跪下賠罪？”他笑著說道。
“王少，這不太可能吧？”旁邊嬌豔女人故意說道。
“那你們就睜大眼好好看著！”
王少看向了陸少龍，嘴角掛上冷笑。
“陸少龍，你以為道個歉就行了？”他不悅地說道。
“你壞了小爺的心情，小爺現在心情很不好，你說，怎麽辦？”
陸少龍頓時一臉為難。
“一個小屁孩，哪來那麽多架子？”華秋厭惡地說出一句話。
“混賬東西！你說什麽？”王少當即沉下了臉，浮現怒容。
他冷冰冰地盯著華秋，看他不像什麽有背景的人，便充滿了輕蔑。
“王八羔子，連我們王少都不認識，你真是有眼不
識泰山，瞎了眼了！”一男生站起來指著華秋大喝。
“什麽玩意？連王少都敢罵，你吃了雄心豹子膽了？”
華秋看了看這些乳臭未幹的毛頭小子，忽地露出一抹冷笑。
世俗凡人螻蟻，他向來連動手毀滅的興趣都沒有。
不過，總有的人不知天高地厚，非要犯到頭上來……
“對不起對不起……我這兄弟不認識王少，又喝多了酒，所以才會口不擇言，請王少大人有大量，不要跟他一般計較！”陸少龍連忙站起來又是鞠躬又是賠罪的，一臉惶恐。
同時，他還用眼神瘋狂示意華秋。
“這是公司一個大股東的兒子，千萬不能得罪他，否則薑彤彤老爸一怒，我以後在公司便沒有任何立足之地了！”他低聲說道。
“陸少龍，閉上你的狗嘴！”王少冷喝一聲。
“想要我不計較是嗎？可以，讓那個狗東西過來給我下跪賠罪！”他冷笑。
陸少龍神色僵硬，呆呆地看向華秋。
他可以卑躬屈膝……
但讓華秋那樣做，他不願，也開不了口。
他可以犧牲自己的尊嚴，也不想看到華秋失去自尊。
陸少龍沉默了。
“怎麽？想讓小爺發火？”王少語氣愈發冰冷。
“嗬嗬……”
華秋輕笑一聲，從椅子上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