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赫詞麵前一隻大碗,米飯被黏糊糊的土豆和牛肉包裹著。

她吃的津津有味,文久一看的齜牙咧嘴。

所謂汪赫詞愛吃的土豆其實就是土豆燉牛腩。

因為汪赫詞不喜配菜,這裏青紅椒、蔥花香菜統統都沒有。隻加了一點紅酒激發肉香,讓顏色更飽滿,看起來更有食欲。

汪赫詞從小挑食的很,到現在都不吃蔬菜,但偏就對這種雀黑膠粘的湯泡飯情有獨鍾,每次幹飯兩大碗。

“媽,這菜真的不錯,就比你做的差一丟丟。”汪赫詞邊吃邊說。

“不是說了嘴裏有飯的時候不準說話嗎。”

因從小父母嚴苛,文久一有著極好的家教。

走路要挺胸,穿著要得體,咀嚼不準出聲,嘴裏有東西時不要說話…

雖然從小到大他們因為這些事罵了文久一太多難聽的話,但這些細節也深深刻在她骨子裏。

這點她是感恩的,從小的苛待造就了她長大後的優雅。

文久一父母不進廚房,高中起就是她負責三餐,跟劉洋洋租房時也是她下廚比較多,工作之前她又全職在家,多年經驗練就廚藝了得。

小炒牛肉,地三鮮,水煮肉片,辣子雞…這些對她來說都是家常菜,手到擒來。

但她從不與外人道,至少曲成是不知道的。

她曾跟陳瀅講這是一種恥辱,她從不認為女人蓬頭垢麵煮的一手好菜是對女性的褒獎。

沒人會因為做飯好吃高看你一眼,反而會覺得這才是你擅長的領域,幹嘛還要出去工作。

“抓住男人的胃才能抓住男人的心”在文久一看來是對女性的詛咒。

男人不愛你,你是米其林星級廚師他一樣不愛。

要知道過日子不是做視頻,那些加班到深夜進屋還要隨手炒兩個菜的經曆,不會給她帶來收益,隻會讓她對做飯這件事深惡痛絕。

吃完飯,汪赫詞拿過花生冰沙。

“剛吃完熱的就吃涼的,不會難受嗎?”再高冷的媽麵對孩子都會變成廢話輸出機器。

“媽媽,每周就任性一次,你就別說我了。”汪赫詞頓了頓又道“媽,成成對你真好。”

“小屁孩知道什麽叫好。我不是跟你講過,最不能圖的就是男人對你好嗎。”

文久一從不吝嗇過早的跟女兒探討戀愛經驗,她覺得女孩子多交幾個男朋友沒什麽壞處。

隻有見過相處過,才會知道什麽是愛情,什麽是合適,什麽是選擇。

“我怎麽不知道,你以前天天說,隻是靠嘴上說沒有實際作為的男人最可怕,一定要趁早遠離。

但成成對你可不隻是嘴上說說。”

文久一莞爾一笑“我還說過什麽?”

“你還說給予是相互的,你想男人對你有所付出,擁有長久舒適的關係,靠的是共濟和吸引,所以自己就要變得優秀有價值。

沒有人會因為單純的情緒價值,和一時感動而在乎你一輩子。”

沒想到自己隨口說出的話,女兒竟然記得這麽清楚。

“你能記得最好,我不管你會不會早戀暗戀明戀,但我希望剛才那些話你不僅隻是說說還能做到。

我不求別的隻希望你快樂健康,女孩子本就是弱勢群體,隻有這樣你才不會受傷。”

文久一想起徐寶漁,青春期的愛戀和執念會伴隨女人一生,這太可怕了。

她寧可女兒既渣又茶,也絕不要女兒做個感情裏的傻子,任人宰割。

“我現在還沒有喜歡的男孩子,有的話我會偷偷告訴你,但你不能跟我爸說。”

汪普對女兒早戀這種話題十分敏感,明令禁止,跟文久一的態度背道而馳,曾經兩人常為這件事吵架。

“我跟你爸的對話一周都超不過三句,說來說去就是誰接你誰送你,能不能晚點回去。

我還跟他聊這些,他要知道你早戀絕對就要賴到我身上,說我帶壞了你上梁不正下梁歪,我還告訴他,我真是閑的。”

想到這,文久一雙眼泛光,“姑娘,你搬到媽這來吧。”

汪普本就木訥,對孩子關注度也不高。

他們離婚後汪赫詞一三五放學托管班,二四長笛陪練班,每天到家都八點多了。

文久一多次表示她工作日輔導孩子沒有問題,可以放學由她接孩子,寫完作業再送回去,卻都被汪普拒絕了。

汪普也不算拒絕,他總是說文久一接孩子沒問題,但必須在他家輔導孩子作業。

他們已然離婚,還要同在一個屋簷下,這在文久一看來不是拒絕就是拿捏。

馬上就要青春期了,這樣的散養方式,她著實不放心。

文久一一直想要汪赫詞的撫養權,但汪普當年是用孩子必須跟他當籌碼才同意簽字離婚的。

他從沒帶過孩子,隻是想用孩子威脅文久一逼她回頭,沒想到文久一態度堅決。

當年離婚後的文久一生活慘淡,沒房沒工作無家可歸,她沒能力給汪赫詞優渥的生活,甚至生存都是問題,隻能讓她暫時跟著汪普。

現在她有能力了,每天都想著把孩子接過來,這樣她的生活也許就有了希望。

盡管她很清楚汪赫詞跟她的親密程度比起汪普差很多,但她每次見麵都忍不住再試一試。

“你事太多了,我才不去。”汪赫詞道。

“我哪兒事多了?”

“進屋第一件事洗手,換衣服、掛衣服,穿外衣不能上床,不寫完作業不能吃飯………”

“這叫事兒多?誰家不是這樣,你在你爸那現在都穿著外衣上床嗎?”

“當然不是啦,在您的英明領導下,我們現在已經自動自覺的完成了這些任務啦。”

“我不信你爸爸會改。”

“真的,我爸現在進屋都先洗手換睡衣,再把衣服掛進櫃子。”

文久一不信,隻覺是汪赫詞在美化汪普,汪普對她來說是奇葩般的存在。他們結婚七年,文久一罵了七年。

進屋不洗手不換衣服就癱在**玩手機,滿地的襪子、藏在角落的**和開門就掉落滿地的衣服;

每個早上,桌上都會莫名出現四五瓶隻喝了一半的飲料,永遠不會關上的抽屜………

汪普真的是傳說中醬油瓶子倒了都不會扶一下的神人。

文久一覺得他奇葩不是因為這些細節。

而是正常人麵對文久一初期的建議、中期的抱怨、後期的破口大罵,隻有兩種情況,要麽改,要麽離。

而汪普是我也不改,我也不離,你能拿我怎樣。

想到汪普她腦海裏都是她出差三天回到家,餐桌和茶幾上摞滿已經發黴的外賣………

她一度告訴自己,男人結了婚都這樣。

直到她跟舒若申一起生活時她才知道,男人是可以幹活的,自己沒來得及洗的內衣是有人會幫忙洗的,放在水槽裏的碗筷是有人會刷的,她找不到的東西也是有人記得放在哪裏的,說過一次的問題愛你的人是會改的……

“媽,我還是在爸爸家住吧,反正咱們住得近,我可以隨時去你家。

我很想跟你在一塊生活,但你還有成成,爸爸隻有我了。”

文久一聽女兒這樣說內心五味雜陳。她以為女兒性格開朗神經大條,父母的分開不會對她造成太多影響。

但孩子終歸是孩子,她是會在意的,尤其她還有個天天給她洗腦的“好爸爸”。

但更讓文久一傷心的是,汪赫詞是她一手帶大的,她父母不可能幫襯,汪普更是什麽都指望不上的巨嬰,後期根本不回家。

那些淩晨還在哄睡的日夜,三餐無微不至的喂養,每天想方設法的逗女兒開心,城市裏每個淘氣堡都有她倆的身影…

而這些記憶最終都抵不過汪普那句“你媽不要你,跟別的男人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