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雲城風雲 第二百四十九章 內疚是輕的
當一個人健康的時候永遠不會想到生病的痛苦，當一個人看得見的時候，也不會明白失明的孤寂。
縱然昨晚王旭以身試藥的時候，已經做好了承受後果的準備，但是當這一刻真正來臨，他還是有些無法接受。
“瞎了，自己就這麽瞎了。”王旭不住的喃喃自問，依然無法接受自己失明的這個現實。從小到大，王旭一直都很自信，很傲氣，不過此時，卻不由的心慌起來。
不知道楊涵知道他失明以後會是什麽表情和態度，不知道他的人生以後會是什麽樣的，難道就在這樣的黑暗和孤寂中度過，從此失去了光彩。
這也是王旭心理承受能力好，身為醫生，他的心態很正，此時才表現的如此平靜，隻是心中感概和忐忑，要是其他人，此時是什麽樣子真不好說。
躺在**，王旭緊閉著雙眼，不願意睜開，耳邊聽著牆上的掛鍾不停地跳動，滴答，滴答，他的心就在黑暗中不斷的遊走。
不過王旭不後悔，要是讓他重選一次，他依然會這麽做，眉頭也不會皺一下，不為別的，就為了老媽沈冰潔，為了讓老爸在沈家人麵前挺直腰板，為了這一切，他寧願承受這種黑暗。
沈老是老媽沈冰潔的父親，這一點無論什麽時候都無法改變，正如沈冰潔昨晚上說的，天下無不是之父母，縱然沈老將她趕出沈家二十五年，沈冰潔也很輕易的原諒了沈老。
二十五年沒有在父親身前盡孝，沒有見到父親，要是沈老真的這麽走了，沈冰潔的心中會非常的遺憾。
人總是這樣，當一個人活著，他或許會去怨恨，但是當一個人去了，這種怨恨就會化為深深的自責，沈冰潔一定會後悔，自己為什麽不多堅持下去，為什麽不每年都過來懇求，這種心態身為醫生，王旭太理解了。
正是為了不讓沈冰潔自責，王旭才這麽去做，他這個罪不是為了沈老受的，是為了老媽，是為了他自己，為了他們家。
從今往後，隻會是沈家欠他們的，而他們不欠沈家，即便是沈家在背後默默的幫了他們家不少，他這一雙眼睛，沈老的一條命總該償還了吧。
或許說，王旭的思想太過執拗，想問題有些簡單，有些偏執，不過他就是這麽想的，不靠沈家，他們家依然會過的很好。
不提王旭在房間裏麵一個人靜靜的發呆，且說沈冰潔和王益民出了王旭的房間，沈冰潔再次放聲痛哭起來。
沈冰潔趴在王益民的肩頭，一邊哭一邊哽咽：“益民，都是我不好，小旭他這是在幫我還情啊，這些罪該是我承受的，都怪我，忽略了他的想法。”
王益民沒有哭，不過心中的痛苦一點也不比沈冰潔輕，但身為男人，他必須堅強。王益民伸手輕輕的拍了拍沈冰潔的後背道：“別自責了，要說責任，其實最不該的就是我，這些年我也在置氣，忽略了你們母子。”
安撫好沈冰潔，王益民才扶著沈冰潔道：“好了，我們要表現的鎮定一點，這樣小旭才能好受，要是我們都怯懦了，小旭豈不是更加無法堅強。”
沈冰潔點了點頭道：“你說得對，我這就去給小旭做飯去，你去找高老，讓他再給小旭看看，或許還有希望。”
兩人正說著話，沈正紅和高學民幾人走了過來，身邊還跟著沈飛，沈光和沈彤兄妹三個，幾人的臉色都不怎麽好，昨晚一晚上幾乎沒睡。
“大哥，二哥，你們怎麽來了，爸他”沈冰潔擦了擦眼角的淚水，擠出一絲笑容問道。
“爸剛才已經清醒了，高老給檢查了，恢複的不錯，好好調理，不出一個月就可以痊愈，得知了小旭的情況，爸的心情不怎麽好，讓我們過來看看。”沈正紅說道。
“對了，小冰，小旭醒了沒有？”另一個中年人問道，正是沈冰潔的二哥沈正奇，也是沈光的父親。
“醒了，被高老說中了，小旭看不見了，一個人在裏麵，也不讓人陪。”沈冰潔歎了一口氣道。
“這樣，我們進去看看吧，勸勸他。”沈正紅說道，說過之後向沈冰潔道：“你也不要太傷心，小旭是我們沈家的親外孫，這一次又是為了爸，我們一定會想辦法醫好他的。”
“就是啊，小冰，這種事放在平常家庭或許希望不大，但是放在我們家，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治好，我和大哥商量了，準備發一個求醫的新聞，找國際有名的醫生來給小旭看看，總有機會的。”沈正奇說道。
“我知道，我沒事的。”沈冰潔笑了笑然後道：“我去給小旭做飯，你們還是別去了，他現在心情肯定不好，倒是高老可以進去看看，小旭很尊敬您。”
“好，我先進去看看，勸勸他。”高學民點了點頭，然後向王旭的房間走去，沈正紅幾人也知道，沈冰潔說的是實情，王旭對他們現在很不待見，也不進去刺激王旭了，就站在外麵等著。
王旭正躺在**發呆，聽到房門被人推開，知道有人走了進來，睜開眼道：“是高爺爺吧，坐吧。”
高學民聞言淡笑道：“你這眼睛不行了，耳朵倒是靈敏，我還沒開口，你就知道是我。”
“您的腳步比較輕，很容易分辨。”王旭淡笑道：“您自己坐吧，我就不招呼了。”
“沒事。”高學民拉了一張椅子，坐在王旭的邊上道：“我再給你看看，看看具體怎麽回事？”
王旭點了點頭，也不拒絕，任憑高學民查看，高學民掰開王旭的眼皮，仔細的查看了一番，然後給王旭把了脈奇怪的道：“你這眼睛看起來根本沒什麽問題，眼膜和眼眸都很好，看上去和正常人沒什麽區別，脈象也正常了，為什麽會看不見？”
昨天晚上就是高學民給王旭治療的，當時他之所以說王旭會失明，是因為察覺到王旭中毒很深，各種藥物對王旭的眼睛傷害很大，很有可能導致失明，可是此時查看，王旭的眼睛看上去很正常，就是看不見，真實奇怪了。
“應該是視覺神經那一塊受到了損傷吧。”王旭開口說道。
“你還好意思說話，真是不要命了，親身試藥，而且還有好幾種含有劇毒的藥材，要不是你自己深通醫理，估計早都一命嗚呼了。”高學民沒好氣的罵道。
昨晚王旭昏迷之後，高學民才從王旭的房間發現他讓沈飛抓藥的藥方，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王旭整整開了五六十種藥物，而且藥量都很大，房間裏麵各種藥物混搭，藥罐上放的就是最後給沈老服用的那一劑，不過垃圾桶裏麵的藥渣卻不少。
高學民粗略的查看了一下，王旭昨晚上至少服用了四十多種藥材，含有劇毒的就有五六種，也虧了王旭醫術不錯，早在就準備的解毒的藥材。
不過縱然如此，短短的幾個小時之內，不斷的嚐試，即便是有解毒藥物，這毒素來不及完全排出，新的毒素又入體了，再加上藥物相衝，這是王旭身體好，要是換了其他人，別說最後堅持到給沈老針灸完畢了，能不能堅持到搭配出最後一劑藥物都很難說。
說句難聽的，王旭昨天晚上真是一直在鬼門關遊走，失明尚且不說，能夠保住這條命，這是萬幸，王旭的方法完全就是以命搏命嘛。
聽到高學民的嗬斥，王旭傻傻的笑了笑，沒有接口，沈冰潔說的不錯，王旭對高學民很尊敬，自然不會去反駁和頂撞，要是這話是沈老說出來的，王旭就不見得這麽好說話了。
“笑吧，你小子真不錯，這個時候還笑的出來。”高學民看到王旭的憨笑，也瞬間鬆了一口氣，看樣子王旭的心態不錯，這樣他就放心了，他還真害怕王旭從此一蹶不振，要是那樣，一顆好苗子就糟蹋了。
“對了高爺爺，他怎麽樣了？”王旭笑過之後，突然出聲問道。
“你的辛苦沒白費，早上十點多他已經醒了，喝了些稀粥，恢複的不錯，調養一個月就可以痊愈，不出意外，再活十年也不成問題。”高學民說道。
“這就好，我的這雙眼睛總算是沒白瞎啊。”王旭聞言，歎了一口氣道。
“哼，沒白瞎。”高學民冷哼一聲道：“你願意用你這雙眼睛換他一命，你就知道他願意讓你換，得知你的眼睛失明，醒來後他是一句話也不說，你就忍心讓一個老人那麽自責？”
“是我讓他自責的嗎，他要是自責，早幹什麽去了。”王旭也冷哼道：“將我媽趕出門二十五年，我媽這些年怎麽過的，他知道嗎，自責還是輕的。”
“嗬嗬，說的好，自責確實是輕的，原本我想一走了之，一了百了，沒想到你竟然不答應，繼續讓我活著活受罪。”王旭的聲音落下，一個有些疲憊的聲音從門口傳了進來，沈老被沈正紅和沈正奇扶著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