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影師應聲而來,問溫薔薇有什麽吩咐。
她將目光投向肖明月說,“既然參加不了婚禮,我們拍個照留念吧?”她展了展身上的婚紗笑:“想把每個時刻都記錄下來,雖然這樣做略有些俗。”
這時攝影師的視線也落了過去,接著露出與周萍不相上下的震驚表情,情不自禁脫口而出:“你們是……雙胞胎?”
肖書橋睨他一眼,“沒你的事了先走吧。”隨後偏頭看溫薔薇說:“算了吧大嫂。我姐她不愛拍照,從小就不愛,我們家裏都沒幾張她的照片。”
“這樣啊,”溫薔薇略有些失望,鬆開拽著女子的手說:“那好吧,心意收到了,一路平安。”
肖明月如釋重負地點點頭,轉身離開。
那頭,婚禮舞台的燈帶已經完全布置好了,場務過來請她上台試試,調一下打光的方向。
溫薔薇拎著裙擺過去,尤知曉與薑白白在背後幫她拖著長長的魚尾。
女孩一站上台去,頭頂的皇冠搭配著中國紅的魚尾婚紗,用萬眾矚目都不足形容。
燈光這裏閃一片、那裏閃一片地,調整著最佳的角度,閃得溫薔薇陷入恍惚地想:確實挺煩的,難怪肖明月不喜歡拍照。
“家裏都沒幾張她的照片。”肖書橋的聲音闖進腦海。
“真的,大嫂,沒有照片。我估計你就算把響城翻個底朝天也沒有照片。因為念書的時候,明……嗯……那女孩就挺初中的,好多男孩子都喜歡,可誰也不敢偷拍。那畢竟是大哥的菜,一拍一個惹禍上身,除非誰吃了熊心豹子膽……”
肖燦的聲音也莫名響了起來。
“老子拍你,是看得起你!要是沒有肖響罩,你這個野女人,恐怕還得主動求我上……”
哐當。
溫薔薇神遊太虛,不知走到了哪裏,竟一腳踩空,從舞台側邊摔了下去。
她整個人騰空的時候,看見肖響打完工作電話,正從換衣間的門出來。
兩人對視,這個鏡頭慢得猶如電影。他眼中全是惶恐,而她眼中全是空洞。
尤知曉為了抓住她,用力過猛,不小心將婚紗的裙擺撕破了。長長的撕裂聲伴隨著無數道抽氣聲響起,可溫薔薇的世界一片空白。
她什麽也聽不到,什麽也看不到。就像被人將耳朵、眼睛、統統都捂了起來。
隻要不看不聽,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就不會成真。
“薇薇!”
肖響幾個箭步跑來,將地上的女孩扶起,檢查著她的身體發膚有沒有傷痕。
尤知曉捏著被她撕裂的紅色婚紗,尷尬地立在舞台上,不知如何是好。
當眾人的視線都聚焦在溫薔薇那邊,唯獨肖書橋默不作聲都上台去,接下尤知曉手裏的紅紗,將呆楞的她牽下台去。
尤知曉太習慣他的動作和體溫了,她瞬間忘記他們已經分手這件事,乖乖順從。
薑白白和肖燦等人將溫薔薇圍了個水泄不通,尤其負責現場的場務,生怕是自己的疏忽,神色竟比當事人還焦灼幾分,“抱歉、抱歉,溫小姐。”他道著無厘頭的歉,
現在不是追究真相的時候,溫薔薇搭著肖響的手強迫自己站起來,同時不著痕跡避開了他的攙扶。
“沒事。”她安慰對方說:“我的問題。”
肖響去扶她的肩膀,她微微閃躲了下,男人卻以為她疼,將她拉到休息室從頭到尾檢查。
除了膝蓋和手肘處有點破皮和淤青,其餘問題不大。肖響檢查完,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口吻說:“以後別穿高跟鞋了,這都摔幾次了?”
上次彩排也是,雞飛狗跳。
“為了安全,我寧願你不那麽漂亮。”男人隨口一句甜言蜜語,可溫薔薇半個字也沒聽進去。
她靜靜地望著他的一舉一動,在肖響投來疑惑的眼神時,忽而神色詭異地開口:“你把明月姐叫回來,一起拍個照吧。”
肖響一愣,握著女孩胳膊的手也跟著輕輕一震,冷汗莫名其妙就從背後密密麻麻地流了下來。
“可以嗎?”
她輕聲試探著,腦袋也微微低下去,方便觀察男人的表情。
“下次吧,”肖響眼神莫名閃躲著,“她說了,明天出差,今兒估計還得趕回去收拾行李。”
“拍個照能耽誤多少的功夫。”溫薔薇決心打破砂鍋,“還是說,你不想得到她的祝福?”
肖響覺得身上汗層層的,可心中卻透涼。
“太熱了。”男人話鋒一轉,站起來調室內溫度。
看著他避無可避、拙劣地轉移話題的樣子,溫薔薇兩眼一閉,不再逼。
她感覺前一刻還高懸的心在迅速降落,比坐過山車還快,她有點受不了那失重的感覺,閉眼的同時還不舒服地摸了摸心口。
“怎麽了?”
肖響調完溫度回頭,發現她的不對勁,擔憂得重新湊過去,“你別硬撐,不行還是去醫院看看,反正流程你也背得差不多,剩下的讓他們自己忙。”
溫薔薇沒像之前那樣,順勢往他懷裏倒,反而仰頭倒在沙發上,雙腿蜷上了沙發。她的手還是抓著心口,甚至有了呼吸不暢的表現,像有人在不知不覺中給了她正中紅心的一刀。
“薇薇……”
她太反常,肖響有如芒刺在背,不明所以地更慌了。
溫薔薇不理他,應該說是抽不出力氣理他。她胸腔裏憋了好多話,但一個字也講不出。
平生第一次,肖響有了一種近乎不敢說話的感覺。明明兩個人什麽爭吵都沒有,但他就是知道,一條巨大的鴻溝在兩人中間產生了。
如果非要追究什麽蛛絲馬跡,大概就從溫薔薇沒頭沒腦地那句:“你把明月姐叫回來,一起拍個照吧……”
“我就想拍個照……”
“還是說,你根本,不想得到她的祝福。”
肖響的邏輯能力顯然不差。即便溫薔薇什麽也沒講,他已經猜了個八九不離十,但他不敢問。
他隻祈求著明日的婚禮能順利舉行。當一切塵埃落定,到時再秋後算賬也無所謂,起碼她跑不掉。
她是有可能跑掉的……
這一刻,肖響終於承認了自己的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