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朱祐樘準備如何處置會昌侯,元宵節假期便已經開啟。
春節假期僅是大年三十到年初五,隻是在朱棣的詔令中,明朝元宵節假期則從正月十一日到二十日。
朱祐樘知道有些事情不需要操之過急,就像你丟在家裏的東西苦苦尋找無果,但你不刻意尋找可能突然就出現了。
即便作為高高在上的皇帝,其實亦會向往假期,何況此次的元宵假期足足有十日。
由於太液池仍舊還不能垂釣,而沒有奏疏送來,故而朱祐樘在假期通常都不會前往西苑,而是留在紫禁城。
乾清宮,一大片燈火璀璨。
即便名義上僅僅隻有一個主人居住,但這座規模最大的四合院顯得井然有序,亦像是一方小世界般。
每時每刻都有一幫太監和宮女圍著這座宮殿的主人忙碌,像東暖閣的燈火有著四盞,而每盞都有宮女在這裏看守。
朱祐樘很喜歡這種光亮的環境,跟往常一般,正坐在書桌前翻閱著最新的情報。
雖然會昌侯扛下了這一切,但在最初的幾天時間裏,有關朝廷要修建北京外城的消息幾乎是絕密消息,會昌侯其實不可能在第一時間知曉。
在這件事情誕生一個疑問:錢富的消息來源於會昌侯,那麽會昌侯的消息又是誰提供的呢?
從會昌侯能迅速布局獵殺錢富,加上刺殺錢小姐落空又能即刻設計陷害刑部尚書杜銘,無不證明有著另一股勢力摻和其中。
雖然明朝一直都是推行君君臣臣的儒學思想,很多人都不會相信皇帝會遭到臣子或奴婢的黑手,但如果不是受外部世界的衝擊,光緒帝同樣僅僅隻是病死。
沒有?
朱祐樘看到東廠和錦衣衛調查會昌侯府後的結果,不由得微微地蹙起眉頭。
雖然後世將錦衣衛和東廠說得神乎其神,隻是這麽長時間接觸下來,給自己的感覺永遠都是中規中矩。
兩個衙門都沒有出現重大錯誤,但亦沒有什麽驚喜,而今讓他們去摸查會昌侯府卻是再度失望而歸。
隻是並不是全無收益,像在錢富所低價買入的幾處城郊大宅中,其中一間大宅是屬於原都察院左都禦史馬文升。
若說錢富都已經知曉消息,馬文升又怎麽可能不知道,所以馬文升出售宅子恐怕是幫著誘使錢富將更多的地契抵押給昌盛當鋪。
燈火搖曳,東暖閣還維持地暖,而銅爐冒著一股淡淡的檀香。
門輕輕被推開,一個漂亮的少女抬腿邁過門檻。
少女是紅色主格調的宮廷服飾,已經盤著婦人頭飾,那雙漂亮的大眼睛很是靈動,一張十分精致的臉,小巧的身形卻有著十足的女人本錢。
在她進來的這一刻,守在燈下的四個漂亮宮女似乎都黯然褪色,而這裏似乎是多了一道靚麗的風景。
來人正是九嬪之一的林琪琪,自從那夜的良辰美景奈何天後,她已經是真正被這位天底下最有權勢的男人征服了。
今天得到了好簽,她其實是第一次來到東暖閣,那雙漂亮的大眼睛充滿好奇,心髒更是緊張地砰砰跳動。
日思,夜想,終是得見。
朱祐樘不是一個容易受到外界所影響的人,手裏持著一支狼毫筆,筆尖醮了一點墨汁,便是寫下“反客為主,渾水摸魚”。
正當寫完最後一個字的時候,他的鼻間突然嗅到一陣如蘭似的芳香,扭頭便看到剛剛沐浴過來的九嬪之一林琪琪。
或許林琪琪的身形在眾妃嬪中最嬌小,自己在欺負這個少女時到最後還會哭,反倒更有一種屬於男人的那種成就感。
“臣妾見過陛下!”林琪琪的俏臉顯得十分興奮的模樣,對朱祐樘已經產生深厚的好奇,剛剛忍不住瞧朱祐樘在寫什麽字,而今便規規矩矩地施禮。
或者是經過朱祐樘的滋潤,而今林琪琪不僅擁有著一張絕美的容顏,渾身亦是多了女性誘人的曲線。
按宮廷現行的規矩,若被抽中的嬪妃都要前來乾清宮侍寢,不過她們可以提前過來東暖閣,亦可以在就寢時刻直接到龍床躺著。
女人終究是性感的動物,而林琪琪更是從小醉心於詩詞歌賦的才女,故而亦想要真正走進朱祐樘的生活。
朱祐樘發現這個女人所穿的紅衣主格調宮廷服很好看,便直接招呼起來:“充媛,既然這麽早,先替朕研墨吧?”
“陛下,你寫這個反客為主和渾水摸魚是何意?”林琪琪應了一聲,便指著剛剛落在紙上的幾個大字道。
朱祐樘看著僅僅隻是剩下幾份不重要的情報,而明天自己亦是沒有工作,卻是一把將她摟進了懷中。
林琪琪的身材嬌小,亦是一種逆來順受的性子,被朱祐樘突然這麽一拉,便落到了朱祐樘的懷中,自己的心髒突然砰砰地強烈跳動。
“真香!”
朱祐樘將她抱到懷中,聞著這個少女身上的味道,亦是不由得稱讚。
林琪琪的俏臉微紅,隻是女為悅己者容,想到早前的一番打扮,心裏亦是美滋滋的。
“反客為主和渾水摸魚在政務上自然是謀略,但落在今晚,自然是風月了!”朱祐樘很喜歡這個總是含羞的小女人,卻是突然望向她胸前的繩結。
林琪琪的衣服並不算多,而今像是被看透一般,俏臉和耳根子微紅道:“陛下,不正經!”
“朕所說的風月是吟詩作對,愛嬪想哪裏去了?充媛,元宵節將至,你作詩一首如何?”朱祐樘並不是一個猴急的人,卻是慢慢培養著兩人的感情。
“臣妾不敢獻醜,都是難登大雅之堂的詩詞!”林琪琪並不是一個喜歡出風頭的女人,便謙虛地道。
朱祐樘其實對一般的作品確實沒太大的興趣,便是進行提議:“那朕便不為難你,你就寫一寫辛棄疾的青玉案吧!”
雖然元宵的詩詞有很多,但他願意將這一首稱為最佳。
“陛下知道辛棄疾?”林琪琪先是微微一愣,而後顯得驚訝地道。
朱祐樘看著這個滿臉驚訝的少女,反倒失笑道:“你這話多新鮮,朕在小學……小時候就知道他了,這青玉案更是滾瓜爛熟!”
詩詞終究是華夏的文化瑰寶,故而在後世的九年義務教育中,幾乎是人人都懂得背誦,其中的名篇更是深深烙在腦海中一般。
至於辛棄疾自然不可能不知道,真正文武雙全的華夏男兒,卻不是現在隻懂得一些兵法便被吹上天的大明文官所能比擬。
“不信!”林琪琪仍舊懷疑,畢竟哪怕很多厲害的讀書人都未必知曉。
朱祐樘戀戀不舍地放開這個女人,便是指了指桌麵上的紙道:“你寫,朕給你念!”
“好!”林琪琪原本還擔心自己會不會讓皇帝下不了台,但看到朱祐樘自信滿滿,亦是拿起了旁邊的筆。
今晚值班的是劉瑾,劉瑾看著這裏有火花出現,亦是默默地退出幾步。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
咦?
林琪琪聽到朱祐樘念出了《青玉案》的第一句,先是微微一愣,而後便在潔白的宣紙上寫下了這麽一字。
終究是從小寄情於書海的女子,落筆時的線條輕盈曼妙,而字體涵蘊溫柔,整個人更是多了一種書香之氣。
“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朱祐樘來到林琪琪的身邊,看著她靈動的筆尖道。
林琪琪在行筆之時,聽到這完整的上闋,嬌軀微微輕顫。心裏已經十分清楚一件事情,自己這位皇帝相公擁有著非同一般的才情。
詞句柔美,以致整個東暖閣顯得格外的安靜,隻剩下林琪琪筆尖觸紙的沙沙作響。
“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眾裏尋他千百度。”
朱祐樘看著林琪琪所寫的字,卻是知道能將字寫得這麽好的少女,其才情必定不會太差,沒準真有一首能讓自己喜歡的元宵詩詞。
林琪琪在寫到“眾裏尋他千百度”的時候,像是被勾勒了一層心事般。
“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朱祐樘念完最後一句,隻是人已經來到了林琪琪的身後,從後麵伸手抓住了林琪琪的手。
這一幕被劉瑾看見,卻是很識相地開始減少燭火,同時屏退一些不相幹的人。
林琪琪的手突然被抓住,心髒終究砰砰地跳動,隻是看著這隻手帶著自己的手寫下最後一句,卻是有一種找到了歸宿的感覺。
作為從小喜歡讀書的少女,自然是有過彷徨,亦有過迷茫,對於那個他更是“眾裏尋他千百度”。
隻是在今晚,她卻是知道“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亦或者就在自己的身後。
詩詞已成,但加了一隻手後,後麵的字明顯變得潦草。
“充媛,你身子真香!”朱祐樘從後麵緊緊抱住了這個香噴噴的少女,顯得由衷地感慨。
林琪琪心中暗喜,卻是突然困惑地道:“你後麵什麽東西這麽硬!”
咳……
劉瑾看到戰事已經展開,當即咳嗽一聲,便將其他人員全部打發離開。
林琪琪終究已經是作他人婦,在轉過身子的時候,便已經反應了過來。一番糾纏之後,便是默默地蹲了下去。
東暖閣原本是皇帝處理政務的地方,但自從建成養心殿便不在這裏辦公,而今晚被朱祐樘用作他用。
其實倒不是朱祐樘胡來,而是在一番辛勤付出未果後,他亦是找來了相師,而誕生之地被指向了東暖閣。
若不是擔心被後世取笑自己堂堂穿越者被江湖術士所騙,他都想要將東暖閣改為寢室,如今在這裏欺負林琪琪算是折中之計了。
自從上次寵幸林琪琪後,朱祐樘突然喜歡上晚上唱唱曲,而那一些名曲無疑有著一種深深的魅力。
林琪琪很是迎合,更是被這個男人的才情所折服,而今晚響起的是《胡笳十八拍》。
“笳一會兮琴一拍,心憤怨兮無人知。”
“兩拍張弦兮弦欲絕,誌摧心折兮自悲嗟。”
“傷今感晉兮三拍成,銜悲畜恨兮何時平。”
“尋思涉曆兮多艱阻,四拍成兮益淒楚。”
“攢眉向月兮撫雅琴,五拍泠泠兮意彌深。”
“追思往日兮行李難,六拍悲來兮欲罷彈。”
……
“陛下,還有兩拍呢?”
“先換個姿勢吧!”
……
“十八拍兮曲雖終,響有餘兮思無窮。”
東暖閣果真是應景,而啪聲不斷,隻是餘興未了,朱祐樘又是作了一個決定:“朕再送你一首詞吧!”
“好,臣妾……嗚嗚!”
“老夫聊發少年狂,左擎蒼,右牽黃……”
……
時近元宵佳節,乾清宮的上空懸掛著一輪明月。
那隻花貓已經沒有了蹤跡,而正月的天氣透著冰寒,唯有亮著燈火的東暖閣時而有著詞曲傳出來。
元宵節的清晨,北京城迎來了第一場春雪。
雄偉紫禁城的紅牆黃瓦與翩飛白雪,交織出一幅人間勝景。
皇宮的太監和宮女看到第一場春雪的出現,仿佛預示他們將迎來好日子般,顯得格外的興奮,甚至有人忍不住跑進了雪地裏歡呼。
雖然現在是元宵假期,但朱祐樘其實並沒有閑著。
在上次偵查會昌侯的案子中,其實有著一個重大的發現,那便是從昌盛當鋪中抄出大量的京債,都是前往地方赴任的官員借據。
朱祐樘意識到大明官員貪腐最大的症結有可能不在地方,而是在這個京城中,甚至有人在他們剛剛入職便已經迫使他們前往地方撈錢。
春雪剛放晴,一幫太監正在宮道上沙沙地掃雪,一個身穿嶄新二品的官員已經沿著宮道而來。
“臣都察院左都禦史王都敬問聖安!”王越在外麵抖掉身上的雪花才進來,而後恭恭敬敬地向朱祐樘行禮道。
朱祐樘在王越進來的時候,便已經放下手中的書卷,亦是認真地打量著這一位替大明建功立業的忠臣。
造化弄人,這是朱祐樘和王越的第一次正式相見,亦是後世被稱為暴君殺相的真正合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