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東麵的女真主要分為三股勢力,分別是:建州女真、海西女真和野人女真。

建州女真現在的漢化程度相對較低,無論農業基礎還是武器技術仍舊還很薄弱,所以實力反倒是最差的一支女真。

若不是得益於大明方麵的庇護,以愛新覺羅氏為首的建州在弱肉強食的關外,早已經被另外兩支女真吞並。

朱祐樘此次圖謀建州女真便已經有了很大的反戰聲音,若是想要再指染野人女真,必定會遭到更大的阻力。

最為重要的是,野人女真並沒有內附大明王朝,所以名義上是一場真正的侵略戰爭。且野人女真的實力比建州女真更強,屆時的傷亡必定要更大。

黃昏僅剩最後的餘暉,淡淡的金黃落在樹梢和屋頂,整個湖麵仿佛蒙上一層淡淡的霧氣,此時顯得十分靜謐。

朱祐樘將韓幼英的反應看在眼裏,對這個反應是在意料之中,便放下手中的空茶杯:“大明花費如此大的力氣,總投入恐怕要超過二百萬兩,所以咱們自然還是要有所回報。若是能夠順利拿下建州,接下來確實還得繼續往東擴張!”

“奴婢愚鈍,不知陛下向東所圖何物呢?”韓幼英自知從小聰慧無比,隻是此刻充滿困惑地詢問。

從種種的跡象表明,這個世界離大明越遠的地方便會越荒蕪,甚至是四季冰封的不毛之地。

若建州女真都沒能得到足夠的回報,且不說野人女真戰鬥力恐怕,哪怕將野人女真的地盤奪下,亦是無法彌補發動戰爭所耗費的軍費。

正是如此,她不知道這位事事能運籌帷幄的帝王,因何突然執迷於向東擴張,想要主動招惹實力更強勁的野人女真。

朱祐樘抬頭望向西邊的天空,眼睛充滿著堅毅地道:“如果非要說物的話,那麽應該是圖謀整個東海吧!”

接下來終究是海洋時代,曆史早已經證明得海洋者得天下。

此次若是能夠順利拿下建州,那邊便可以參照築城的方式,繼續東進奪取屬於野人女真的沿海線。

若進展順利的話,便可以從野人女真的地盤渡海拿下蝦夷地,即後世鼎鼎大名的北海道,從而對整個日本形成東西合圍之勢。

遠的不說,單是北海道島便有著豐富的木材、鯨魚油和北海珍珠等資源,即可以通過掠奪或交易這些資源來反哺大明。

更為甚者,土著阿伊努族人仍舊是獨立的種族,亦是可能扶持為自己的東海藩國。

一旦大明將整個東海收入囊中,不僅處於混亂中的日本要臣服於大明,而且海洋上的資源亦可以進一步開發。

朱祐樘之所以盯上海洋資源,卻是知道華夏想要真正的崛起,單純依靠農業恐怕很難達成這個目標。

且不說曆史早已經證明,一旦小冰河時代來臨,卻不是依靠華夏勤勞的百姓便能解決這種周期性的天災。

至於人禍更是防不勝防,像五月的黃河決堤便是因為河道的貪墨,致使整個河南出現百萬級的災民。

正是如此,奪取建州打造東北糧倉固然重要,但華夏東進的腳步卻不能停止,更是要著手於開發海洋資源。

“東海很重要?”

“不錯,十分重要!”

“那有多重要呢?”

“就像朕不可一日無茶!”

“陛下,現在建州女真都還沒有解決,卻已經盯上了野人女真。您對東征軍這般有信心,是不是還有什麽底牌沒有亮出來!”韓幼英給朱祐樘送茶,便是認真地詢問。

盡管這個男人沒有透露太多的信息,但她的心裏已經有了判斷,建州女真恐怕很難阻止這個男人征服東海。

朱祐樘深深地望了一眼這個聰慧的漂亮女人,眼睛不由得下移地道:“你踏線了!”

“奴婢知錯!”韓幼英知道這個事情確實已經涉及最核心的機密,俏臉當即微微一紅。

朱祐樘輕輕地勾了勾手指,在看到這個女人緩緩起身的時候,卻是意外地發現這雙大長腿似乎又變長了。

劉瑾意識到有事情要發生,當即將不相幹的人打發離開,然後搬來屏風圍上這裏。

韓幼英顯得十分的乖巧,卻是主動寬衣,然後露出了人間最美的風景線。

朱祐樘仗著自己身體年輕,然後給這個打聽機密的女人一場香汁淋漓的懲罰。

雖然他知道此次付出可能沒有收獲,但仍舊選擇肆意播種。卻是始終不願意相信上蒼仍舊還要讓他絕嗣。

夕陽最後一縷餘輝消散,而這釣魚亭春意盎然。

原本他還想跟著老天鬥上一鬥,隻是沉醉在快樂之中的時候,發現子嗣的事情似乎不會操之過急。

八月的天空,卻是陰晴不定。

隻是這個世道是不公平的,有人美人在懷,有人肝腸寸斷。

大明建州,總帳。

脫羅已經將近五旬,一條長辮盤於腦後,雖然是中等身材,但顯得十分精瘦,眼睛顯得炯炯有神。

“怎麽可能?”

脫羅的情報係統要落後很多,在得知最新傳回來的戰況後,整個人頓時如遭雷擊,腦海變得一片空白。

麵對步步為營的東征大軍,他們建州女真壓根沒有正麵對抗的資本,所以隻能寄托於所派遣的奇兵。

通過奇兵切斷大明東征軍的補給線,從而逼得大明東征軍撤退,甚至逼得大明皇帝打消征討他們的想法。

跟蒙古有所不同,他們建州女真處於半獵半漁和半耕狀態,所以擁有的馬匹相對較少,每人半匹馬都不足。

隻是為了此次能夠湊夠一萬騎兵,他幾乎舉整個建州女真之力,卻是將逼退大明東征軍的希望寄托在這支奇兵身上。

但,他們最大的期待,而今竟然失敗了。

“脫原保死了?隻有幾十人順利歸來?”

脫羅對自己兒子的死訊並沒有太大的反應,卻是唯獨接受不了慘敗的事實,大腦頓時變得嗡嗡作響。

此時此刻,他始終無法接受這個**裸的真相。

一萬奇兵偷襲大明的補給線,卻是寄托他們建州女真最後的希望。現在他的兒子脫原保戰死,而所率的騎兵慘敗,幾乎宣告他們愛新覺羅氏的敗局。

到了這一刻,他的心裏其實感到後悔。

雖然他知道一萬頭鹿的鹿筋是大明皇帝發兵的借口,但自己如果能夠努力籌集鹿筋,卻是未嚐不能籌到足夠的數量。

偏偏地,自己過於輕視大明軍隊,卻是壓根沒有打算籌集鹿筋,而是決定要跟大明的軍隊魚死網破。

隻是大明得到了發兵的借口,所以冠冕堂皇地派遣軍隊而來,而他們愛新覺羅氏恐怕要消亡在曆史的長河中。

若是早知如此,自己真的應該無條件將籌集鹿筋獻給大明,而大明皇帝沒準便不會清算忠誠的自己。

他選擇直接背叛大明,連一根鹿筋都沒有獻給大明皇帝,現在足足一萬騎兵竟然有去無回,自己處在最糟糕的時期。

“一萬騎就這樣沒了?”

“太不可思議了,是不是誤傳?”

“此事由幾個部落的人親口證實,又怎麽可能有假?”

……

由於事情過於重大,幾乎所有的部落首領齊集一堂,大部分的部落首領產生質疑,但很快便被相關的人員證實了。

雖然匪夷所思,但這個事情已經得到多方證實,卻是讓在場的部落首領不得不信,同時知曉此次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盡管他們現在還能組建三萬的騎兵團,但想要跟大明的東征軍相抗衡,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完了!”

在場的部落首領麵麵相覷,卻是知道即將迎來一場大浩劫,但有的人已經開始認真思考如何“脫困”了。

建州女真自然不可能僅僅隻有愛新覺羅氏,而是由諸多部落聚合起來,因愛新覺羅氏的本部最強致使其他諸部臣服。

隻是現在眾部落首領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誰都清楚愛新覺羅氏正在遭受一場前所未有的浩劫。

此次跟成化時期的劫難還有所不同,那一次董山或脫羅選擇主動向大明投降,卻是從中覓得一線生機。

但弘治朝已經表明要將建州女真逐離此處,卻是言明要收複整個建州。

其實這原本就是大明王朝的地盤,而他們是大明王朝的臣子,理應乖乖離開才是。隻是他們已經紮根在這裏,又怎麽可能輕易放棄呢?

但結果顯而易見,大明王朝派遣大軍前來征討,而所到之處的族人或各個部落紛紛或死或逃,大半建州實則已經落到大明王朝的手裏。

正是如此,這其實是愛新覺羅氏的浩劫,而他們未必不能從中覓得一線生機。

“咱們向大明求和吧!”

“要是能求和便不可能淪落到這個地步!”

“那現在咱們該怎麽辦?”

“要不咱們返回祖地吧?”

“咱們向東還是向北?你以為咱們真能順利遷移嗎?”

……

麵對現在的糟糕處境,各個部落首領紛紛發表自己的看法,似乎都已經不敢再頑抗,卻是提出求和或遷移的提議。

隻是前者根本打動不了弘治朝,而後者必定遭到海西女真和野人女真的狙擊,似乎已經陷入了死局之中。

正是如此,大帳內的部落首領沒有能夠覓得出路,卻是不由紛紛陷入沉默中。

他們現在所麵對的何止是大明軍隊,北邊的海西女真和東邊的野人女真同樣是虎視眈眈,甚至南邊的朝鮮未必不會出兵。

脫羅早已經意識到自己根本沒有退路,便是目光堅定地道:“咱們女真雖然內附大明,但大明的將士是什麽德行,想必你們都十分清楚。現在咱們的奇兵偷襲大明的後防,雖然此次已經失利,但大明的後勤軍想必同樣遭到重創。諸位不必慌張,大明的東征軍此時恐怕已經大亂,咱們隻需要利用地形伏擊大明的主力軍,必定能夠取得最後的勝利。”

雖然奇兵偷襲失利的消息傳回來,但他卻是相信大明那邊“殺敵一千,隻損八百”,以王越的謹慎的作風必定先重整後勤軍。

轟隆!

正是這時,外麵突然傳來一陣震耳發聵的異響,仿佛整個大地都發生了晃動。

“發生什麽事了?”

“不好了,明軍殺過來了!”

“這……這怎麽可能?”

“楊木答兀率部已經投降大明了!”

……

脫羅現在是建州女真名義上的頭領,但控製力還是差了一些。

若愛新覺羅氏一直能夠得到大明的資源扶持,加上得到大明王朝的冊封,所有各部落自然還是會一直擁立。

隻是現在愛新覺羅氏已經失去了大明皇帝的信任,甚至正在遭受大明皇帝的征討,更是被大明王朝貼上叛徒的標簽。

偏偏地,大明的東征軍壓根不給脫羅任何翻盤的機會,在王越的統領下,正在有條不紊地蠶食建州。

正是如此,在脫羅派遣的奇兵幾乎遭到全殲的消息傳開來,位於最前線的楊木答兀決定率部投降於大明。

“你們都跟我出去,咱們女真人是不可戰勝的,一定要讓明軍有來無回!”脫羅相信以自己的實力仍舊能取得最後的勝利,當即便起身大步走出大帳。

在場的部落首領深知大劫臨頭,甚至已經到了真正要抉擇的時刻,當即便紛紛起身跟隨脫羅一起走出大帳。

轟隆!

正當他們所有人走出總帳的時候,卻是紛紛目瞪口呆地望向養育他們的率賓江,看到畢生難忘的一幕。

卻不知什麽時候,這個江麵竟然出現一艘船長二十丈的三桅海船,那船體伸出來的黝黑炮口正瞄準他們的營地,一枚枚鉛彈帶著尖銳的呼嘯聲音朝他們這邊飛來。

砰!

卻見一顆重達十幾斤的炮彈從江麵的海船飛過來,在半空中劃出漂亮的拋物線後,最終重重地落在他們不足十米之處。

他們在場的所有人倒是安然無恙,但前麵是一個正在集合的騎兵團,結果鮮血和斷肢橫飛而起,那個騎兵團頓時四處逃竄。

“危險,快閃開!”

正是這時,那艘海船又展開新一輪的炮擊,有親衛注定到幾枚鉛彈朝脫羅等人所在的方向砸去,頓時麵如土色地叫喊。

完了!

脫羅抬頭望向從天空飛過來的鉛彈,隻覺得這個黑球變得越來越大,而後自己的眼睛便突然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