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蒙蒙的天空下,清寧宮庭院中的行刑終於結束。
“快,快將牛蒙蒙帶回去上藥!”黃盼看到牛蒙蒙肉墩墩的臉被打腫,當即急忙支使一名宮女和小太監道。
牛蒙蒙的屁股剛好不久,如今嘴巴又遭了罪,對一名要好的小宮女詢問道:“我咀巴四……四不四腫……哎呀!”
在說話的時候,由於扯到了臉部神經,痛得她當即止住了說話,但眼淚還是從那漂亮的大眼睛飆了出來。
“蒙蒙姐,你別再說話了,你嘴巴是腫了,我們趕緊回乾清宮上藥吧!”小娟看著吃痛的牛蒙蒙,伸手拉著牛蒙蒙朝乾清宮的方向走去道。
牛蒙蒙還想要說話,結果疼得她的臉部不敢動,隻是眼睛充滿擔憂地望向清寧宮。
哪怕慶雲侯是陛下的舅老爺,但陛下可是真命天子,他慶雲侯怎麽敢跟陛下這般說話,也不怕自家祖墳被雷劈。
清寧宮的正堂房,此時緊張的氣氛已經緩和了下來。
慶雲侯剛剛的不敬嚇壞了不少周家人,隻是終究有太皇太後在這裏,倒不至於真會遭到滅門之災。
隻是從陛下和太皇太後的交談來看,陛下並沒有他們所想象那般事事聽從於太皇太後,而他們周家的榮寵恐怕是不如成化朝了。
不過得到足足五百頃的土地,這個喜訊還是衝淡了很多人的擔心,畢竟那是一筆可以傳承子孫萬代的財富啊!
“對,君無戲言!”周壽壓抑著心中的狂喜,便連連點頭稱是道。
“陛下,嬌兒說你變了,哀家一直還不太相信,隻是你如今確實不像是哀家一手帶大的樘兒了啊!”周太皇太後喝了一口茶平息心情,卻是認真地審量道。
從六歲她便開始負責撫養朱祐樘,所有的舉動基本都在自己眼皮底下,哪怕朱祐樘一個眼神都能猜測他是想要吃還是想要玩。
隻是現在的朱祐樘在自己的麵前,卻已經變得像是一團迷霧一般,已經是徹徹底底看不穿朱祐樘的心思。
讓她最是感到生寒的是,自己弟弟冒失說了一句不敬,對自己處置那位宮女忍而不發,最後才開始給事情定情,致使自己亦是不得不同意這一場交易。
“父皇在臨終前要朕做一個合格的皇帝,撐起朱家的江山,守護列祖列宗打下的江山。朕不願辜負父皇心願,亦不敢愧對列祖列宗,朕如今隻是成長了一些,但離一個合格的陛下還遠呢?”朱祐樘知道身旁人定然有所懷疑,顯得動了真情般地道。
張玉嬌聽到這個解釋,心裏頓時是有了明悟,隻是嘴角卻是微微上揚,卻是知道朱祐樘現在壓根隻是努力疏遠自己罷了。
“陛下能有此想法乃朱家之幸也!”周太皇太後自然不可能全信,但亦是挑不出毛病,隻好違心地道。
一個人的性情可以發生很大的變化,但頭腦哪可能說變就變的,而今坐在自己麵前的簡直就像一頭狡猾的狐狸,這事還是透著不合理。
朱祐樘看到事情已經解決,便放下手中的茶盞準備離開。
“陛下,臣妾有一個不情之請,我大弟張鶴齡已經是婚娶的年紀,想求陛下賜婚駙馬都尉王增的女兒!”張玉嬌看到周壽的事情已經處理完畢,當即便說出自己的請求道。
“賜婚一事不允,無須再言!”朱祐樘不再打馬虎眼,直截了當地表明態度道。
張玉嬌的父親張巒與堂兄張岐同求學於時任交城教諭的伯父張縉,後張巒和張岐以鄉貢的名義進入國子監,隻是張巒屢試不第。
反觀張岐可以說是天賦異稟,於景泰五年高中進士,累官至遼都察院右僉都禦史巡撫遼東。師從原首輔商輅,兒子張邦祥娶了徐溥女兒徐元秀,可以說是妥妥的文官集團中人。
張巒的張家跟文官集團可以說已經走得很近,現在如果張巒的長子張鶴齡迎娶原兵部尚書王驥之孫王增的女兒,無疑會大大加深張家跟文官集團的聯係。
張家怎麽搞自己可以視而不見,但想要自己給他們這些官宦世家穿針引線,這個要求本身就已經過分了。
張玉嬌看到朱祐樘竟然如此無情地拒絕,當即咬著下唇妥協地道:“若是陛下非要臣妾當眾道歉才肯同意,臣妾現在便向陛下道歉!”
“你不必再道歉!你家想要迎娶王增的女兒,正常三書六聘即可。隻是祖訓有雲,天子慎選庶民良家女而聘焉,你家過於顯貴會影響到你的位置!”朱祐樘淡淡地製止,而後認真地告誡道。
為何成化帝會獨寵萬貴妃,雖然受文官集團所阻無法冊封萬貴妃為皇後,但亦沒有碰年輕貌美的王皇後。
這是因為萬貴妃是普通的宮女出身,而王皇後所在有王家跟文官集團有著比較深的瓜葛,成化帝將自己的後宮交給萬貴妃能夠睡安穩覺,但交給王皇後卻未必了。
現在自己登位要推動改革,單是鹽政便跟文官集團就已經出現了很大的矛盾,接下來的改革勢必會觸碰到文官集團更大的蛋糕。
一旦自己後宮跟文官集團牽扯過深,文官很可能通過後宮亂政,甚至自己兒子出生之日便是自己入殯之時。
雖然張玉嬌不見得是壞女人,曆史上還被文官唱了賢名,但自己理想的後宮還是得交給跟自己一條心的女人,哪怕這個女人蠢一些亦不重要。
從自己現在的角度來看,即便張玉嬌在曆史上並沒有惡名,但如果張家跟文官集團那邊越走越近,自己還是得選擇提防。
“既然你不同意就算了,我家明天便下聘擇良日,無須你賜婚亦能風風光光!”張玉嬌自然是聽不進去,當即憤憤地說道。
朱祐樘看著這個傲驕的女人,亦是暗暗地歎息一聲,敢情亦是一個蠢女人,便向周太皇太後道:“皇祖母,朕需要返回乾清宮處理政務,先行告辭了!”
“陛下日理萬機,當以身體為重,晚上我讓人給你送一碗參湯!”周太皇太後是真正經曆後宮鬥爭的女人,顯得十分和藹地道。
“有勞皇祖母了,孫兒告辭!”朱祐樘總感覺周太皇太後送過來的參湯味道怪怪的,亦是顯得孝順地拱手道。
周壽看著朱祐樘要離開,卻是還掂記著那塊地道:“陛下,可不要忘了小侯的事!”
“奴婢恭送陛下!”在場的宮女和太監看到朱祐樘要離開,當即便是紛紛跪禮道。
朱祐樘走出清寧宮,卻是不由得暗歎一聲。
雖然京軍兵權的事情有了進展,但足足五百頃的良田關乎著幾千人的生計,這個事情無疑還得想辦法妥善處置。
其實自己完全可以裝糊塗,隻要將那塊地賜給周壽,周壽帶著自家的惡奴便可以將那裏的百姓打跑,再不濟便動用順天府衙的力量將人驅逐離開。
隻是自己在前世亦是普通底層的一員,雖然看到社會太多的不公,但哪怕自家地被看上了,人家亦是……
朱祐樘想到這裏,心裏不由得生起了一個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