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參治島的大明城顯得十分的熱鬧,更是透著一股濃濃的肅殺氣息。
“天津衛就位,請征東大將軍調遣!”
“威海衛就位,請征東大將軍調遣!”
“金山衛就位,請征東大將軍調遣!”
……
在校場上,一個個艦隊代表來到這裏,向著高台上被皇帝剛剛冊封為征東大將軍的徐世英見禮道。
徐世英身著鎧甲,手持利刃,頗有幾分先祖徐達的神韻。
他原本是一個不得誌的世子,但幸得弘治皇帝的賞識,更是破格讓他這位武勳子弟出任東海總督。
在這任職期間,他看到了大明東海商貿一步步走向繁榮,亦看到大好局麵遭到江南那幫碩鼠侵蝕。
現在小小的大內家竟然無視皇威,更是將屬於大明的皇礦轉由他們跟江南商號共同開采,簡直是視他們大明於無物。
徐世英從來都不是一個隻想混吃等死的東海總督,顯得戰意高昂地高聲道:“不尊吾皇令死!擄我子民者死!犯我朝天威者死!”
“不尊吾皇令死!”
“擄我子民者死!”
“犯我朝天威者死!”
……
鼓聲震天,號角齊鳴,眾將士齊聲高喊響應。
他們洪亮的聲音響徹雲霄,震撼著每一個人的心靈,亦是燃燒他們心中的熊熊怒火。
不論是為了彰顯天子皇威,還是為了救回被拐於九州島的華夏女子,亦或者是清理那幫叛徒,他們手中的刀已經嗜血,肩上的槍已經擦得鋥亮。
徐世英感受到整個大校場上的士氣,亦是不再廢話,目光堅定地揮動手中的刀大喊道:“出發!”
隨著一聲令下,眾將士紛紛前往碼頭,而後率領各自的戰船起航。
九月底,一直蟄伏於參治島的大明海軍朝著九州島而去,宛如是蛟龍出海般。
海麵上,頓時波濤洶湧,浪花飛濺。桅杆如林,帆布如雲,每艘戰船都裝飾著鮮明的旗幟,上麵繡著各種凶猛的圖案隨風飄揚獵獵作響。
出征的大明將士們昂首挺胸立於甲板上,向遠方的海平線進發,已經做好了夷平九州島大內家的決心。
漫天的烏雲籠罩在九州島的上空,這座島顯得人心惶惶。
雖然大明海軍兵指九州島北部,但其他勢力都不得不思考一個問題:若大內家被吞並了,他們這些小蝦米又拿什麽抵擋強盛的大明王朝,又憑什麽保證自己的領土不會被吞並呢?
要知道,九州島雖然劃分九個令製國,但實質等同於大明的瓊州府,何況他們正在經受一場嚴重的糧食危機。
至於普通的百姓其實同樣害怕打仗,畢竟打仗需要糧食,而他們處於人類食物鏈底端很可能再遭洗劫。
讓人萬萬沒有想到,最先坐不住的人並不是這些勢力的頭領,反而是最近才紮根在這裏的江南商號。
“那暴君來真的?”
“瘋了,整天隻知道打打殺殺!”
“咱們不能讓他毀了這裏,當助東瀛一臂之力!”
……
鄭劼和侯昊天一直都呆在九州島,在得知朱祐樘派兵進犯九州島的大內家地盤的時候,心裏當即便活躍起來。
他們這次倒沒有多麽渴望跟大明作對,而是他們現在的產業都在這裏,不論是大內家還是大友家都有銀礦開采。
若是大明真的進駐這裏,且不說他們的礦產會不會被大明沒收,他們種種不當的行為很可能被大明獲悉。
要知道,哪怕大明朝廷對他們江南商號有所懷疑亦僅僅是調查,若是被他們掌握到實際證據很可能給所有成員帶來一場浩劫。
他們現在人在九州島固然無所謂,但留在江南的那些親人,很可能便要糟糕了。
特別鄭家是傳承幾百年的大家族,一旦被知曉是他們牽頭成立江南商號,而且拐騙一幫女織工在這裏開建江南織布廠,那麽後果將不堪設想。
“侯兄,你即刻前往大內家的地盤!”
“這是為何?”
“你到那裏遊說他們拿出一些利益,我遊說大友家支援大友家!”
鄭劼才是江南商號的真正主心骨,當即對侯昊天進行了安排。
侯昊天知道鄭勳是要幫東瀛走聯盟路線,當即便果斷點頭同意,而後便即刻帶著自己的人前往大內家。
九州島分布大大小小很多勢力,其中大內家占據九州島的北部,相良、有馬和島津家等瓜分南部,而位於中部的正是實力最強的大友家。
大友家的起源可以追溯到鐮倉時代,其始祖大友能直是源賴朝的寵臣,後來受封成為九州豐後國和豐前國的守護。
自此,大友家開始在九州地區紮根並逐漸發展壯大。
在南北朝時期,大友家因為支持南朝而陷入了與北朝支持者的長期爭鬥中。然而,這並未阻止大友家在九州地區的擴張。
到了戰國時期,大友家抓住日本內亂的契機,已經完成了向戰國大名的轉變,並與各方勢力共同瓜分九州。
九州島西部,豐後國府內城。
這裏地處平原地帶,又位於別府灣之側,跟四國島隔海相望,這裏是一個適應農耕和海上貿易的好地方。
大友家世代紮根於此,雖然九州島出現了糧食危機,但得益於他們的基本盤夠強,所以受到的影響最小。
“鄙人聞‘唇寒齒亡’之理,深以為然。今日之大友氏,與周邊諸家相互依存,如同唇齒相依。若有一家遭難,他家豈能獨善其身?近年來,強明崛起於海西,駐於參治大明城,實乃九州之大患。然,今大內氏若孤立無援,單憑一己之力,恐難以抵擋明之虎狼之師……”
鄭劼是一個口才很強的人,當即便引經據典對大友義右進行遊說。
若是單靠大內家的力量,現在很難抵擋住大明的進攻。隻是加上大友家的支持,九州島的幾大勢力形成合力,便可以跟大明海軍勢均力敵。
大友義右終於是一個年輕人,但一個家臣在他耳邊耳言幾句後,便是堅定態度道:“好,我可以借大內氏糧食,亦可以派兵前去支援,但有一個條件!”
“請說!”鄭劼的眼睛微亮,便是欣喜地道。
大友義右的眼睛閃過一抹貪婪,便是開口價碼道:“如果打退了大明,我需要大內氏讓出博多港遺址,由我們大友家在那裏設港經營!”
若不是大明海軍的破滅,博多港是整個九州最大貿易港口,亦是大友家和大內家衝突的導火索之一。
現在有些良機,大內義右亦是想要趁這個機會將博多港的主權敲定下來。
“好!我可以替大內家同意這個條件!”鄭劼並沒有討價還價,而是直接滿口答應道。
麵對這一場戰爭,大內家在九州島北部的領土都可能不保,何況還是一個已經被摧毀的小小海港的主權。
大友義右的眉頭微微蹙起,顯得有所懷疑地道:“你能做得了這個主?”
“大內家已經沒有退路,而且我已經得到授權,這個盟書明日便可到達!”鄭劼顯得十分自信地表達道。
翌日,大友義右的叔叔大友親治帶領五千人北上,打算幫助大內家打贏這一場保衛戰。
當晚,月色如墨,一團烏雲遮蔽了星辰。
府內城佇立在漆黑的大地上,一座豪華的府邸靜靜矗立在城中,裏麵的燈火微弱,仿佛隨時都會被無邊的黑暗吞噬。
一群身著黑衣的人悄無聲息地接近這座府邸,他們臉上塗著黑泥,隻露出冷冽的雙眼。
引路人是一名身材矯健、目光如炬的年輕人,他手中緊握著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顯得輕車熟路般從牆頭翻進府邸。
他們如同幽靈般翻牆而入,落地時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響,跟著引路人在府邸內穿梭,尋找他們的目標人物。
“刺客!”
兩個巡邏的武士撞見這行刺客,當即便是大叫起來道。
在喊刺客的時候,一個武士自恃武力超群,便是撥出腰間的日本刀,雙手緊握踏著木屐頗有節奏衝過來。
不好!
夜部的趙甲深知這些日本武士的可怕,雖然手裏有著一把匕首,但匕首又怎麽對付得了這日本長刀呢?
砰!
隨著一聲槍響,一顆鉛彈從長槍管噴出,宛如長眼睛般擊中了這個日本武士的眉心,那裏綻放出璀璨的血花。
“火銃?”
另一個日本武士看到比自己厲害十倍的同伴倒在血泊中,此刻已經沒有了敵意,當即便想要轉身逃亡。
砰!
身後的人員早已經舉起火銃,自然不可能讓這個日本武士逃離,一顆顆鉛彈從槍管中噴出,當即打得那個日本武士的背部成了篩子。
此時書房中,燈光敞亮。
這裏除了大友家主大友義右外,還有一個目光犀利的小老頭,而此人正是上一任家主大友政親,即大友義右的父親。
大友家自室町時代中期開始,便一直以父親生前讓位給兒子,再以指導者、顧問的身份繼續手握大權的方式執政。
簡單來說,兒子在父親死去為止都隻是表麵上的當家而已。在明應之變發生時,大友政親也早在成化二十年便決定將當家之位讓給兒子大友義右。
跟大內家的情況有些相似,大友政新在今年初亦應召充當東方麵軍支持幕府將軍,前往近江參加作戰。
隻是戰事並沒有想象中勝利,反而因為幕府將軍的內訌,這場戰事在失利的情況下,竟然跟六角氏談和。
大友政親雖然將管理權交給了兒子,但麵對如此的局麵,亦是在暗地裏插手進來,更是他促使大友家出兵支援大內家。
“那個姓鄭的大明人說得很對,咱們現在跟大內家是唇亡齒寒!隻是咱們此次支援大內軍,既是要幫他們抵禦外敵,亦要奪得時機奪下肥前、豐前和築前三國之地!”大友政親麵對著兒子的不解,便是坦白自己的計劃道。
他支援大內家其實這個舉動是存在私心的,一方麵知道結盟的重要性,另一方麵便是藏著趁機兼並北部地盤的心思。
一旦他能夠奪下北部的地盤,整合完成後,他們大友家便可以慢慢囊括整個九州島。
雖然他沒有成為日本之主的野心,但一直想要成為九州的主宰者,讓大友氏成為真正的九州霸主。
大友義右知道自己終究還有所欠缺,現在得到父親的親自教導,顯得似懂非懂般地鄭重點了點頭。
正是這時,外麵的銃聲大作。
“家主,不好了,有刺客潛進了咱們的府邸,他們每個人手裏都有火銃!”一個家臣推門而入,顯得十分驚慌地道。
大友政親突然間驚覺道:“不好,大明的目標不是大內家,而是咱們家!”
啊?
大友義右完全不明白父親怎麽聯想到大明軍隊,眼睛充滿著茫然。
隻是留給他們的時間已經不多,大友政親深知大明火銃的可怕,當即便想著逃離這裏。對方的目標很是明確,這是想殺掉他跟兒子,從而造成大友家群龍無首。
“你們哪裏逃?”疍戶出身的水生冷冷地望著逃出院落中的大友義右父子,卻是冷冷地微笑道。
砰!
隨著身後的火銃手扣下扳機,一枚枚鉛彈射過去。
大友政親的眼睛閃過一抹狠厲之色,卻是一把抓住自己的兒子擋在自己麵前,幫著自己擋下了射過來的鉛彈。
這……
夜部的趙甲看著這一幕,當即意識到這個大友政親確實是一個梟雄。
“你們休想安全離開這裏!”大友政親將被打成窟窿般的兒子丟到一邊,卻是冷冷地對著這些已經射擊完畢的刺客道。
隻是在說話間,他突然愣了一下,卻是發現為首的年輕人竟然舉著一支短槍對著自己。但在看到短槍完全沒有引線滋滋燃燒的時候,不由得輕蔑地笑了。
當真是蠢貨,這大明火銃的威力確實驚人,但最大的缺憾是需要引燃,這亦是江南商號的人孝敬自己而棄之不用的原因。
水生顯得目光堅定地瞄著大友政親,雖然手中的短火銃確實沒有滋滋作響的引線,但還是冷酷地扣下了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