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慕清塵為韓簌鴛看病,甚至沒有見到她的人

韓簌鴛隻允她隔著紗帳問了些病症,就囑咐她繼續按照先頭的藥開就行。

從始至終,空****的海棠宮中,就隻有初初為慕清塵引路的宮女在服侍。

短暫的時間裏,她腦海中閃過無數種猜測。

最終,也隻化作一句:

“貴妃娘娘放心,下官一定會保住娘娘性命,讓娘娘長命百歲的。”

一直如木偶般與她對話的韓簌鴛,在聽到此話後,終於有了點屬於人類的反應。

她冷哼,用粗糙沙啞的嗓音,一字一句地說:

“放心,本宮沒有求死之心。不過你這小太醫倒是本分,不與那些捧高踩低的狗東西一個路數……嗬嗬……隻要想到本宮比那賤人活得久得多,本宮心中就隻有快慰。她縱是出身高貴又如何?萬人敬仰又如何?最終,還不是像野狗般,被本宮踩在腳下?即便本宮明日就死,也比那賤人活、得、久!”

她語調中壓抑著冰冷滲毒的恨意,即便隔著厚重的紗幔,慕清塵也能清晰感覺到。

她口中的“賤人”,慕清塵不用想,都猜得到是誰。

若此刻自己活著出現在她麵前,她恐怕拚盡最後一絲力氣,也要從**爬起來與自己同歸於盡的。

或者……

慕清塵惡趣味地想,或者自己直接表明身份,韓簌鴛看到兩人現狀對比,直接就給氣死了。

“娘娘中毒頗深,還需穩定心神,戒躁戒怒,才是長久之道。”

慕清塵努力扮演著盡職盡責的大夫。

她也很清楚,以韓簌鴛的樣子,一定聽不進去。

果然,聽到她的醫囑,韓簌鴛再次冷哼一聲,沒了反應。

在場之人,唯有帶路的那個腦子看起來不大好的婢女,傻笑兩下,對慕清塵投來一道感激的目光。

慕清塵想,這或許就是僅存的小宮女,沒被瘋狂的韓簌鴛殺掉的原因吧?

韓簌鴛是驕傲的,她大抵不屑與真正的傻子計較。

不過……

慕清塵估摸了一下時間,恐怕還不到能不出宮的時間,她正準備開口和韓簌鴛提下她要親自為貴妃煎藥的事。

門外,就傳來一陣熱鬧的叫嚷聲:

“阿慕!阿慕你是不是在這兒?!你進宮了為何不來找我?!阿慕!你是不是在外麵有別的女人了?!”

驕縱高亢的喊叫聲,穿過海棠宮清冷的園子,穿過宮殿裏封得厚重的門窗,直直傳入慕清塵的心底。

這樣明媚嬌豔的聲音,也隻有魏國小公主,能叫嚷得出來了。

慕清塵唇角勾起一抹發自心底的細微弧度,眼底綴滿光亮,下意識向門外望去。

躲在紗帳後的韓簌鴛,將她的變化看在眼裏。

本來沒什麽情緒變化的聲音,突然變得嘔啞糟咂且尖銳:

“原來你是她的人?!你竟然是她的人?!我就知道,皇宮裏怎麽可能有不如你這般光風霽月,不見風使舵的人?!原來你委屈自己做這一切,都是為了她?!你潛伏在本宮身邊究竟有何圖謀?!”

慕清塵詫異地收回視線,望向韓簌鴛。

她不懂,這女人怎麽突然發瘋了?

“貴妃娘娘……知道她是誰?”慕清塵歪頭疑惑。

按理說,裴靖嘉惦記著勾搭小公主,絕不可能讓韓簌鴛在小公主麵前晃悠的。

更何況小公主抵達裴國沒多久,就被帶去獵場玩了。

回來後,先是惦記著趙家、錢家和慕家的熱鬧,又一心惦記著慕清塵和慕顧遠。

這兩日難得消停,聽說是躲在自己宮裏讀書。

她和韓簌鴛,不可能有什麽接觸機會。

可看韓簌鴛的樣子,竟在聽到小公主聲音的刹那,就曉得她身份了?!

層疊的帷幔後,韓簌鴛老樹杈被掰斷般的嘔啞聲音再次響起:

“怎麽,你們以為本宮被困在這宮殿中,就耳聾眼瞎了是嗎?!以為本宮再也不可能掌管宮中事了是嗎?!告訴你們!不可能!這宮裏沒有一件事能逃過本宮的眼睛!”

慕清塵覺得,韓簌鴛現在的精神狀態,實在……

梧桐就站在她身側不遠處的位置,和那宮女並排而立。

他從進殿看到韓簌鴛,聽到她開口說話的那刻起,整個人就如遭雷劈,一動不動。

都到這會兒了,仍然一副沒回過神來的樣子。

門外,小公主一路叫著嚷著,暢通無阻就到了殿門前。

韓簌鴛那個僅剩的傻宮女都沒想過攔人,風風火火的小公主,自然想都沒想就跨過門檻,進了殿中。

進門時,還完全沒壓著聲音,疑惑地問:

“這是什麽地方,怎麽黑得跟陰曹地府似的?皇宮裏,還有這種地方嗎?幹什麽用的?養老鼠?”

“噗……”

“嗤……”

不少笑聲,在小公主身後響起。

她從魏國帶來的下人,還處於被裴國皇帝“招待”中。

故而眼下她帶著的,都是裴國皇宮本就有的宮人。

他們對海棠宮的情況,隻怕比現在的慕清塵還要了解得多。

所以,他們這些下人毫不遮掩的嘲笑聲,讓慕清塵挑了下眉梢,隱約明白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