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清塵看著他那無比熟練的樣子,去拿銀針的手,略略一頓。
然後迅速恢複正常,隨口問:
“王爺吐血的症狀,是從何時開始的?王爺可有何猜測?”
“你隻需要治病,旁的不要問。”
裴鬱語氣冰冷,半點不給她窺探其中因由的機會。
可他這遮遮掩掩的模樣,反倒讓慕清塵更好奇了。
是什麽事情,竟能讓權傾朝野的逸王殿下裴鬱,諱莫如深?
她整理好自己要用的東西,拿著銀針走到床邊,看了眼**攤著的、半死不活的男人,麵無表情道:
“王爺,下官要脫您衣服,再幫您擺個姿勢。是為醫您之病痛,冒犯了。”
然後,就用收拾死豬肉般的態度,將裴鬱折騰著翻了幾個麵。
又宛如玩玩具般,讓他在**擺出了一個十分滑稽可笑的姿勢。
最後,才一本正經地將人扶著靠在床架上,讓他能半靠在那處,方轉身去拿自己放在一旁的銀針。
裴鬱墨黑的眸子,始終凝在她身上。
看著她那平靜的麵龐、穩健的動作、正經端莊的氣氛,眼皮隱隱跳了幾下。
片刻後,還是開口詢問:
“你在幫本王坐起身之前,那許多瞧著就沒甚用處的動作,是在玩弄本王麽?”
噗……
慕清塵險些沒忍住笑出聲來。
然後,在拿著自己湖藍的小布包放在裴鬱麵前,一本正經地攤開,露出裏麵由大到小、排列得整整齊齊的銀針。
她漆黑的眼珠來來回回轉了三遍,才露出些許滿意來,從中拿出了最粗的那根針。
至此,方才抬眸,頗有些詫異地看了裴鬱一眼,揚起國泰民安的笑容:
“王爺誤會了,下官那樣做,隻是為了活動您的身子,幫助您身上的氣血好好運行而已。
下官這般正經的大夫,又無權無勢,怎麽敢玩弄王爺啊?
便是尋了全天下的人來,隻怕也沒人敢冒犯您呢。”
說完,手裏那根最粗的針,毫不猶豫,直取他的十二井穴和十宣穴。
“嘶……”
裴鬱不清醒時,被刺這兩個穴位,都能立刻回神。
眼下神誌清醒,再被刺,不由狠狠倒吸了一口涼氣。
慕清塵看著他的反應,心裏稍稍確定了些。
她下針的本意,就是為了用劇痛,喚醒裴鬱的四肢。
在醫道中,紮了會劇痛的穴位,稱為天應穴。沒有固定的位置,因人而異。
還好裴鬱周身穴位和正常人大差不差,她下起針來,也容易許多。
是以,接下來再刺合穀、太衝時,手法愈發的幹脆利落。
許是有了前麵兩針做鋪墊,這次裴鬱倒是沒有任何明麵上的反應,咬牙忍痛,竟也忍得沒有絲毫破綻。
若不是慕清塵離他近,察覺出他全身緊繃的肌肉,再加上自己便是大夫,完全曉得刺這幾個穴究竟有多痛,否則也是斷斷發現不了的。
軍中人,最是欣賞硬漢。
雖然裴鬱長得很妖豔,但這事兒,著實不簡單。
慕清塵到底是被殷家養大的,將帥之家,血性是融進了骨血中的。
她頗為欣賞地看了裴鬱一眼,再下針時,極為好心地出言提醒:
“我要紮了哦。”
裴鬱:“……”
很快,裴鬱就滿頭大汗地看著自己四肢被紮滿了銀針。
他痛到豔麗的紅唇都褪去了色彩,緊緊抿成一條線,整個人動都不動,仿佛真成了具屍體。
慕清塵瞧了眼他的模樣,側著身子去換針時,嘴角隱了些許笑意,開口:
“王爺請再忍耐片刻,下官接下來為您疏通經脈和四肢氣血。”
她說完,就看到裴鬱手臂和額頭的青筋,都忍不住跳了跳。
“王爺放心,”她含笑,“這次,換了小針。定不會痛。”
裴鬱眼皮也跟著跳了兩下,抬眸看她,眼底之痣紅得觸目驚心。
“本王並未說過……你的針法……讓本王有痛楚。”他咬著牙,連句整話都說不清楚了,還梗著脖子說,“本王,完全沒任何感覺。”
“啊對對對,是下官醫術不精,診斷錯了。”
慕清塵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仿佛這逸王生了個病,腦子就不好使了。
這會兒,她連氣都懶得生,隻淡淡道:
“王爺,這次針要下在身上,下官要脫掉您上身的所有衣物,冒犯了。”
裴鬱看了她一眼,痛到不想說話,隻用眼神示意她可以開始了。
慕清塵本也隻是抱著治病救人的心思,心無雜念去幫裴鬱寬衣解帶的。
可沒想到剛解開褻衣的繩子,眼睛就被一大片白皙的腹肌晃花了眼。
看那胸圍,看那腰腹,看那八塊豆腐……
這麽齊整的豆腐,若是吃一口……
慕清塵幫他脫衣服的手,悄悄顫抖了一下,然後在心裏默念了三遍“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後,才繼續專心幫他寬衣解帶。
也不怪她有色心,實是裴鬱穿上衣服,看著不過就是個文弱書生的模樣。
脫了衣服,內裏東西竟然這麽多……
他這人,還挺內秀,不張揚的啊。
而且,慕清塵還在他身上發現了許多大大小小的傷痕,有新有舊。
她這才想起來,早幾年裴國邊境不安穩,魏國總來試探。
除了殷家和她抗敵外,裴鬱也曾帶著自己手握的二十萬大軍,將魏國打得屁滾尿流過三四回的。
能上戰場的人,身體自是不會差的。
“咳咳……王爺,脫好了,下官這便要開始施針了?”
慕清塵腦子裏邊想著那些有的沒的,邊忙完手裏的活,恭敬地打招呼。
但隻招來裴鬱一個白眼,和言簡意賅的四個字:
“廢話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