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清塵不動聲色地驚呼:
“春情俏?那不是春情藥嗎?王爺那日身受重傷,竟還在將軍府中春情藥了嗎?!”
裴鬱:“……”
他雖不在意,但此人如此大聲將他接連栽跟頭的事嚷嚷出來,那聲音也著實刺耳。
他回頭,涼薄的目光掃過慕清塵,其中暗藏著些許殺意。
“本王在與你說將軍府的事,慕小大人是聽不懂麽?”他不陰不陽地說。
那嗓音,聽得慕清塵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她略頓了頓,開口:
“下官那日去赴宴,也不過是為了與朝中同僚打好關係,確實不曾見過像皇後娘娘的女子。
而且……下官曾與皇上,去棲鳳宮探望過皇後娘娘。
棲鳳宮外守衛森嚴,是斷斷不可能逃得出去的。何況便是逃出了棲鳳宮,還有重重宮禁。
下官隻是覺得,一則皇後娘娘是跑不出皇宮的。二則,她便是廢了極大功夫當真能跑出來,喬裝改扮去將軍府赴個普普通通的宴,是為了什麽?
下官記得,崔將軍與皇後娘娘,關係也並非如何的好吧?”
其實崔將軍與殷家的關係是極好的,慕清塵記得自己年幼時,還經常被他背著去街上瘋跑。
不論看到多少稀奇古怪的玩意兒,崔將軍都會買給她。
隻是後來,她長大後,與青梅竹馬的小將軍退了親,又執意嫁給裴靖嘉。崔將軍百般勸阻,她都不肯聽。
自那以後,他們之間的關係就變得有些水火不容了。
隻是這其中曲折外人大多不懂,隻以為是崔將軍和殷家關係不好,連帶著與殷皇後也互相看不順眼。
“興許,她是知道錯了。”
裴鬱聽到慕清塵的分析後,稍稍抬起下頜,看向不遠處窗欞下的一株梅花。
慕清塵挑眉:“皇後?知道錯了?”
這次,裴鬱沒有和她解釋什麽,隻靜靜看著那株紅梅。
屋裏燒著地龍,溫暖幹燥。
外麵的寒風從窗欞吹入,帶來陣陣冷梅香氣,讓人覺得心曠神怡。
他們兩人之間,也難得沒有互相給對方不痛快,氣氛難得寧靜安詳。
田四便是在此時闖了進來,急著說:
“王爺,皇宮裏來人,通知慕小太醫明日隨駕去圍獵!”
慕清塵聽著這話,隻覺得方才還縈繞在周身的暖意,頃刻間消失得徹徹底底。
裴鬱和田四都沒說話,隻靜靜打量著她。
這屋裏的傻子不多,都看得出——慕家借皇後的事,將自己從貪腐案中保了下來。
但,皇帝的秋後算賬,或許說來就要來了。
皇室的狩獵活動,大部分都會放在春天萬物複蘇時,或是秋天收獲時。
冬天,鮮少,但有。
裴國的皇家獵場是很有名的、冬日裏還有猛禽野獸活動的地界。
所以裴國皇室,偶爾會為了展現自己過人的勇武,而特意選在冬日圍獵,目標則是那些活動在冬天的野獸,比如棕熊、老虎……
到時漫山遍野的人,受傷亂竄的凶惡野獸,再加上手無縛雞之力的慕清塵……
那場麵,隻要想想,就猜得出有多容易殺人滅口。
“此行有誰?怎麽安排的?”裴鬱看著慕清塵那副呆呆的模樣,心情大好地詢問。
他是全然沒將慕清塵生死放在心上的模樣,還悠哉哉去內室的衣櫃裏挑選起衣裳來。
田四對自家王爺熟悉得很,從善如流道:
“皇後仍在禁足中,與生病的貴妃一起留在宮中。這次本就是為了招待魏國使團,故而魏國使團全去。旁的,便沒了。”
“魏國使團全去?”
裴鬱挑了件在慕清塵看來有寫**的棗紅色繡金線的袍子,穿上身時動作稍停,
“魏國那個公主,也去?”
“是。”田四回答得十分意味深長。
慕清塵便是傻子,也該聽出些不對勁來了。
她側目,將呆呆的田四打量一通後,還是開口問道:
“皇上對魏國公主的特殊,我能看出些許。這次圍獵,莫非還有什麽玄機在不成?”
她深知這等隱秘之事,以自己現在的身份是不該問的。
所以索性早早說明了自己的猜測,將信息擺在明麵上。
如此,裴鬱說與不說,就好像沒太大差別了。
果然,裴鬱聽到她的話後,詫異地看了她兩眼,爾後慢條斯理地係著衣服上的帶子,漫不經心地為她解釋:
“皇帝想借魏國的勢幫他平事,但國與國之間想合作,往往牽一發而動全身,錯綜複雜得很。
所以眼下擺在他眼前、最容易讓魏國堅定向他施以援手的法子……自然是做魏國皇帝的女婿。”
這點,對朝局有眼力的人,大多都看得出。
慕清塵也早早猜到了裴靖嘉對魏國公主示好的原由,可一次小小的圍獵,不足以讓魏國公主對他死心塌地吧?
安排一次英雄救美?
魏國公主與她的生母能得魏皇寵愛這麽多年,顯然也不是個省油的燈,豈會看不出這其中的貓膩?
裴靖嘉,不至於傻到那種地步。
隻是後麵的話,裴鬱皺了皺眉,就不想說了!
慕清塵心裏腹誹著他的任性胡為,隻能示意田四給自己說道說道。
田四偷偷看了眼王爺的臉色後,才說:
“當初皇帝曾用一種毒藥,讓皇後對他死心塌地。這次圍獵,應該也是要借此機會,故技重施,贏得魏國公主的芳心。”
田四解釋完,突然發現,站在自己麵前的慕小太醫臉色煞白,兩眼無光,好像刹那間丟了魂。
他呆呆地眨了眨眼後,終於反應過來,關切地湊過去,推了推慕清塵的肩膀大聲問:
“慕小大人,您怎麽了?可是身子不適?要不小的去幫您叫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