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侍衛顯然對慕清塵還頗有方防備。

畢竟深更半夜的,一個看起來文弱瘦小的男人,詭異地出現在這深山老林裏。

是個尋常人便罷了,這個瘦弱的男人顯然還武功高強,殺人不眨眼……

但,侍衛們也很清楚,這樣的人自己惹不起。

於是他們乖乖點頭,客氣地說:

“多謝閣下指點,我們稍後就帶大人去躲起來。閣下若是有什麽需要幫助的地方,也可與我等說,我們必義不容辭。”

慕清塵本就不曾將他們這群人放在心上,眼下提醒過,也算仁至義盡了,轉身就要走。

可還沒邁開腳,便聽得身後那個始終不曾開口說話的五品文官的詢問:

“方才那個叫餘候的人所說之話,是真的嗎?”

“嗯?”

慕清塵本是分心在想旁的事,聽他沒頭沒腦地問了這麽個問題,一時間都沒反應過來。

“皇後,在棲鳳宮中……”五品文官聲音聽起來很是清冷。

他方才被追殺那麽久,模樣是有些許狼狽,但怎麽都遮掩不了那雙懾人的眼睛。

慕清塵被他的眼睛晃了一下,沉默片刻後才說:

“嗯,是的。大人若不信,自可去查。”

她在棲鳳宮的事,約摸宮裏人多少都是知道些的。

不知道時便罷了,若是知道,稍使些銀子,就能打聽出端倪的。

這事,很大。

在場有五六個侍衛,除去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還有三個。

慕清塵與餘候過招時,說的話不少,但那三人方才都很巧妙地沒有提及皇後的話題。

眼下,終是被那個文文弱弱的五品文官給說到台麵上來了。

她以為自己說到這裏,那人也該知道個輕重,不會再問了。

卻不想,他端坐在侍衛的保護中心,麵無表情地問:

“是貴妃?”

這話問的……

慕清塵梗了一下,才有些遲疑的說:

“你要這麽說……也不算有錯。”

她的死亡,明麵上確實是韓簌鴛動的手。

不論是刑法、還是侮辱,首當其衝的罪魁禍首都是貴妃無疑。

可這世上之事,若隻看表麵一層就能定罪,那人性未免也太簡單了些。

那個五品文官聽了她的話,好像也想明白了這層關係,有些冷肅的臉上,難得有了些許友好的意思。

“多謝閣下告知,”他說,“若閣下不棄,可與蔣某一同躲避。”

這位蔣大人身旁的侍衛,聽到他如此說,嚇得齊齊抽了一下。

這次,慕清塵還沒說話,一直站在旁邊看戲的梧桐倒是走上前來,冷著張臉淡淡道:

“她,沒空。”

慕清塵:“……”

得到他家寶貝皇後娘娘的消息,慕清塵已經猜到自己若是落單,會被如何逼問了。

所以,她毫不猶豫地對蔣大人那夥人說:

“不,我有空,一起走吧。”

她話音剛落下,就感受到一記來自梧桐的、充滿殺意的眼刀。

還好,還好她臉皮厚,不在意。

於是,梧桐隻能不情不願地跟在她身後,與蔣大人那夥人一起,向山林更深處走去。

不過跟著大部隊前進時,他還是有意攔著慕清塵的步伐,讓她不著痕跡地與自己一同落在隊伍的最後麵。

在確定走到那些人聽不到聲音的距離後,梧桐在冷著臉說:

“皇後娘娘在宮裏的情形,究竟如何?!你答應讓我進宮的話,究竟何時能兌現?”

慕清塵方才也是驟然沒想到如何與梧桐解釋,才想借著蔣大人這夥家夥,給自己打打掩護的。

這會兒被攔下,心裏措辭早就想好了,便順理成章地與他解釋:

“不與你說詳細的,自然是皇後娘娘的吩咐。

我與你仔細說那些細節,你隻怕片刻都忍不了,馬上就要衝進皇宮裏將皇後娘娘救出來,或者拎著刀進去,與貴妃同歸於盡吧?”

“那是自然!”梧桐回答得毫不猶豫。

此時此刻,慕清塵隻覺得腦闊有些痛。

她曉得自己眼下隻是慕清塵,不是殷卿芷,在梧桐麵前最好不要放肆。

但,還是忍無可忍的,翻了個白眼給他。

“所以呢?然後呢?”她歎氣,“你這樣做,就能讓皇後娘娘恢複自由了嗎?你以為憑你一人之力,就能救她於水火之中嗎?”

梧桐聞言一愣。

慕清塵真的很想上前去,使勁兒戳戳這家夥的腦袋,看看那裏麵除了“殷卿芷”三個字,還有沒有裝別的東西。

“你殺了貴妃,能改變什麽?能將天下人明白皇後的冤屈嗎?能揭露真凶醜惡的嘴臉嗎?能讓殷家恢複如初嗎?能將殷家人從魏國手裏救回來嗎?”

她五個問題,問得梧桐啞口無言。

慕清塵看得出,他是在思考了。

所以,便也耐著性子與他解釋:

“明麵上看,欺辱皇後的確實是貴妃。

可你若細想一下,便該看得出,將她囚於棲鳳宮中,害她陷入如此境地的人,是裴靖嘉。

將殷家推入眼下萬劫不複境地的人,也是裴靖嘉。

你縱是殺了貴妃,也不過是除了一個礙眼之人而已。

真正的凶手,可還高高在上地端坐皇位,雙手幹淨纖塵不染呢。”

她本是想與梧桐將這簡單的事解釋清楚,卻不想那人這些年成長不小,性子愈發敏銳機警。

聽了她的話後,敏銳地問:

“凶手?”

慕清塵一時無言。

她委實有些佩服梧桐這種在大事麵前犯蠢,小事上機靈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