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清塵敢於直接挑釁裴鬱,最大的依仗,是她相信自己男裝夠周全。

就算是找最厲害的捕快來,也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找到端倪的。

裴鬱說那些曖昧的話,在她聽來,試探居多。

若她當真怕了羞了,才是真的將自己的秘密擺在台麵上,讓那家夥一次性看個夠呢。

何況今日她殺餘候時,說得確實太多了。

果然,在她提出自己要做上麵那個的要求後,石室裏安靜了許久。

在這段漫長的安靜時間裏,也不知裴鬱究竟想了什麽、想了多少。

反正等他再開口時,聲音已恢複了平素的冷靜:

“你怎會深更半夜,在山中出現?”

“哦,我本是奉皇上之命,來山中采藥的。”

慕清塵還保持著被他壓著的姿勢,回答問題時卻不見絲毫窘迫。

裴鬱聽後,語氣中的冷肅更多了幾分,淡淡道:

“你與餘候,有舊怨?”

“哦,算不上吧。”

慕清塵平心靜氣,讓自己的語調聽起來不摻半點情緒,

“我效命於皇後娘娘,娘娘看不慣他,我自是要為自己的主子分憂。”

反正裴鬱基本上進不去皇宮,更不可能見到皇後,她眼下怎麽說,那家夥都無法去求證的。

不料她說完,裴鬱就沒半點猶豫地說:

“棲鳳宮被鎖數月,不論是誰都進不去,你是如何知曉皇後心思的?”

慕清塵:“……”

裴鬱今晚,不按套路出牌的次數屬實有些多。

她一時想不到好的借口,可回話的速度又不能慢,隻隨口垮了句:

“沒想到王爺和皇後娘娘鬥了這麽久,如今她落到如此地步,王爺還不忘時刻留意著,準備痛打落水狗啊?”

說完,她自己都覺得,這男人委實太小心眼了些!

雖說她活著的時候他們沒見過麵,但暗中交手那麽多次了,無論如何也該有點棋逢對手惺惺相惜的心態吧?

更何況,那麽多次交手裏,她們兩個勝負五五分,誰都沒多沾光或者多吃虧。

眼下她都死得透透的了,怎的這位還如此放不下?!

思及此處,慕清塵想到了個很重要的事。

她一改之前對裴鬱相當不屑的態度,思忖片刻後問他:

“王爺如此憎惡皇後娘娘,若是將來大權在握時,皇後娘娘恰好死了。王爺……可會將娘娘從墳裏扒出來……鞭屍?”

言罷,她都沒等裴鬱回答,就覺得鞭屍也太有可能了吧!

裴鬱這樣的變態,別說鞭屍了,將她的屍身剁碎了喂狗隻怕都不覺得過分。

說不準還會誇她一句——

“皇後娘娘死後,都不放棄一分一毫,堅持為裴國做貢獻,實乃典範!”

慕清塵腦袋裏千回百轉的思緒,被裴鬱低沉的嗓音打斷:

“慕小大人對本王與皇後之間的事,倒是‘了解’得很清楚啊。”

“額……客氣客氣,隻是為人臣者,習慣為主上分憂罷了。”慕清塵打起哈哈。

原本他們之間尚且有點曖昧的氣氛,總算是在說起正事時,消散得徹徹底底了。

裴鬱不得趣味,掃興的起身,重新坐回蒲團上。

然後,繼續擺出居高臨下的架子來,吩咐:

“快些給本王療傷。”

聽得出來,他使喚慕清塵,使喚得更順手了。

慕清塵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隻能揉了揉磕痛的腦後,摸黑從地上站起身來。

這次,她可不想再摸裴鬱身上精壯的肌肉了。

她略整理好衣袍和儀容儀表後,就從袖子裏掏出了一根火折子。

細小的火光,在剛剛還伸手不見五指的密室裏亮起。

也多虧有了這麽一點光線,慕清塵才看清現在自己和裴鬱的情況。

她自己倒還好,隻是發冠有些淩亂,衣衫有些不整。

乍一看,不過是個普普通通的流浪漢。

但裴鬱……

他不僅發冠徹底散開了,而且上半身還一絲不掛。

啊不,還掛著些纏繞的紗布。

當初他險些被刺殺致死的重傷,眼下也眼看著在紗布上滲出了些許血痕。

而沒被紗布包裹的肌肉上,有著幾道明顯的、指甲抓出的細小血跡。

看到這裏,慕清塵下意識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甲。

指甲縫隙裏,確實有一些不明來源的血跡……

咳咳,慕清塵是個大夫,跳過那些不重要的細節後,繼續看了下去。

裴鬱的下半身……

太多的評價不必說,隻是不論誰都看得出,他現在興致勃勃。

慕清塵視線掃了一眼後,視線飄到了別處,有些尷尬地開口:

“咳咳……要不……我出去一會兒,給王爺自己處理的時間?”

上次,她可教過裴鬱怎麽自己手動了。

剛剛他倆齊齊倒在地上的時候,慕清塵除了倒下時下意識抓東西,在裴鬱身上、背上撓出了些痕跡外,還趁**到了他的脈。

雖然隻有短暫的、兩個呼吸不到的時間,慕清塵還是摸出這家夥陽氣淤塞的情況好了許多。

顯然,在將軍府宴會後,裴鬱自己也手動疏通了些。

“快點過來包紮。”裴鬱看到慕清塵那若有所思的模樣後,黑著臉吩咐。

聲音冷得,仿佛能將人凍死。

當事人都不在意自己有多難受,慕清塵自然也懶得替他擔心,拎著藥箱就上前幫他重新包紮傷口。

包紮時,還不忘叮囑:

“王爺近期多吃些補血的東西,因為這幾次受傷,讓王爺氣血流失太多了。何況您本就會時不時吐血,於氣血一事上就更該注意。”

慕清塵雖於他有舊仇舊恨,但終究是個大夫,有治病救人的天職在。

何況,裴鬱多少也算得上老顧客,她該說該做的都會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