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新娘!”
祝月朗在兩個貼身丫鬟的攙扶下,從明月閣中走了出來。
透過紅紗蓋頭,祝月朗隱約能看到周圍的布置裝飾,每一處都顯示著用心。
是啊,她是父親母親最疼愛的女兒,父親身為禦史大夫,一生清廉,可這次的婚禮卻是將積攢多年的銀錢都用了出來。
前世她聽信讒言,為了跟安餘生私奔,一路上根本沒有心思去看這些。
錯過了多少父母的拳拳愛意。
現在想來自己真是蠢得過分。
“小姐,您這一出去跟安公子可就真的再也沒機會了。”攙扶著她的蘇子看起來心事重重,還在勸著她們家小姐。
“蘇子,小姐已經想好了,你就別再勸了。”梔子不等祝月朗開口便急忙說道。
像是生怕她改變主意。
“梔子,你明明知道那陸將軍凶神惡煞的,為何還要將小姐往火坑裏推!”蘇子的聲音有些急。
“跟著安公子走那才是火坑!名不正言不順,小姐怎麽能將後半生的幸福都壓在一個男子身上。”梔子的眉目也豎了起來。
“嫁給陸將軍難道就會幸福嗎?”
“至少老爺和夫人都在京中,會護著小姐。”
眼看兩人就要吵起來,祝月朗開口製止:“好了,我既然已經做了決定,那不管前路如何,都要走下去。”
兩個丫鬟,都是從小跟自己長大的,卻是完全不同的看法。
在她跟安餘生相處時,二人就是完全不同的態度。
本來以為兩人跟她自小的情分,都是為了她好,但現在看來,好像並不是這樣。
重生一回,才知道自己身邊的牛鬼蛇神這麽多。
前世私奔以後,二人便被打發了出去,她也沒有機會再接觸她們。
但這一世,她有的是時間好好了解她們。
“你們二人都是從小跟著我的,情分不比旁人,千萬不要互相置氣。”祝月朗分別拍了拍她們的手。
有了小姐的發話,兩人自是不再吵架。
隻是蘇子眼中還隱隱有些不甘。
這一切祝月朗都看在眼中。
從明月閣到正堂,府內到處都裝點著紅色綢緞,房角屋簷,樹影枝杈,無一不顯示著喜慶,一路上府中的談笑聲不斷。
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笑容,見到她的仆人都送上自己的祝福。
言語可能很簡單,隻有短短的一句“小姐新婚幸福。”
但每一句都是發自內心的祝福。
正堂,祝路銘夫妻二人端坐在上,看著緩緩走近的祝月朗,眼中滿是欣慰。
裴氏滿臉笑容,拉起祝月朗的手:“月兒,此番嫁去陸府,要收斂起自己的脾氣,孝順公婆,相夫教子,做一個賢妻良母。”
這幾句話說的很大聲,不僅祝月朗聽得見,來迎親的陸府諸人也聽得見。
“月兒,在陸家,也別讓人欺負了,若是有人欺負你了,就回家給爹娘說,爹娘永遠給你撐腰。”這幾句話很小聲,隻有麵前的祝月朗聽得見。
坐在一旁的祝路銘雖然沒說什麽,但也順著裴氏的話輕輕點了點頭。
大紅的蓋頭遮住了祝月朗的麵容,也遮住了她滿臉的淚水。
哽咽的她隻能輕輕發出一聲“嗯”。
隻是一聲“嗯”也讓裴氏聽出了不對,將祝月朗的手又握緊了幾分。
“月兒別哭,陸家是母親親自打探過的,陸承灼到現在後院連個妾室也沒有,陸老太太雖然人有些糊塗,但心是好的,你嫁過去定不會受婆家刁難。”說到最後,裴氏的聲音也帶了些哽咽。
“月兒都明白。”
可惜這些她死過一次才明白。
“妹妹,上來,哥哥今天背你出門。”
拜別父母後,祝月朗由大哥祝元煦背出祝府,上了花轎。
“起轎!”
喜娘的一聲高呼,花轎和後麵長長的嫁妝隊伍一起動了起來。
祝月朗一共有六十四抬嫁妝,雖然數量不是很多,但是其中有幾台,裏麵裝的全是書籍,甚至還有不少的孤本。
圍觀的有不少書生,捂著心口驚歎:“這才是讀書人家的財富啊。”
晉陽城中人人知曉禦史祝家是書香世家,府中的大小姐祝月朗是個不折不扣的才女,祝家對祝月朗更是寵愛有加。
卻沒想到祝府會舍得將府中珍藏的孤本書籍一起陪嫁過去。
“這陸府真是有福,祝家的一些孤本連宮中都無,為了保護這些孤本,祝府從不外借這些書籍,哪曾想讓這陸府給得了。”
“誰說女子嫁漢是第二次投胎,這男子娶妻也是啊。”
“這陸家雖然是武將,但憑借這些書籍足以跟天下讀書人交好啊。”
路旁圍觀的書生,一聲聲討論中全是羨慕。
天下誰人不知道祝府的書籍豐富,藏書之全。
有人曾特意跟祝府的二少爺祝言煦交好,想以此進祝府的藏書屋看看。
但最終遭到了製止。
卻沒想到娶了祝家的女兒卻能得到這麽多的藏書孤本。
人群中有一名男子此刻聽著周圍人的交談,眼神陰鷙,雙手握拳,指甲都嵌入了肉中,流出了鮮血,但那人仿佛感覺不到一般。
他們口中的這些“財富”本來應該是他的!
就隻差一步!
不行!
他得不到這些,旁人也不能搶了去!
沾滿鮮血的手伸進了懷中,那裏麵有那位祝家大小姐親手寫的情詩和親手繡的手帕。
隻要他把這些當眾拿出來,將二人的事大聲說出來,那陸家定不會願意娶這一位“傷風敗俗”的大小姐。
“月……”那人一個字剛出口,手還沒從懷中伸出,就被一個身穿黑衣的男人捂住了嘴,隨即拖著遠離了人群。
花轎上的祝月朗好像聽到有人叫她,聲音也很熟悉,隻是轉瞬間耳朵便被周圍的鳴樂聲塞滿了。
可能是幻聽吧。
那聲音是誰的,好像也想不起來了。
到了陸家,祝月朗由喜娘牽著完成了一項項儀式,最後被送入洞房,等待著新郎的到來。
從正午一直等到了夜晚,祝月朗隻覺得頭上的頭飾越來越重。
肚子也開始咕嚕嚕叫起來。
“小姐,你要不要先吃點點心墊一墊。”站在一旁的梔子聽到了聲音,低聲問道
“還是不了吧,嘴上有口脂,等下掉了不好。”
祝月朗想在見到陸承灼時,保持最好的狀態,然後認真的給他說句謝謝和對不起。
“新郎官來了!”
新房門被推開,祝月朗的手也不由自主的握住了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