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勤今夜出手闊綽，點了一大桌菜，宴請了來存慶和丁巧娜，以及208的幾位核心員工。
什麽蒜蓉扇貝，水晶肘子，金湯肥牛，砂鍋魚頭、幹筍臘肉……
簡直琳琅滿目，香氣四溢，讓人看的口水橫流。
馮楠舒很快就吃飽了，然後趁著江勤和來存慶聊天，偷偷喝了一口他的酒，臉頰瞬間變得紅撲撲的，小舌頭辣的直往外吐。
江勤聽到哈氣聲，一臉疑惑的回頭。
“你臉怎麽這麽紅？”
“我剛才吃到辣椒了。”
小富婆吐著舌頭，眼眶裏已經有眼淚打轉了。
其實整個偷酒的過程隻有江勤沒看到，桌上的其他人幾乎都看到了，但老板娘的事除了老板，誰敢管。
“老板娘，快喝口水吧。”蘇奈悄悄端了杯水過來。
“蘇奈，你是個好人。”
馮楠舒喝了一大口水，覺得自己嘴裏全都是酒氣，於是閉著嘴不說話，生怕被江勤發現。
江勤是不許她喝酒的，啤酒可以嚐一點點，但白酒絕對不行，可她卻總是有那麽一點好奇心。
所以說她像隻傻乎乎的貓一點也不假，因為好奇心真的會害死貓。
不過，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在這個夜晚中喝酒吃肉，比如在萬眾商城的會議室，一群苦逼的社畜經理正吃著盒飯瘋狂加班。
在他們麵前的，是江勤親手撰寫出的拚團到店項目書。
這份項目書的內容並不多，印在A4紙上都不到四頁，卻讓這五個資深的市場經理研究了許久，但還是有種吃不透的朦朧感。
有些東西就是這樣的。
輕描淡寫，但卻細思極恐，見山不遠，但卻能跑死駿馬。
你說它不現實，但卻不敢說它無法實現，你第一眼覺得魔幻，但仔細思考後卻又覺得似乎可行。
就是這種亦真亦假的感覺，五位市場經理思考到腦子都要炸了。
“這個項目是要完全顛覆現有的消費順序和消費習慣嗎？”
“按照這個人的設想，以後的貨比三家直接足不出戶就能做到了，哪個店服務好，哪個店服務差，消費者的評論當然最精準。”
“我感覺這個項目書把線上銷售吹的太玄乎了。”
“不是玄乎，是關鍵內容給的太少了，我能看的見發展走向，但細節部分完全沒有展現。”
“即時性的收付款到賬是怎麽實現？我把u盾插在電腦上衝個話費，最快也要兩個小時才能收到短信啊。”
“別說話費了，就算是銀行轉賬也得次日查詢，難道未來還會能有越過銀行的交易工具出現？”
“現在四大行好像正在升級網上銀行的服務，不知道和這個有沒有關係？”
“這項目書壓根就是閹割版的，好多東西都被刪減了，怎麽看也看不透徹，可惡！”
“馮楠舒是誰，為什麽在項目書的末尾，她的名字被重複了二十多次，難道是個關鍵人物嗎？這個值得深思！”
嶽竹此時也正呆在會議室當中，默不作聲地喝著咖啡，手裏的那份項目書已經翻到卷邊了。
老板決定對商城進行改革的那天，她在場，所以她知道很多其他經理不知道的細節。
比如，這場改革是因為一位在校大學生創業項目。
又比如，老板覺得處於中遊市場的零售和純銷馬上就會走到黃昏。
說實話，嶽竹覺得老板有些杞人憂天了，對商城進行改革的決定也下的非常兒戲。
線上銷售再方便快捷，怎麽可能在短時間內普及全國？
就說亞馬遜吧，那也是電子商務領域的巨頭了，到目前為止已經進入國內市場五年了，不還是半死不活，一點水花都沒搞起來。
想徹底改變全國的消費習慣，這哪是動動嘴皮子就能做到的。
以嶽竹的判斷來看，這件事沒個五十年根本不可能。
但老板既然發話了，做員工的也不可能不做準備。
所以那天晚上，嶽竹並沒有像往常一樣早睡，而是一邊思考著當天的對話，一邊用電腦收集各種關於電子商務的資料。
當了解越發深入的時候，她終於體會到老板所說的恐懼了。
源頭廠家，送貨上門，網上銀行，全國物流。
這些東西並不是天方夜譚，是真的已經有人在做了，而一旦有人把這些要素串聯起來，網購會成為無比絲滑的存在。
時間和空間的門檻沒了，製造業的流轉周期和倉儲成本降低了，移動信息技術也即將迎來升級。
時代的變化真的不會給你一點預告和警示。
在這種情況下，萬眾這樣的純銷商城如果不變，幾年之內絕對要被衝擊的體無完膚。
可是，老板讓他們從拚團到店中尋找改革的靈感，她卻始終找不到，隻覺得腦子裏一團漿糊。
一念及此，她就忍不住想起江勤。
看他做拚團的時候做的那麽輕鬆，嶽竹總覺得其中的技術含量不多，但輪到自己來，真就是完全玩不轉。
“嶽經理，這個馮楠舒是誰，你知道嗎？”
“啊？”
嶽竹忍回過神：“趙經理，你剛剛說什麽？”
“這個項目書後麵打了三排馮楠舒，是有什麽深意嗎？”
“哦，馮楠舒是江勤的女朋友，江勤就是寫這份項目書的人，名字可能是他無聊的時候隨手打著玩的，後來忘了刪了。”
趙經理聽完之後破口大罵：“我草，寫項目書還不忘秀恩愛，害我在網上查了半天，呸！”
正說話的功夫，何益軍忽然走進了會議室。
原本正七嘴八舌的幾個經理瞬間安靜了下來，然後坐直了身體。
“各位，項目書看的怎麽樣了？”
“何總，這份項目書斷斷續續的，隻有框架沒有細節，我們根本吃不透啊。”
何益軍坐到老板椅上喝了口茶：“這是別人的項目書，當然不可能公開全部的細節給我們看，有個大框架已經足夠了，因為我不是要你們來思考這份項目書的，而是希望你們通過這份項目書，找到商城改革的方向。”
商務部經理趙祖昌忍不住開口：“寫這份項目書的江勤到底是什麽人？”
“一個眼光敏銳獨到，而且很有能力，並且謙虛謹慎的人。”
“咳咳……”
嶽竹正端著咖啡，剛喝一口，差點被何益軍這兩句話嗆破了肺。
還謙虛，謹慎，這兩個詞放在誰身上都不可惜，但放在江勤身上可就太糟蹋了！
何益軍倒沒有一點臉紅，反而認真嚴肅，這主要是因為他不想把江勤隻是個在校大學生的事情說出來，不然這幾個經理肯定會有所輕視，反而不會認真對待這份項目書。
“老板，其實我不太能理解，咱們商城做的好好的，為什麽要改革？”
行政部經理鮑文萍忍不住發出疑問。
“那我給你們看一下我最近收集的一些資料吧。”
何益軍給秘書使了個眼色，一份事先做好的ppt就通過會議室的投影展示了出來。
第一頁是最近聲名鵲起的幾個電子商務網站。
第二頁是從06年開始，網購人群的增長數量。
第三頁是四大行升級網上銀行服務後的開通率增長情況。
第四頁和第五頁則是一家名叫淘寶的網站的詳細資料。
看完整個ppt的內容之後，現場的幾個經理全都有些沉默，一個個交頭接耳地竊竊私語著。
“是不是有些觸目驚心？我以前跟你們一樣，覺得這個東西還很遙遠，根本危及不到我們，但我昨晚試用了一下淘寶，發現這玩意兒真的很可怕，總有一天，這個東西會悄無聲息地滲透到我們的身邊來。”
“人類一旦習慣了使用方便的東西，再回頭就很難了。”
“那……網購和這個拚團有什麽關係？”趙祖昌又問了一句。
何益軍深吸一口氣：“寫這個項目書的人是個高手，這是他最近在玩的一個新項目，我希望你們看完之後能獲得靈感，找到我們下一步的發展方向。”
“老板，能不能再給點時間，我們需要消化一些這些信息。”
“可以。”
何益軍說完話宣布散會，但內心多少都有些失望。
自己手底下的這些經理，圍著商城轉了太久了，思維已經固化，對於時代的變革不敏感。
不過這也沒辦法怪他們，別說經理了，就連他這個老板，現在也是一頭霧水，對於改革的方式方法完全沒有任何的想法。
看來這件事，還是要請教真正有能力看透時代發展的人。
這種人，有時候三兩句話就能點你一個通透。
與此同時，能看透時代發展的人正坐在飯店門口的台階上醒酒，隻覺得冬日夜晚的風確實涼的不行。
不過馬路上總能看到一群穿著單薄的女大學生，在冷風中肆意地凸顯著凍人的美麗，也不知道是怎麽忍得住的。
這種年輕不知道好好護著膝蓋的，早晚都會老寒腿。
“江勤，不要忘記明天到我家吃飯。”
江勤正瞎琢磨，忽然收到了一條來自何益軍的短信。
這麽積極地要請我吃飯？
看來宴無好宴啊，老何必有圖謀，不得不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