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水。”
薑幸聲音嘶啞。
等了片刻,沒聽見柳絮應聲,不過腳步聲響起,步調快速卻沉穩,不像是柳絮,薑幸還沒開口問是誰。
水就遞到唇邊,她也顧不上問,顧不上思考,大口大口喝。
一碗飲盡,口幹舌燥才緩解,唇角被人細心擦拭。
薑幸緩了一下,輕聲說道。
“還要。”
一道風清月朗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公主才醒,水喝多了肚子會痛,小廚房灶上還溫著的小米粥,我去端來,公主再躺會。”
大腦像生鏽了般,薑幸愣了一瞬,才反應過來。
“魏清儒?”
魏清儒輕嗯一聲,撐著她脊背的手緩緩收回,讓薑幸平躺下來,動作輕柔。
走到一邊,將冰盆放到薑幸床邊,消去暑意。
似乎是看出薑幸的不自在,魏清儒貼心開口。
“我去喚柳絮進來,委屈公主耐心等待。”
見薑幸點頭,魏清儒好似放心般轉身,平穩的腳步聲略顯急促。
“公主醒了,在尋你,你去照顧公主,這裏有我。”
柳絮眉眼一喜,將手中蒲扇丟到一旁,朝魏清儒行禮,細心囑咐。
“麻煩三皇子了,公主喝的粥,溫度還得仔細,不能太燙,也不能太涼。”
也不是薑幸宮裏無人,隻是柳絮怕他們做事不細致,事事親為。
如今宮中多了兩個人,尤其是魏清儒,做事挑剔,幾近完美,柳絮這才放心讓他接手。
魏清儒點頭,彎腰撿起蒲扇,仔細著火候。
“主子,奴才來。”
魏清儒抬手避開,連眼神都不曾落在清竹身上。
清竹抹一把眼淚,坐在魏清儒身邊,等魏清儒消氣。
可魏清儒眼中仿佛就沒有這個人,自顧自地舀粥,試溫,端著粥就朝外走。
清竹受不住了,撲通跪在地上眼淚不要錢地掉。
“主子,清竹錯了,您別不要清竹。”
魏清儒頓步,回頭瞧著跪在地上的清竹,溫潤的眉眼浮現一絲冷意。
“我說的話你都不聽,我算你哪門子的主子。”
清竹跪著挪到魏清儒身邊,拽著他的褲腳。
“主子,清竹真的知道錯了,您別不要清竹。”
魏清儒斂下眉眼冷意,沉默許久才說道。
“我不是在氣你,我是在氣自己。”
他在氣自己沒用,連累清竹,也連累薑幸。
“起來吧,莫要讓人看了笑話。”
聽到這話,清竹就知道他家主子消氣了,愁悶的臉上出現笑意,他胡亂擦著臉上眼淚。
“好,奴才聽主子的。”
才走近,就聽見裏麵主仆倆的談話,腳步驟停。
“魏清儒怎麽出現在宮裏?”
柳絮細心給薑幸擦著臉,又手巧的替薑幸梳頭發。
“公主,是皇上送來的。”
薑幸神色一頓,心裏浮起不好的想法。
“父皇,他不會還以為本宮看上魏清儒了?”
柳絮輕笑。
“公主金枝玉葉,皇上將三皇子送來當公主麵首也是應當。”
薑幸連忙斥責,聽聲音就是暖白玉般的謙謙公子,怎麽能做她的麵首。
“荒謬,以後莫要提了。”
魏清儒臉上的詫異轉為笑意,餘光瞥見清竹,冷聲訓斥。
“公主是我們恩人,她如何待我們都合理,你這幅表情,是對公主不滿?”
清竹委屈,他替他主子不值,他主子多纖貴一個人,怎麽能給人做麵首。
“奴才不敢,奴才就是心疼主子。”
魏清儒輕笑一聲,語氣深處好似還藏著一絲遺憾。
“心疼我作甚,公主未必瞧得上我。”
清竹不服氣,怎麽可能,他家主子皮相還是一頂一的,比南風倌最受歡迎的小倌還好看。
“不可能,公主一定瞧得上主子。”
魏清儒沒和他爭辯,敲門,朝裏麵輕道。
“公主,粥來了。”
薑幸話語驟停,過了幾秒,才聽見薑幸說道。
“進來吧。”
將粥送進去,魏清儒也沒多留。
一碗粥下肚,薑幸也有心思有力氣問昨天發生的事情。
“昨日本宮是怎麽回來的。”
柳絮整理著梨花木床,瞧薑幸臉上沒有傷心的影子,這才說道。
“是督主將公主送回來的。”
薑幸手指微蜷,昨天發生的事她並沒有忘記,她殺了人,還發了瘋。
“他可說了些什麽?”
柳絮伸手握住薑幸手指,輕聲安撫。
“督主誇公主了,督主說,公主昨天還有幾分他的影子,在東廠沒白學,讓公主好生休養兩日再去東廠。”
薑幸唇角彎了起來。
“柳絮,你又逗本宮?”
柳絮滿臉認真。
“是真的,公主,奴婢不騙你。”
薑幸嘴角笑意濃,想到什麽,嘴角落下來。
“沈禦時的屍體可帶回京了?”
提到沈禦時,柳絮臉上出現一絲解氣。
“沒有,聽督主的意思,屍體剁碎喂野狼了。”
薑幸抿嘴不語,沈禦時毫不顧忌的貶低讓她死心。
他羞辱她,她也捅了他一刀,恩怨也算兩消。
此前種種,隻作笑談。
薑幸輕歎口氣,捏著柳絮的手,神情柔和。
“本宮昨日可嚇到你了?”
柳絮蹲在薑幸身前,她知道薑幸在擔心什麽,輕聲安慰,語氣認真。
“奴婢自幼服侍公主,公主是什麽樣的人,奴婢一清二楚,是沈世子裝模作樣,將公主哄騙,公主受不住才失態,公主,這世上誰都有崩潰的時候,這是正常的,公主永遠是奴婢的公主。”
薑幸偏頭,忍著眼底淚水,她自幼循規蹈矩,咬碎委屈往肚子裏咽,昨天好似瘋魔般的傾訴,把她自己都嚇到了,她笑道。
“這大道理都是哪學的,一套一套的。”
柳絮臉頰染上紅意。
“是三皇子教的,奴婢聽著有道理,便記下來了。”
薑幸抬手輕拭眼角淚水,細語柔聲。
“你去將三皇子喊來,本宮有話同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