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久沒有聽見邊止解釋,薑幸沉下臉。

“督主今日來找本宮,就隻是為了朝本宮發脾氣?”

邊止刺死人的話溜到嘴邊,腦海中突然出現薑幸絕望的嘶吼,又硬生生咽下去。

眼尾氣的泛出血色,白玉般的臉此刻憋得通紅,最後隻窩囊的說句。

“本督無意。”

薑幸臉色又和緩幾分,話裏心疼。

“督主小心些,這些茶杯都很貴。”

邊止肚子裏火氣更旺,他竟然還比不上一個茶杯!眼睛微眯,話裏譏諷味十足。

“公主金枝玉葉,還會心疼茶杯貴不貴?”

薑幸抿嘴,臉上不悅。

“督主來找本宮,隻是為了摔本宮茶杯,說這些話?”

邊止話語一頓,指尖摸上窄袖,才張嘴,薑幸毫不客氣的聲音響起。

“若是無事,那督主還是回去吧,本宮要睡了。”

藏在窄袖裏的東西再也送不出去,邊止起身,聲音冷厲。

“本督來隻是告知公主,東廠不是講人情的地方,就算公主明日爬也要爬到東廠!”

邊止聲音冷,薑幸聲音更冷。

“不勞督主費心,本宮知曉,本宮宮小,留不住督主這尊大佛,督主還是走吧。”

一股火堵在心口,連發泄的地都沒有,偏巧還有不懂事的來問。

“督主,公主怎麽樣,東西收了沒?”

玄涼都不忍心看,這個蠢貨,督主明顯不高興,還湊上去。

邊止倏然回頭,眼神似要吃人的狼。

“本督何時說過要給她送東西?”

蒼狼此刻終於意識到什麽,斂聲,可視線卻落在邊止衣袖處。

“再看,本督剜了你的眼睛。”

蒼狼唰得閉眼,低頭做鵪鶉。

再抬眼,哪裏還有邊止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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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求你們了,你們就讓我進去吧,我真的認識你們督主。”

站姿筆直的黑甲衛冷漠拒絕。

“東廠重地,不許閑雜人等踏進。”

劉思思有些無奈,深深歎口氣,這群木頭,怎麽說都不聽。

才準備離開,轉眼看到一身天青色的薑幸光明正大走進去,頓時怒火中燒。

“她憑什麽能進!”

估摸時辰出來接薑幸的蒼狼,聽到這句話頓時樂了。

“她是公主,你說她憑什麽?”

劉思思扭頭,看到蒼狼,也顧不上爭辯,指著自己,滿臉欣喜。

“你還認得我嗎,我是兵部尚書的女兒,劉思思!你們督主前天還救過我。”

提到前天,蒼狼就有點印象,多看了劉思思幾眼,這就是劉家前些日子找回來的嫡女。

“劉姑娘,東廠重地,不是你一個女兒家能待的地方,你還是快些離開得好。”

說完麵朝著薑幸,聲音恭敬。

“公主,您來了。”

薑幸點頭,劉思思不死心的話傳入她的耳裏,她偏頭詢問。

“她認識你們督主?”

蒼狼瞧上一眼。

“前日晚,突然急報,讓督主去東郊剿匪,大概是在那時,劉姑娘見了督主一麵。”

薑幸點頭,不再言語,下意識朝牢房走去,被蒼狼攔下。

“公主,督主讓屬下帶公主去演武場。”

薑幸不解,怎麽讓她去演武場。

三人朝演武場趕去,柳絮的手才扶上薑幸,就被蒼狼止住。

“公主,督主讓你一個人過去。”

柳絮不鬆手,眼裏寫滿擔憂,語氣強硬。

“公主金枝玉葉,若是摔了,你們擔待得起!”

蒼狼笑眯眯,絲毫沒將柳絮的威脅放在眼裏。

“公主,這是督主的要求,屬下也沒辦法。”

薑幸握緊明杖,臉上浮現安撫笑意,輕拂柳絮的手。

“無事,有明杖,不會摔的。”

瞧著薑幸的背影,柳絮急的冒汗。

蒼狼叼著狗尾巴草,含糊不清說道。

“你急什麽,有督主在能讓公主摔著?”

柳絮沒說話,視線跟著薑幸。

烈日當頭,額頭上冒出細汗,手中的明杖就是薑幸唯一的依靠。

她習慣了黑暗,可沒有柳絮在身邊,這份黑暗是如此的陌生。

她不知道自己該往哪裏走,不知道自己會遇到什麽,這種對未知的恐慌感,讓她無助。

“公主走過了。”

沒有一絲光亮的黑暗中傳來一聲天籟,立即將她從未知的恐懼中拉扯出來。

她抬手輕輕擦著汗,蒼白的臉上浮現血色。

“你讓蒼狼帶本宮來這幹什麽?”

邊止朝後看一眼,還沒走五十米,她就止不住冒虛汗。

心裏本來還生氣,也是存心欺負她,可瞧見她抿嘴倔強的模樣,心裏那股氣就散了。

他從五百米外走到一百米,最後到她跟前,離演武場入口勉強五十米的地方。

看她擦好汗,邊止轉身,似調侃的話響起。

“公主細胳膊細腿,手無縛雞之力,皇上把你交給臣,臣至少要讓公主手能握的住刀。”

習武之人,腳步本是極輕,此刻踩在草地上聲音比尋常踩在地板上的聲音還大。

聽著腳步聲,薑幸連忙跟上,像是這樣就能將那未知的黑暗甩在身後。

微風拂過,吹走藏在心裏的恐懼。

“你要教本宮拿刀?”

薑幸臉上的雀躍讓邊止改變計劃。

“對。”

昨天未送出的匕首,今天光明正大遞給薑幸,臉上還有一絲別扭,似不在意般開口。

“你用這個。”

薑幸伸手,始終接不到。

邊止止步,像是在進行一種儀式,將匕首放進薑幸手裏。

“拿好。”

薑幸點頭,呆滯的模樣還有幾分乖巧。

邊止嘴角微勾,此刻眉眼笑意倒有幾分真切。

心情愉悅,步子也大些,絲毫沒注意身邊薑幸快跟不上。

一個踉蹌,薑幸朝前撲去,臉上的慌亂被邊止穩穩接住。

瞧著薑幸臉上的無措,邊止話語難得不刺人,透著初見時的溫潤。

“公主這明杖無用,不如丟了,有臣在,臣不會讓你受傷。”

薑幸沒說話,邊止臉色一暗,下一秒,薑幸將明杖一丟。

“本宮不用也罷。”

邊止薄唇輕翹,將薑幸扶起,輕輕拍著她身上壓根就不存在的塵土。

“公主走走試試,大步大步走,臣會接住你。”

薑幸試探抬步,腳穩穩落在地上,她有些不敢相信,踩了幾下,這才將重心放到那隻腳上。

幾步過後,薑幸發現,此刻有沒有明杖都不重要。

她大步大步走,步伐突然急促起來,像是在證明什麽,石子絆住她的腳,她又朝前撲去。

鼻尖是令人安心的檀香,耳邊依舊是似調侃般的聲音。

“臣又接住公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