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幸聽到這話,臉上紅暈褪去,多了幾分凝重。
“他怎麽來了?”
馬車裏滿是寂靜,邊止眉眼染上思索。
“我下去看看。”
薑幸一把攔住他,“我去。”
兩人爭執不下,宋德邁著步子到馬車前。
沒理會蒼狼滿眼的警惕,揚著笑容走過來。
“公主,是老奴。”
薑幸掀開車簾,“德公公,你怎麽來了?”
宋德接著開口。
“老奴奉皇上之命將公主的嫁妝送過來。”
薑幸臉上一怔,“嫁妝?”
邊止聽到這話,臉上多了份沉默,薑幸攥著車簾,嘴裏呢喃。
“我的嫁妝?”
視線在薑幸的臉上停留,毫無血色的臉色,此刻白裏透紅。
宋德微微放心,臉上笑容更濃。
“回公主,是。”
薑幸心裏滿是澀意,眼圈紅透,聲音也有些許哽咽。
“我現在已經不是四公主了。”
宋德歎口氣,臉上都是心疼憐愛。
“皇上說了,薑國確實沒有了四公主,可他還有一個女兒叫綿綿。”
宋德的話,讓薑幸落淚,過往種種全在腦海中呈現,她開口問道。
“父皇近來身體可好?”
宋德想到那老了幾十歲的皇帝,心裏微微歎口氣,可麵上笑容比誰都燦爛。
“公主不必擔心,皇上他好著呢,就是念著你。”
薑幸點頭,心裏發澀,宋德話語一轉。
“督主,皇上也讓老奴給你帶一句話。”
邊止的聲音從裏麵傳來。
“德公公請講。”
宋德臉上多了幾分詫異,邊止還有這麽禮貌的時候,也沒多想,學著皇帝的語氣。
“皇上說了,公主是他手心上寵著的,你以後萬萬不能虧待她,若是讓他知道公主在你這受了委屈,定是會要你的性命!”
話裏有幾分威脅。
邊止沉默一瞬,隨即輕笑。
“到時候不用皇上親自動手,臣自會了結自己的性命。”
聽到這話,薑幸微微回頭,心裏像是被什麽東西觸動。
宋德放心了,將地契店鋪送到薑幸手上,厚厚的一遝。
“公主金枝玉葉,此行,千萬別苦著自己。”
薑幸接過來,臉上多了釋懷。
“我明知道,代我向父皇問好,告訴他,不用擔心我。”
宋德連忙應答。
收回手時,像是感覺到什麽,薑幸回頭,嘴唇微抿,最終還是伸手。
“柳絮,扶我下去。”
順著薑幸的方向看去,似乎那裏站了人。
猜到是誰,柳絮沒多問,點頭,扶著薑幸下去。
邊止也像知道薑幸的想法,“蒼狼!”
蒼狼聞言,連忙上前將邊止扶下去。
宋德站在一旁看著他們齊齊跪下,朝那邊跪拜。
宋德擦了擦眼角淚水,深深歎口氣,終是父女緣淺。
“走吧。”
邊止輕聲對著薑幸說道。
薑幸點頭,空洞的眼睛像是看得見,依依不舍的看向那處。
前麵的禁衛軍放行,馬車緩緩朝前走去。
藏在陰影處的皇帝也走出來,盯著馬車看了一路。
宋德連忙湊到皇帝身邊,揚著笑臉。
“皇上,公主惦記著你,還托老奴向你問好。”
皇帝臉上浮現幾分笑意,眼底悵惘。
“她走了也好,朕也安心。”
宋德沒說話,隻是盯著那輛馬車,看著它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裏。
“宋德,你說,她會不會怨朕,恨朕利用她,算計她。”
皇帝這話讓宋德渾身一激靈,試探的看著皇帝,“皇上,這怎麽可能,誰不知道公主最敬重你,最是濡慕你,公主這般聰慧,肯定是早早就想到的,可她甘願入局,皇上,公主怎麽會恨你。”
皇帝的眼眶紅了,那個糯米團子,喊著父皇的糯米團子,似乎還在眼前。
怎麽轉眼,她就要走了,皇帝深深歎口氣,閉上眼,再睜眼時,眼底一片清明。
“回宮。”
宋德應一聲,兩列人朝著相反的方向行走,終將是走散。
邊止看著坐在一旁默默流淚的薑幸,心裏歎了口氣,伸手輕輕擦拭她臉上的淚水,語氣輕哄。
“哭就哭,臣又不笑話公主,怎麽那麽可憐?”
薑幸抬頭,又低下來,聲音悶悶的,“隻是想不到,我和父皇會走到這一步。”
邊止輕笑,抬手敲著薑幸的腦袋,“皇上惦記你,你也惦記皇上,怎麽就到了你口中的老死不相往來的地步,你與皇上,隻是父女緣淺。”
聽到這話,薑幸的眼淚算是止住了,心情微微平複。
“你的腿還好嗎?”
盯著自己的腿看了幾秒,邊止抬眼,若無其事說著。
“還好,隻要按時抹藥,會好的。”
薑幸點頭,手中拿著那一遝地契商鋪,似乎父皇還在身邊。
一行人就這樣慢悠悠的到了蘇州城。
一路半停半走,邊止的腿也好的差不多。
現在也不用別人攙扶,自己能下馬車,就是動作略微怪異。
蘇州城不像京都,細細綿綿的小雨透著柔,連空氣都透出一絲溫婉。
雨絲像是被人阻斷,薑幸回頭,邊止話語中笑意深切。
“娘子,回屋吧。”
薑幸臉又是一紅,這一路上,邊止死皮賴臉喊著,雖然聽慣了,可耳尖還是泛著紅。
“嗯。”
兩人進屋,邊止找來一個凳子,讓薑幸坐下。
“委屈娘子坐會!”
“邊止!”
薑幸羞惱。
邊止輕笑,沒再逗下去,起身指揮他們收拾屋子。
三進的院子,他們住綽綽有餘。
牽著薑幸進屋子,話裏揶揄,“娘子,你住這屋,我在你隔壁,要是有什麽事情,可以來找我。”
薑幸應聲,沒理會邊止的不正經。
到了蘇州城,邊止沒想象中的閑,早出晚歸,像是在安排什麽大事。
薑幸也不在意,畢竟她也是如此,她父皇給她的鋪子就是蘇州城的,不知道是意外,還是有意為之。
她也沒管,找了一個好店鋪,又開起自己的茶館,茶館生意還算不錯。
吹著江風,聞著茶香,一晃一個月就過去了。
薑幸如往常朝院子走著,突然聽到一個老婦人的聲音。
“邊家娘子,你等等。”
薑幸乖乖停下腳步。
她不喜與人打交道,周圍領居都是邊止笑眯眯,一口一個姐一個哥的攀上關係。
“李大娘。”
聲音熟悉,薑幸試探開口。
李大娘一拍手,拉著薑幸,粗糙的手掌摸上皮膚,有些許癢,但是也有許多煙火氣,李大娘像做賊一樣,湊到薑幸耳邊說著。
“邊家小娘子,你知不知你家邊止最近幾天去哪裏了?”
薑幸點頭,還以為李大娘有事找邊止,“他同我說,去城南看鋪子了,你要是有事找他,得等等,他明日才回來。”
李大娘急了,有些話不知道該怎麽說出口,看了眼柳絮,聲音更小。
“邊家小娘子,你家相公糊弄你呢,他去城南是去看姑娘,我今天去城南買豆腐,瞧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