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被掏出來那一瞬間，南洛和商華序的臉色都變了，這明顯是有備而來。
永寧宮的書房裏，南洛坐在窗下，手裏捧著一杯茶，笑眯眯地看著挽起袖子，一本正經地向商華序說著這些天發現漏洞的蘭常在。
商華序則板著臉，瞪著時不時遞到自己麵前的白紙。
上麵連寫帶畫的，簡直是糟糕透頂。
蘭家是怎麽養出這種女兒的？
但偏偏剛才親口問了，不能不理。這會兒隻能捏著鼻子，連蒙帶猜地看著麵前的鬼畫符。
看著渾身幹勁，在皇上麵前毫無矜持可言的蘭常在，南洛逐漸陷入沉思。
怎麽跟她想的不一樣？
原本她是想借此機會，讓蘭常在與皇上培養培養，這怎麽越看越不對勁。
按照這趨勢，別說感情了，就是之前的那點情分，都要被蘭常在這不罷休的模樣磨沒了。
“好了，你想要什麽，直說就是。”
說的口幹舌燥的蘭常在，聽到這話，眼睛都亮了，南洛順手給她遞了杯茶，她沒看見，接過來一口飲盡。
開口就說：“臣妾想請皇上，讓工部的大人，修繕皇宮，排除隱患。今年不比往年，總要防範一二才行。”
“修繕皇宮一事，愛妃可知會引起朝中大臣無端猜測，更何況，戶部庫房早已入不敷出，根本沒有多餘的錢來修繕了。”
南洛看了眼默默給蘭常在挖坑的商華序，瞬間有些同情她了。
這人是把蘭常在當手下的臣子用了。
“不用戶部的錢，用宮中節省下來的，足以。”
“那後宮節省一事，愛妃想如何做？”
“臣妾愚笨，隻想到上行下效這個法子。”頓了頓，蘭常在又開口說道：“這件事，還是盡快辦好才是，若是等天氣再熱些，臣妾也不知會發生何事。”
反正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蘭常在這會兒有些破罐破摔的意思。
隻是她的話中，著實有幾分誇張，這後宮宮務是南洛交到她手中的，
她還不清楚如何嗎？
她清楚，商華序心裏自然也有數，隻是這花出去的銀錢，也確實需要製止了。
“上行下效，是個好法子，不如這事兒就交給愛妃來辦，如何？”
“啊？”蘭常在愣住了，她說這麽多，想破了腦袋，就是想讓皇上出手辦這事兒啊。
要是她辦，恐怕事情還沒辦完，就要先皇那群妃子吃的骨頭都不剩。
這事兒原本就是個得罪的人，她一個小小的常在，現在管理宮務就已經很紮眼了。
她苦著張臉，看向皇上，“臣妾還想多活幾年，請皇上高抬貴手。”
看著她實在委屈，南洛和商華序都沒忍住笑了。
蘭常在也有些難為情，之前她看皇上和太後，跟那天上的月亮似的，又敬又怕。
隻是現在接觸多了，她覺得兩位雖然不太愛說什麽話，但向來公私分明，十分明理。
所以自己有時候也會忘了規矩。
“這事兒急不得，循序漸進便是。修繕後宮也急不得，總要讓工部的大臣緩口氣，不如先將後宮節支一事兒辦妥如何？”
“臣妾聽娘娘的，這事兒也確實急不得。”
“愛妃與母後商量好就是，朕會讓工部的人來看。”
見皇上承諾下來，蘭常在高興了。
這麽一說就說了一下午，南洛索性讓兩人留下吃飯。
等吃完飯，她想著蘭常在或是商華序，兩人年輕氣盛，趁著夜色朦朧時，總會擦出點什麽火花。
結果用完膳，商華序就借口有事先走，蘭常在也說要回去琢磨下這事兒要怎麽辦，列個章程出來，請太後過目。
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南洛有些惆悵。
第二早剛吃完飯，讓文德悄悄請的太醫就到了。
這位黃太醫，是專門替皇上請平安脈的，肯定對皇上的身體了如指掌。
黃太醫有些忐忑，請了安後就想給南洛號脈，隻是被拒絕了。
隨後又將所有奴才都趕了出去，屋子裏隻有兩人在，黃太醫腦子裏的百轉千回，額頭上都浸出了一層汗。
“不知太後娘娘，有何事吩咐？”
“今日請你來，不為別的，哀家隻是想問問皇上的身體如何？”
黃太醫心中沉了下，皇上的脈案，是單獨存放專人看守的，一般人都不讓看。
除非皇上親自開口，隻是這會兒麵對的人是太後，他自然沒那個膽子一口拒絕，抬手擦了擦腦門的汗。
斟酌著說道：“回稟太後娘娘，皇上龍體安康，今日並無抱恙。”
南洛聽著這話，就知道他是敷衍自己，不過也理解，若是他那樣輕易就說了出去。
不用她，商華序早就砍了他的腦袋。
南洛想了想，又委婉地開口，“皇上一直忙於朝政，可至今無子嗣，哀家心中著急啊。”
說完，還長歎一口氣。
而黃太醫聽著這一點都不“婉轉”的話語，嚇得腿肚子都要軟了。
哪有這樣明目張膽地說皇上不行的！要是被人歹人傳出去，他還有沒有命活都成問題。
看著趴在地上瑟瑟發抖的人，南洛默了一秒，輕咳一聲，“黃太醫不用多想，哀家也隻是病急亂投醫了，皇上還年輕，日後總有機會的。”
“太後娘娘說的是，皇上身體強壯，隻是礙於朝政，但於子嗣一事並無妨礙，還請太後娘娘放心。”
等黃太醫出去時，馮嬤嬤看著他眼睛發紅，渾身顫抖，他還以為是太後出了什麽事兒。
她連忙給他塞了一大包銀子，想打聽打聽，結果黃太醫根本不收，隨後腳步如飛地離開了永寧宮。
馮嬤嬤嚇了一大跳，立馬折返回來，掀開簾子進去看太後，隻是見太後麵色紅潤，並無生病的模樣，想著便開口問了句。
“沒事，隻是問問黃太醫一些保養之法。”
“原來是這樣，剛才見黃太醫那樣子，還真是嚇了老奴一跳。”
“沒事兒，最近幾天你好好盯著良太妃那邊就是。”
“是。”
商華序那邊，聽見這事兒，放下手裏的奏折，看著劉公公說道：“母後那邊可是生病了？”
“奴才讓人去看過，並未生病，隻說請黃太醫過去說了一會兒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