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芙蓉顯小陽,昨個兒又下了場不小的雨,周韻出門時裹得厚實,晚上一下班,她就回家換了身行頭,出發。

勾人,就得拿出勾人的扮相來。

一身杏月白真絲居家裙,到膝,在腿根的位置開衩,外頭披了件可有可無的披肩,整套下來比性感睡裙多些布料,不過倒是也沒多到哪裏去。

周韻沒空手去,帶著幾籃新鮮的荸薺。

走到樓下,她往附近的兩戶門外都各放了一籃。

這才摁了702的門鈴。

一聲。

兩聲。

門很快就開了,開門的卻是一個年逾五十的中年女性,比她矮半頭,黝黑皮膚,先朝她彎腰示意,然後側身用標準的普通話,朝客廳的人細聲道,“蔣先生,您的朋友來了。”

裏麵隔了幾秒,才有人回。

“讓她進來。”

周韻隨著女傭的引領,走到客廳,也瞬即看到了沙發上坐著的蔣坤。

客廳沒開總控燈,隻有幾盞蘑菇扇狀的大落地燈罩著銀白色的暗光。

他下頜線的折角恰好和光線的陰影落在一處,顯得折疊度很高,銳利,但穿著一身勞倫拉夫的黑polo衫,身體自然的向前微弓,弱化了他與生俱來的鋒芒,多了幾分閑適感。

蔣坤總是給人一種這樣的感覺。

沉穩,又張弛有度,似乎什麽時候看見他,都是一副不緊不慢,言談自若的模樣。

仿佛下一秒天就要塌下來,上一秒他還能慢悠悠問一句,準備好了?

他好像正揉著個什麽毛茸茸的東西。

周韻走近才看清。

他麵前蹲著一隻巨型成年德國牧羊犬。

黑黃相間,兩隻豎耳直立著,規矩的四腿著地,看起來得有六十厘米左右,和它的主人一樣,高大矯健,張嘴哈著氣。

嗅到異常的氣味,它仰起頭看向周韻,腦袋微微彎了下,想朝她走過去,前腳爪已經邁出去,卻又收了回來,在原地沒動。

“Molly.”蔣坤聲線磁性,“好狗。”

能控製住自己欲望的,都是好狗。

德牧犬知道自己被誇讚,乖順蹲下來,往主人的手心裏蹭了蹭。

Molly?竟然是個女孩子。

蔣坤依舊沒看她,低著頭和狗互動,隻是出了個聲示意她。

“坐。”

周韻穿的裙子有些低,岔分的也有些大,掩著胸口正要往下坐,右邊臥室突然響起幾道悶重的聲音。

緊接著,三四個男工人搬著張床走出來,經過客廳時,發現多了個女人,都不由自主多看了幾眼。

周韻真沒想到是這麽個情況,扯了扯唇,笑,“小叔這是要搬家?”

“不。”蔣坤說,“閑的沒事,丟著玩。”

“……”

周韻看了幾秒才知道,他隻是在換新家具。

極少數有錢人的特殊弊病,算不上新奇,至少周韻身邊有兩個朋友都是這樣的,家裏的床一年乃至一個季度都要更換一次新的。

那幾個工人來往間不停往這邊瞟。

她實在還是沒有這種魄力,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來勾引蔣坤。

所以周韻打算就這麽等著,等人都走空了再說。

反正她今晚耗得起。

“小叔的狗好乖。”

這是她的真心話。

她堂哥也養了個德牧,隻不過那隻德牧生性凶猛,又或許是隨了她堂哥窳劣凶頑的脾氣,見個人就要齜牙,家裏除了堂哥能碰它之外,其餘人就是從它身邊經過都得遭殃。

“狗,當然要訓。”

蔣坤手發力一揮,輕輕拋出去耐咬球,Molly小幅度跑過去穩穩接住,又跑回來遞給他,興奮地眼裏冒著亮光,尾巴快搖成電風扇。

“不然見個人就跟著走,我不是白養?”

周韻微微俯身,偏頭對上他的視線,放慢語速輕聲說,“我也覺得小叔說的在理。”

“既然您馴狗這麽有心得,那知不知道訓人——,是怎麽訓的?”

點到為止,話說到這個位置,也就夠了。

蔣坤平淡掃了一眼她。

這還是他今天看她的第一眼。

周韻穿的實在太少了。

站著的時候還好,這一坐下,前麵那說不出來是什麽造型的領子拱著,中間幾乎都快成鏤空的了,隻要蔣坤再稍微坐直,就能將她胸口處白皙的春光一覽無餘。

現在,隻能隱約看出來豐盈的輪廓。

因為她傾身的動作,朝前聚攏到一起,突出的兩粒在真絲的布料上覆出一點形狀。

細窄的手臂上掛著件薄披肩,但根本沒用,不該遮的地方全都遮住了,該遮的地方,露的不剩一點。

“那當然是誰的人,誰訓。”

蔣坤收回視線,靠到沙發上,手隨意搭在兩側,“還從沒有越俎代庖這種事兒出現。”

臥室裏的工人走了出來,匯報說裏麵的床已經放置好。

蔣坤漫不經心點頭。

女傭今天將晚餐做了兩人份的,又給Molly準備了晚餐之後,她沒再打擾,朝兩人微微點頭彎腰,去更衣室換了衣服,隨即很有眼色離開。

“Molly.”蔣坤下達指令,“去吃。”

Molly立刻飛奔去自己的狗窩,狼吞虎咽,沒有一點小女孩吃飯的樣子。

一室寂靜,隻剩他們二人。

“去吧,吃了就早點回去。”

這次,他又下達了一次“指令”,隻不過,換了個對象。

他依舊坐在沙發上,沒有要起來的意思。

很明顯,不打算和周韻一起吃。

眼瞧著萬裏征途第一步要見天光了,周韻怎麽能舍得走,“小叔不和我一起吃嗎?”

蔣坤的一雙眼落在她臉上。

“你希望我和你一起?”

“當然。”周韻回答的幾乎不假思索。

四目相匯。

隻是話剛落下沒兩秒,蔣坤的手機鈴聲便響了。

視頻通話。

蔣誠打來的。

蔣坤握著手機,剛要接通,眼前一個什麽東西閃過落下。

他不由掀起眼皮看了眼情況。

在看清對方做了些什麽之後,臉色不似剛才那般平淡,至少是有一瞬間發冷的。

“周韻。”

“別得寸進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