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那段時間,阜城冷得有些潮濕。
一個月的時間,周韻每天都過著三點一線的生活。
公司、周宅,還有,訂婚現場。
不過訂婚,兩家人卻操辦的快趕上結婚的繁華程度了,蔣家的叔伯包下了國賓酒店,布置也是極其誇張,周母就更別提了,天天到地方盯著,生怕出什麽意外。
聽說是光男方這邊就叫了十桌,因為蔣家祖上旁支較多,倒看得出的確很有誠意,一個訂婚,恨不得全員到齊。
周韻天天被帶著去換各種訂婚要穿的禮服,最後選定了中式旗袍。
蔣誠還是更喜歡那些長裙禮服,“這些更漂亮,像結婚一樣。”
周韻淡淡的,“那就等到結婚再穿吧。”
旗袍需要訂貨,周韻預定了下周訂婚的前一天來試穿。
蔣誠最近休養了幾天,臉上已經不太能看得出來什麽傷痕了,就是腿還是有點瘸,但照他的說法是,當天主角光站著就夠了,不需要怎麽走路。
“餓嗎?韻韻。”試好妝容後,蔣誠關切低聲問,“待會帶你出去先吃點東西,想吃什麽,吃你之前最喜歡的火鍋?還是別的。”
無論他說什麽,周韻都是敷衍的態度,“都好。”
他也並不覺得掃興,自己跟自己聊得挺開心,最後敲定去吃一家杭幫菜,“你之前不是總想跟我說吃這家嗎?我托朋友約個包間,咱們過去直接吃。”
她輕輕點頭,要解耳朵上試妝時佩戴上的珍珠耳環。
“別。”蔣誠蹲在她麵前,眼睛很亮,柔聲笑道,“韻韻戴著好看,我買下來,你就這樣戴著別摘了。”他走到前台去刷卡,又在那處看到了不少首飾,認真挑選了幾副,“一並包起來吧。”
化妝師不由感歎,“您先生對你可真好。”
關鍵是還很有錢,連看都不看一眼價格,直接買了。
從兩人進來時就發現了,俊男靚女,女方看上去不怎麽愛搭理他,無論說什麽都隨口應付,可男方卻極其有耐心,非常溫和。
周韻朝蔣誠的方向看了一眼,平淡點頭。
“嗯,是我對挺好的。”
至少之前,她也是這麽認為的。
兩人到了餐廳,排著很長的長隊,門外有個穿著經理服飾的人朝他們招手,笑著和蔣誠擁抱,“好久不見了,阿誠,這是你女朋友啊?”
蔣誠溫和,“我老婆,下周就要訂婚了,結婚請你來。”
經理看了眼周韻,嘖聲,“你小子可真有福氣。”
蔣誠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誰說不是呢?”
到了包間,蔣誠手機就放在桌上。
忽然,一陣鈴聲響起。
周韻就坐在旁邊,聽見動靜,剛剛要抬起眼,蔣誠就已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手機飛速搶走,後知後覺感受到剛才的動作有點明顯,他輕咳一聲。
“韻韻……我,我出去接個電話,導員打來的。”
周韻嗯一聲,“去吧。”
走到衛生間,蔣誠看了幾個門裏沒什麽人,去了走後一個門,反鎖之後看向未接來電,是“K”。
這還是“K”第一次給他打電話。
他心跳加速,迅速回撥了過去,對方卻瞬間掛斷。
一條消息彈了過來。
【既然錯過了,就沒有第二次機會。】
蔣誠有點不滿,從回來之後,他一直被這個“K”以各種方式吊著,他自己也能感覺出來,可身體裏那點征服欲就是讓他忍不住對這個“K”產生好奇。
【那下次機會是什麽時候?】
他問。
【沒有下次。】
蔣誠心亂如麻【我這次真的是有意外才沒有立刻接,姐姐您再給我一次機會……求求您了。】
對麵安靜了很久。
【求人,要有求人的態度。】
蔣誠看著她發來的圖片,瑩白的屏幕泛出他失神的臉,呆滯在原地,喉結輕微滾動。
蔣誠遲遲不歸,周韻去前台借了個充電寶。
租借過程中,突然聽到身後有人在叫“蔣先生”。
她下意識的,不由抬頭朝後看了一眼。
也就是這一眼。
清晰地看到了那個人。
嘈雜的大廳人聲雜亂,周韻就站在人潮之中,手中握著剛租借好的綠色充電寶,頭盤著中式盤發,珍珠耳環墜在兩側,將她原本豔麗的麵容柔和了不少,此刻盯著人群中的那個人,麵上掩不住微怔之色。
一個月未見了。
他依舊未變。
被眾星捧月的簇擁在中心位置,他神色無常,穿著那件她曾在跨年當天脫過的黑色西裝,一點點將扣子解開,抓褶他裏麵的襯衫。那晚他們做了好多次,糾纏,黏膩,難舍難分,周韻汗涔涔的軟在他懷裏說好想他。
但現在,他目不斜視,靜靜聽著一旁另一位男士和他的交談,也不知是什麽原因,緩慢朝她的方向掃過來一眼。
時間被摁下放慢鍵。
他每轉過來一瞬,周韻握著充電寶的手就每緊一分。
最後,那道視線從她臉上隨意掠過,平靜收回視線,微斂下眉眼客套回複著對方的問詢。
就這麽走了,進了包廂。
那是周韻這麽多天見他的第一麵。
那晚,周韻都沒睡好覺。
俞白露半夜下班,被她叫到家裏,她靠在柔軟的沙發上,靠在白露身上。
白露問她在融城都幹了什麽,她想了想,像牙膏一樣一點一點向外擠著,後來提到蔣坤,一些回憶和畫麵在她腦海中具象了起來。
雖然很瑣碎。
但周韻總覺得,認識蔣坤是她人生中最大的變數。
她循規蹈矩了一輩子。
隻有蔣坤對她來說是不一樣的。
周韻高抬手臂,舉著自己手上這塊手表,說這是蔣坤送她的。
無論說什麽,俞白露都很輕的應下。
說到最後,周韻自己開始困了,抱著抱枕往白露懷裏窩得更甚,俞白露笑著摸她的頭發,說:“怎麽還像個孩子一樣?喜歡往人懷裏窩。”
周韻不說話,閉眼抱她抱得更緊。
隔了好久,俞白露以為她已經睡著了,拿出旁邊的毯子要給她蓋上,卻看見周韻垂著眼睫,很輕很輕的開口,“我隻是在想,如果他不是蔣坤,是不是一切就會變得不一樣?”
俞白露安靜說,“可如果他不是蔣坤,你們根本就不會有見麵的機會。”
周韻低低嗯一聲。
她本就帶著圖謀靠近,他們之間本就是不純粹的,結束是難免。
她不該有所依戀。
那本就是一場荒誕的夢。
……
“無論怎麽說,還是要祝你訂婚快樂。”俞白露開口。
周韻抬頭看她。
“不如祝我心想事成,馬到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