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馬爾代夫這事兒,是周韻提出來的。
起先,她隻是因為刷朋友圈看到幾個設計師組團去了馬爾代夫度假,想象著藍天,白雲,清晨迎著海風喝上一杯熱乎乎的咖啡,再做一個俗套但很愜意的夢。
越想越心癢。
於是,當晚蔣坤開車來接她的時候,她撂下手中雪梨汁,雙手勾住他的脖子,吻著他的唇問他累不累。
一有事求人,心思都寫在臉上,用在嘴上,生怕別人不知道她想幹什麽。
她唇齒間一股馥鬱香濃的口脂味,舌尖裏頭又是甜滋滋的脆梨清甜,蔣坤指腹摩挲著她濕潤的唇瓣,任由她邊吻著自己,邊含著自己的手指。
黏糊好一會兒,周韻也舍不得鬆開他的唇。
是真上癮。
都差點忘了自己想要幹什麽。
蔣坤倒是先微側過頭去,周韻又扒著他想親,被他一掌扣住腦袋。
“想要什麽。”
“什麽也不想要,就單純親親你不行嗎?”周韻嘟囔。
她不想讓他覺得自己是有利可圖才主動親他,也想再矜持矜持,畢竟她也這算是平生第一次主動邀請男人出去旅遊。
沒想到,蔣坤微抬了下眉。
“親完了?”
“……嗯。”
“那走了。”
話罷,他一個字也沒多說,果真打算收回手去開車。
給周韻徹底搞懵,抱著他的胳膊不讓他動:“……你怎麽不按套路出牌?”
套路。
這詞倒是新鮮。
“什麽套路?”
“我說不要就是要,我說不想就是想。”周韻腦袋搭在他寬厚的肩上,聲音悶悶的。
這觀點還是蔣坤這個不愛上網的老年人第一次聽說。
“那我現在需要做什麽。”
周韻想了想,“你再問一遍。”
“什麽套路。”
“不是,是上一句。”
蔣坤很是有耐心,淡聲問:“想要什麽。”
這次周韻可不敢再委婉,立刻直言接話,“想出去旅遊!”
聞言,蔣坤情緒依舊平得很,好像對她提出的要求並不驚訝,用指骨節蹭著她的臉:“繞來繞去,就是想要這個?”
“嗯。”
周韻點點頭,也是怕打擾他工作,不敢把話說的太正式,想著此刻他要是拒絕,自己總還能裝個委屈,讓這事兒就這麽過去,“如果你忙就算了,我其實也沒有很想去……”
“哪裏。”
沉默兩秒,周韻試探輕聲,“馬爾代夫?”
“好。”他應。
就這麽……
愉快地決定了?
快的讓周韻簡直有些沒反應過來。
周韻不自覺又抱緊一些他的胳膊,“可如果要去,或許最少也要一兩個星期,你走的話,何老板那邊沒關係嗎?”
“沒關係。”
何希承那邊倒是生怕他老鐵樹開花被人甩,天天催著他要花些心思送點禮物,買點首飾,別讓人姑娘受了委屈,跟別人跑了。
“可是……去的話還要花很多心思安排行程。”
“我來。”
“那Molly怎麽辦,它在家會不會孤單……”
“那就帶著。”
周韻遲疑兩秒,又皺了下眉頭:“可是……”
“沒有那麽多可是。”蔣坤截住她的話,“去,還是不去。”
“去!”
蔣坤低聲重複她的話,“嗯,那就去。”
此刻,周韻喜歡極了,抱著他又啃又親發出些奇怪的聲音哼唧了好一會兒,“……你怎麽對我這麽好?”
臉上都是她的味兒,蔣坤也沒嫌棄,摸她的頭發,輕哂。
“是你太容易滿足。”
出去旅個遊就能高興成這樣,是她對他太好。
當晚,周韻翻箱倒櫃早早整理出了一大堆度假穿的長裙,一會兒扒著長裙問他好不好看,一會兒拿手機搜著過幾天馬爾代夫的氣溫,一會兒又興奮地跑到沙發上抱著睡懶覺的Molly又親又揉,一刻也不消停。
蔣坤正在清洗新買回來打算給Molly吃的牛肺,她就又興衝衝撲過來,摟著他的後背不厭其煩叫他的名字。
蔣坤,蔣坤,叫個沒完。
“慢點。”蔣坤手抬高了些,不讓血水濺到她身上,“髒。”
奈何此刻的周韻興奮得要命,從他胳膊下鑽進去,正麵埋進他的懷裏仰頭看著他,“親親我。”
蔣坤倒是真順著她親了下。
“就這麽開心?”
“嗯。”周韻笑,“好開心,非常開心。”
她笑得太明媚,也太過有感染力,讓瞧著她的蔣坤也不由沉默了片刻,聲音放低了兩分:“那以後會一直讓你這麽開心。”
周韻墊腳,湊上去親他的唇。
蔣坤俯身,雙手撐在洗漱台上,將她圈箍在自己懷中,隨手關掉她腰身後頭正在放水的水龍頭,低頭吻她吻得更用力。
周韻抵擋不住他愈加猛烈凶狠的親吻,身子不停向後仰,含含糊糊說:“……酒店你來的話,機票要我訂……”
蔣坤碾磨她的唇停頓了一瞬:“和我分這些?”
“不……”周韻攀著他的脖子,輕輕喘氣,“這是第一次出去旅遊,我也想要有參與感。”
自小到大,周韻從沒出去旅遊過,從來沒有。
或許旅遊對很多常人來說不過是再平常不過的事,可對她來說卻無疑是一種新奇的體驗,在某一層麵而言,更象征著她已經成為了一個獨立的個體。
全新的,獨立的,不需要依附任何一人的個體。
男人低低嗯了一聲,貼著她的額頭。
“隨你。”
周韻還想再說些什麽,但剩下的話已全悉被蔣坤堵住。他們隻是在接吻,卻又不僅僅是在接吻,心神相通,靈魂相交,周韻甚至不用多說一句,蔣坤就全都懂她的意思。
他很好。
真的很好。
原本兩人商量的好好的,下午穿著泳衣去下水玩,沒想到突如其來一場大雨打亂計劃,周韻當即蔫了,身上裹著個浴巾,坐在酒店房間的地上悶悶不樂。
任由蔣坤怎麽勸,都愣是不起來。
後來,蔣坤索性給她一手拎起,那毛茸茸的浴巾從肩上滑落,露出裏麵清涼見底的泳衣。
果真,清涼至極。
蔣坤沉默兩秒,“你打算穿這個出門。”
“怎麽了?不好看嗎?”周韻不解。
“或許,我該慶幸這場及時雨。”蔣坤隻是這樣淡聲回答。
“……”
周韻不滿,和他辯駁,“你不要這麽保守,現在可都主張穿衣自由,我這是泳衣,怎麽不能穿出門了?”
“倒的確是自由了。”
蔣坤的手順著她的腰身向上,輕微側頭,將她不知何時被浴巾蹭開的扭結重新係好,他略微淩冽的氣息靠近,“你的繩帶,比你還要自由。”
周韻這才察覺到自己剛才後背是什麽都沒有的,也就是說,如果在外麵一個不注意,很有可能徹底走光。
“那我不要穿這件了……你給我換一件。”
全程都是紳士手,不該碰的地方一點不碰。
“我還以為,你是不希望我穿這些暴露的衣服呢。”周韻蹭蹭他的臉頰。
蔣坤由她蹭著。
“你自己的身體,你自己做主。”
他的話很動聽,但此刻的他卻更迷人。
在酒店的第四天,馬爾代夫的天氣終於放晴。
他們依舊在酒店做到淩晨,然後在即將日出之時坐到外麵,看了一場隻屬於他們的日出。
好美,真的好美。
世界似乎隻剩下他們二人,在這樣壯闊的美景下,其餘一切好像都顯得不那麽重要。
周韻用腳撥弄著水花,百無聊賴打了個細聲的哈欠。
“進去?”蔣坤問。
周韻沒力氣說話,隻是搖了搖頭,隔了好一會兒才懶洋洋說,“再等等吧,再看看。”
活了近三十年,才終於看到一場這樣的日出,周韻舍不得走,隻想讓現在的一幕深深烙印在自己的腦海之中,銘記一輩子。
蔣坤低頭,理順她的頭發。
下午去海灘玩,周韻在蔣坤和專業人士的帶領下,體驗了人生第一次衝浪。她身著臃腫鼓氣的救生衣,站在衝浪板之上順著漪瀾綠浪在船尾尾波衝浪,她頭發全被海水泡濕,濕漉漉的黏在白膩後頸上,宛若深海中遊出的美人魚。
再到後來,周韻又去感受了一次浮潛。
隻不過和衝浪不大一樣,浮潛需要的專業性會更高,難度也更強,稍有不慎便會溺下,周韻就不小心嗆了好幾口水,餘驚未落後大口喘著氣,教練幾度確認她的狀態,她皆笑著擺擺手說沒關係。
蔣坤坐在椅子上,靜靜看著她。
感受到蔣坤的目光,她回視望向他,因為距離太遠,聽不清對方的話,她隻能伸手示意自己沒關係。
上岸時,她腳剛踏在沙子上,身子就被人用浴巾包裹起來。周韻被蔣坤抱在懷中,笑吟吟和他分享:“浮潛真的好好玩!如果我再能潛深一些就好了。”
蔣坤拿著毛巾擦她的頭,似是在對待女兒溫柔。
“一步步慢慢來。”
“慢不了了。”周韻輕輕歎口氣,“最多再住一個星期我們就要走了。”
蔣坤擦拭著她的發絲,“誰規定的。”
“啊?”周韻一時沒明白他的意思。
看她一臉驚訝又不解的模樣,蔣坤伸手蹭了下她的臉:“不用急,一切都可以慢慢來,住到你膩為止再走也不晚。”
周韻忍俊不禁:“誰規定的?”
蔣坤淡道:“我規定的。”
周韻笑的更歡了:“你怎麽這麽霸道?”
蔣坤聞言沉思了幾秒,“這樣對你來說就算霸道了嗎。”
“是啊。”周韻撲進懷裏,心裏甜絲絲的,“很霸道,但是我很喜歡……”
感受著懷中不停黏著他的女人,蔣坤低頭,方便她親的更輕鬆,很認真地說一句:“你喜歡就好。”
兩人最終還是沒住多久,滿打滿算總共算下來也就住了小半個月,周韻就迫不及待要回融城了。
一方麵,是俞白露那邊下了緊急召回的命令,提醒她還有好幾個客戶的圖沒做,另一方麵,周韻也的確有點玩膩了。
這地方初見驚豔,但待久了,還是更喜歡幹什麽都便利的大城市。
好吧。
最重要的是,周韻實在不想吃這裏的海鮮了。
她想吃小籠包,想吃小麵,想吃炸串等一切色香味俱全的美食……
離開的前一晚上,他們在沙灘的露天餐廳上見證了一場極其盛大的海邊求婚。
求婚的主角是一對烏克蘭情侶,周韻這半個月也曾和他們聊過幾次天,現在看著男人突然出現單膝下跪求婚,她竟也有些局內人的驚訝和錯愕。
女人不可置信的捋了把頭發,滿眼淚光,收下了他的戒指,在眾人的歡呼和起哄中相擁,接吻。
周韻在心裏默默祝福著他們,唇角始終掛著笑。
祝福是一回事,但如果是自己遇上這事兒,周韻想,她可能跑的比誰都快。
她不是抗拒婚姻,隻是之前一次失敗的戀愛和訂婚導致她對婚姻已經有了一個定性的概念,最初的周韻曾以為婚姻還是擺脫原生家庭的最好方式,但現在,她個人覺得婚姻也並不全然靠譜。
說不定未來的某一年裏,突然有一天她看到櫥窗裏的婚紗後心潮澎湃,立刻打電話過去給蔣坤說一聲結婚吧。
但至少現在,至少這一刻,她不想結婚,也不想因為婚姻束縛了她和蔣坤。
他們現在就很好。
現在這種狀態,真的很好很好。
蔣坤懂她,也尊重她,所以並不會做出這樣貿然求婚的事。
周韻窩在他懷裏感慨:“他們好幸福啊。”
蔣坤將搭在一側的手摸上了她柔軟的發絲,一點點慢慢撫摸著。
他竟也覺心底無限平和“嗯,好幸福。”
周韻糾正他:“我說他們。”
蔣坤依舊說:“我說我們。”
周韻與他沉默對峙幾秒,忍不住先笑了。
“知道了,我們也很幸福。”
蔣坤看她濃密睫毛卷翹高抬的樣子,用指腹輕微蹭了蹭。
周韻有些癢:“怎麽了?”
“沒什麽。”
沉默了足足半晌,蔣坤開口。
“隻是,覺得好漂亮。”
回融城當天,下了飛機,當鞋跟落到地麵上那一刻,周韻才真正感受到回家了,她愜意伸了個懶腰,長長吸了口氣。
“晚上想吃什麽。”蔣坤一手抱著她的外套,一手攬著她的腰往外走。
“想吃什麽你都給我做嗎?”
蔣坤輕哂,順著她淡道,“但凡你要的不是鏡中花水中月,就都可以。”
周韻挽住他的胳膊,“才不要,我就想吃一碗麵而已。”融城還處於初春的寒冷,溫差較大,在馬爾代夫吃了這麽久的海鮮大咖,回來的第一件事,她隻是急需一碗熱乎乎的清湯麵暖暖身子。
“就這麽容易滿足?”蔣坤問。
“是呀,隻要能跟你回家,就很滿足了。”周韻親昵抱住他,倏地,輕輕問了一句,“你還記不記得你欠我一個願望?”
“記得。”
“就是這個。”
“什麽?”
“一碗麵,一個家。”
她眉眼帶笑,和這融城冰雪融化的初陽一般,亮如橙紅霞光,豔麗又明媚。
被她這樣在大庭廣眾之下親密無間抱著,蔣坤低眉垂眼,看著她在自己懷裏蹭來蹭去訴說著她的願望,倒是忽地想起最初在校慶的那次驚鴻一瞥。
隻不過那時是他單方麵看著她,而現在,是他們四目相對,視線交匯。
他聲音平和,帶著些不易察覺的低沉。
“好。”
“回家。”
回他和她的家。
回他們的家。
融城的寒風已將曾經的一切帶走,迎接他們的唯有天空上方象征著生命力的朝陽,他們緊握雙手,走出機場,獨獨走向屬於他們的光明大道。
或許,人生本就該是這樣的。
哪樣?
平平淡淡,又隨遇而安。
唯有他們並肩同行,共度餘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