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城下了兩天的綿綿小雨。
蔣坤不怎麽喜歡雨天,覺得悶,就沒去Tipsy Bar。
反正他也不過是個二股東,沒去也不會有人譴責他。
在健身房跑著步,Tipsy Bar的總負責人,也就是他的老友何希承電話不停打過來。
蔣坤將跑步機的速度逐漸調緩,坡度放低,快步走了半分鍾,摁了下藍牙耳機接通電話,捏著礦泉水瓶喝了口。
“說。”
“不是兩天前就跟你說好了,約了個設計師來搞設計圖,你怎麽到現在還不來店裏,是不是把這事給忘了?”
何希承前些天投資海賺了一筆,想著把融城這家Tipsy Bar擴建,就買下了旁邊的兩個店打算打通,再把一二樓的內部重新裝修一下。
“隨意。”蔣坤將礦泉水瓶塞回卡槽,“這種事不用參考我的意見。”
他對裝修沒什麽興趣,就是裝修成敘利亞風,酒還不是該喝就喝?
聽他聲音有些隱約的喘,何希承反應了一會兒,“我不會是打擾您老千年鐵樹開花了吧?這青天白日的,就迫不及待幹起來了,玩這麽大?”
蔣坤連多一個字都懶得施舍給他,掛電話。
等跑完步,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後。
蔣坤關了跑步機,短袖已經被汗浸透,腱子肉的形狀被布料清晰明顯印出來,他下來朝洗浴室走去。
拿出手機,審閱了幾眼何希承發來的那一大堆照片。
沒細看,幾乎是隨意掃過。
可在即將要關上的前一秒,他眼皮輕微動了下。
“又見麵了,蔣老板。”
當天下午,周韻踩在他給Tipsy Bar選購的比利時純羊毛地毯上給他打招呼。
她一身不似平常裝扮的秀麗,翩然月白長裙,開褶吊帶設計,光滑的絲綢麵料,顯得整個人纖瘦柔美。
連妝也變了,口脂透著水蜜桃的粉,光澤又有亮度。
望著他,笑得恰到好處。
蔣坤沉靜的眼底沒有任何波瀾,淡淡應一聲,“挺巧。”
周韻笑得很有深意,“不巧,就在等您來呢。”
後頭的何希承看得一臉納悶,不知道這倆是什麽時候認識的。
雨後的第三天,兩人再次在Tipsy Bar重逢,誰都沒再提起那晚的事。
他們似乎都已經遺忘,又或者,已經刻意遺忘。
周韻是搞設計的。
她來融城做的項目,就是參與這家Tipsy Bar的裝修與設計。
這家Bar雖然麵積不大,但在阜城、融城以及旁邊幾個一二線城市均有店鋪,熱度也均居高不下,自第一家開業迄今,算來已經有二十多個分店了。
融城這家Tipsy Bar作為總部兼主店,裝修自然也要下一番功夫。況且,聽說這老板何希承和周韻公司的某個離異女上司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周韻也算作為特邀設計師,過來助力。
設計這事兒是個大工程,今天周韻隨團隊來也就是量量房,詢問一下老板對設計的大體要求和預期裝修風格。
何希承是個熱情人,單獨開了一個看室外噴泉視野很不錯的位置請她們喝酒。
“周設計師,認識我們蔣老板?”聊著聊著,何希承就把目光放在了周韻身上。
還在工作時間,周韻這人比較有職業道德,不希望和他談論除此之外的話題,又沒想把話說絕,便說,“我和蔣先生的關係,或許要比認識這個詞要再深入一些。”
緊接著就沒再談論這個話題,拿著平板讓他選示例圖。
何希承挑了下眉,心不在此。
他不知想起什麽,朝右上方攝像頭的位置瞧了一眼,意味不明。
周韻今天本來沒想喝酒,就打算小酌兩杯,誰知道何希承這人是個酒蒙子,硬扯著她要喝。
她又不是千杯不醉,跟他喝,喝到最後話都說不清楚了,還在那舉著平板要他看示例圖。
何希承要笑不笑,“周設計師,你看起來喝醉了。”
周韻眼迷離著,揉了揉眉,“或許有一點,抱歉,我去個衛生間。”
她連站起來都有點費力,高跟鞋一歪,差點跌下去,兩邊的同事連忙擔憂攙扶住她。
“……沒事。”
她逞強,不想讓人瞧出自己的醉態。
她搖搖晃晃走到衛生間外,扶穩牆剛要站直,卻聽見一聲帶著曖昧的笑在右側響起,黏黏糊糊的。
“阿坤——”
陰影處,男人還是那身純黑短袖,他好像很喜歡這種簡約單調的風格,但不得不說,他也的確很適合這種風格,更將他的男人韻味顯現出來;
他鋒利的下頜線被玻璃鏡麵的折射光線勾勒著,那雙眼視線下移,不知落在何處,沒有定點。
而那貼在他身上的女人滿頭酒紅波浪卷發,一身OL職業裝,包臀裙包裹著兩顆蜜桃臀,又翹又挺,身姿曼妙。
她不停往男人身上蹭。
見男人沒動作,更膽大了些許,竟要揚起紅唇朝他唇角湊了上去。
蔣坤始終沒躲。
也沒有任何動作,任何眼神。
從始至終,他都是那一副漫不經意的樣子,淡著個臉沒什麽情緒,讓人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麽。
周韻是想走的,可腳下好像被膠黏,根本動彈不得半分。
於是,她隻能看著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
越來,越近。
在兩人的唇即將要觸碰的幾秒內——
他側頭,避開了那個吻。
蔣坤緩緩抬起眼,隔著不遠的距離看向了她,兩人不出意料的撞上了視線。
他的手上依舊掐著半截煙,而在這個漫長而又沉默的對視裏,周韻仿佛隔著這霧蒙蒙的煙氣,看到了他漆黑眸底中暗含的東西。
那樣沉靜。
那樣,令人迷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