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露又深吸一口氣,一咬牙,衝進了打架的人堆。

瘦子一拳剛要招呼下去,猛地就從旁邊竄出來一個漂亮的小姑娘。

即便是在這種燈光亂閃的地方,對方那漂亮的眉眼都如澄澈的水晶一般熠熠生輝。

她氣質幹淨,與這種地方格格不入,但是她幹淨卻不脆弱,擋在裴帆麵前的姿態毫不拖泥帶水,眼中堅定的光對著閃爍的等異常明亮。

“小姑娘,你哪來的,一邊去,哥哥沒空在這兒跟你開玩笑。”

瘦子上下打量了她一下,眼中劃過一抹耐人尋味的光。

“他是我哥哥,你們不能打他!”

“他欠錢了,欠債還錢懂嗎,要不你是他妹妹,你幫他抵債?”

瘦子越說越不靠譜,笑著伸手就要去摸她的臉。

瘦子沒想到裴帆這樣的孬種居然還有個這麽漂亮的妹妹,他覺得他上邊那位一定會很喜歡她的。

可就在這時,那女孩兒動了。

剛才他們的注意力都在對方的臉上,絲毫沒看見她手裏還有個酒瓶子。

或者說看見了,誰也沒當回事兒,這麽個說話都嬌滴滴的小姑娘,誰能信她抄個瓶子是打算掄人的啊?

但是她就是掄了,一酒瓶子就朝那瘦子招呼了下去。

對方的臉上見了血,但是她力道掌握得極好,一點都沒忘記老師的指導,所以這點傷對經常在外麵打架的瘦子根本算不得什麽致命傷。

但是他的頭還是出現了一瞬間的暈眩,紅色的血模糊了他的視野,辛辣的酒液讓傷口撕裂般的疼。

這一下子把周圍人全都驚動了,裴帆沒往後跑兩步就撞上了聞訊而來的經理和保安。

裴露僵了一下,然後開始尋找剛才跟司廷商量好的突破口,她一閉眼,趁瘦子犯迷糊、周圍人伸手去扶他的時候衝出一步。

最近的那大漢伸手就要抓他,但是卻抓了個空。

裴露隻衝出一步,就被一雙有力的胳膊給穩穩的抱住了,在這嘈雜的空間感覺到熟悉的什麽,她腦子裏緊繃的弦一下子就放鬆了下來。

她兩隻手抓著對方腰側的衣料,腿開始有點軟。

男人輕笑著誇她:“做得很好。”

這是裴露第一次因為打架得到表揚,那感覺是相當的酸爽。

她把自己的重量全都交在男人的身上,男人抱著她的腰,支撐著她,還將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然後兩個人趁亂,走出了酒吧的大門。

裴露狠狠呼吸的外麵新鮮冰涼的空氣,試圖用它驅走自己腦中亂糟糟的一片。

她看想司廷,司廷摸著她的頭:“以後都不用擔心了。”

裴露能想通其中關竅,但是事情一天不落定,她就一天放不下心。

司廷放開了她,然後說:“回去洗澡。”

這裏又臭又髒,他大概不會來第二次了。

裴露被他這麽一講,也聞了聞自己的衣袖,然後表情難看的撇了撇嘴。

她也不喜歡這種地方。

她第一次來這裏是因為好奇心過於旺盛,跟葉柯一起偷偷來的,結果不知怎麽就被周潔渝給發現了,連續好幾天,他們母女鬧得很僵。

現在已經過了零點,今天天上的星星很亮,裴露走著走著忽然抬頭,給他指了一個方向:“北極星。”

一群星星裏麵最亮的那一顆就是北極星,小學老師上課的時候提到過的。

那時的她就很喜歡亮晶晶的東西,還幻想過要從天上摘下一串星星,穿成項鏈,戴在自己的脖子上。

那時候的她跟許許多多普通的小女孩一樣,聽著童話裏麵浪漫又感人的故事,幻想著自己也是住在城堡裏麵的公主,然後有個勇敢的騎士或者英俊的王子出現,披荊斬棘、不顧一切的為你而來。

可是後來她才發現,這個世界上確實有勇敢的騎士和英俊的王子,可要是再讓她選,她想自己騎上白馬,親自去尋找屬於自己的大海,將禦風的舵盤掌握在自己手上,自己去征服星辰和大海。

離開興市的日子越來越長,有時候午夜驚醒,就連她都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覺得這一切都像一場夢一樣。

但是那種朦朧又飄忽的感覺之後,她卻又覺得很踏實。

現在的路,一步一步都是自己努力走出來的,沒有別人的規劃,沒有別人的掌控,她在靠自己擺脫一些枷鎖。

司廷也抬頭看著頭頂的天空,然後輕輕開口道:“這裏的星星太少了。”

跟他原來所在的那個世界相比,這裏的空氣都是汙濁的。

裴露收回自己的思緒,好奇的問:“你們的世界很美嗎?”

“不美。”

裴露震驚:“可是電影裏麵的人魚王國都很美的,有水晶宮,還有數不清的珠寶。”

“人魚?”

司廷重複這個詞,腦中立馬想起了某些泡沫一般的童話。

裴露點頭,想了想又說,“不過人魚是外籍美人,你是黑發黑眼,所以應該說是鮫?”

司廷隻說:“我們的世界沒有陸地。”

“都是海嗎?”裴露很驚訝。

“都是血,我們在打仗。”

沒有止息的爭奪,他活著的時候在爭奪,為自己的地位爭奪,死掉之後就為別人爭奪。

他墜入至陰冷的海溝,但是他們的戰爭並不會因為一個人而終止。

直到他被“總部”的人以擾亂空間秩序的罪責帶走,那海水也依舊是紅的。

裴露抖了一下,小聲比比:“還說以後有空可以去參觀一下呢。”

要真如男人所說,她這種,進了水就是分分鍾被炮灰的命吧。

“但是我離開之前,聽說兩個最大的王國在商討和平協議。”

好鬥的海族雖然戰爭是常態,但是曆史上也並不是沒迎來過短暫的和平,隻那短暫的和平,聰明的海族人就利用海底那豐富的資源建立起過輝煌的海底之城。

如今那座城市隻剩下殘骸,也不知道有生之年,還有沒有再次聳立的可能。

說著話,他們乘車回到了小區,上樓回了家。

“那我希望他們可以談成,到時候要是能接待客人就更好了。”

裴露是個愛幻想的人,這麽不可思議的事情,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奇跡,她是很想親眼看一看的。

司廷看著裴露,空**的左心口中,那奇怪的感覺又來了。

有一種酥麻的癢意,就像又好幾隻小螞蟻上上麵爬來爬去。

但是他萬分肯定,不是是身體上還是身體裏,都沒有螞蟻。

裴露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噔噔噔跑回自己的房間找衣服洗澡,用清爽的沐浴露衝掉了自己身上難聞的煙酒氣。

然後她舒服的敷著麵膜,倒在了沙發上,開始跟葉柯打視頻聊天。

葉柯已經開始準備回國的事情了,李家的老爺子去世了,她爸爸得回國參加葬禮。

她一直都待在國外,所以不清楚李家具體是發生了什麽事情,總之就是有些感慨。

“這世道真是說變就變啊,聽我媽說李家那個小少爺突然就強勢了,在醫院就跟他大哥大吵大鬧的,還放話說遲早要送他去蹲大牢,你說這一出一出的,比拍戲還熱鬧,真是後悔出國了。”

李家是興市的龍頭,葉家的總公司跟對方有業務上往來,所以李家的變動很可能影響到他們家的生意呢。

但是裴家……

裴如海倒是有心想搭上李家這艘大船,但是他從始至終連船票都沒能摸上,也不知道這次李家遭逢變動,對方會不會再次活絡起這個心思。

兩個人聊著聊著,就聊到了裴露的身上,裴露還把今天一整天的事情都跟葉柯說了。

葉柯在那邊摸著下巴說:“這人還真有兩下子,這麽聰明,家裏怎麽就破產了呢。”

裴露:“……”

裴露嚴肅的說:“可能就是運氣不好。”

“嘖,”葉柯說,“長得帥還有腦子,你趁早把他拿下吧,我覺得這個司先生,早晚會東山再起的。”

“什麽結果還不一定呢。”裴露嘴硬。

葉柯翻了個白眼道:“那還用說啊,你用酒瓶子把那群要賬的給開瓢了,人家能放過你?就你那一家子,你真覺得他們會保護你?”

那肯定是有多遠就躲多遠啊,沒準還為了躲債就遠走高飛了呢。

這一走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江湖再見,沒準再見麵的時候裴露就不是現在這樣任人宰割了。

到時候裴家人也就不能拿他們怎麽樣了。

至於那群二流追債的。

隻要是在興市,那沒有裴如海還有她葉家呢,誰還能拿裴露怎麽樣啊。

葉柯說自己幫她擺平那群人,讓她沒有後顧之憂,裴露卻搖搖頭說:“司廷讓我不用管了。”

葉柯挑了挑眉,雙手托腮說:“你倒還真信任他。”

裴露笑眯眯的。

他們是肯定要在一起生活一段時間的了,要是不能建立起信任,那還真是一件讓人難過的事情呢。

她伸了個懶腰說:“其實我也累了。”

她這個人真的挺鹹魚來著,要不是命運忽然給她這麽一個暴擊,她說不定這輩子就當個鹹魚就行了呢,能省心的事幹嘛非要操心呢。

正這麽想著,忽然她頭頂的燈“滋”一下,開始閃爍,手裏手機信號也斷了。

裴露抬頭看看燈,不明所以。

恰在此時,司廷也從浴室中出來了。

“叮!恭喜宿主經過初級階段,正式贏得任務資質!”

那個久違的機械音忽然從天而降,裴露茫然了一下,然後發現司廷就跟什麽都沒看見一樣,往自己的房間走。

裴露以為對方是沒察覺到什麽不對勁兒的之後,男人忽然開口,“找它要錢。”

裴露一愣。

她腦中的係統一抖。

司廷意味深長的看著她的眼睛,就像是透過那雙眼睛要看到什麽東西一樣:“它有錢。”

係統“滋”的一下,被嚇癱,再次抽風。

房間的門被輕輕關上,客廳重新變得安靜起來,係統抖著聲音說:“咱們剛才說到哪了……”

裴露說:“找你要錢。”

係統:“……”

裴露站起來撕掉了臉上的麵膜,然後噔噔噔跑去浴室洗了把臉,敲響了司廷的房門。

係統:“……”

裴露抱住男人的胳膊,“快教教我怎麽要錢!”

係統:“……”

司廷朝裴露的眼中一看,然後“啪”的一聲,一個白色小機器人掉在地上轉了一圈,眼部黑色的電子屏摔得一團亂碼。

裴露有些新奇的蹲下看著那個小機器人,係統委屈得想哭。

它隻是過來跑個業務啊,它為什麽要被這樣對待啊。

裴露還大著膽子戳了一下白色的小機器人,然後驚訝的回頭看男人:“這就是那個係統?”

裴露仗著有地暖,根本就沒穿鞋,司廷的目光落在對方那雙白皙的腳上,覺得地上這種溫度對於人類女孩來說可能還是不夠暖,上麵鋪一層柔軟的地毯再讓她踩來踩去才是最好的。

係統還從沒被委托人這麽調戲過,那些人不說將它這種超脫現實不可思議的東西奉為神明,那也是小心謹慎恭恭敬敬的,誰跟這個膽大包天小小姑娘一樣,還這樣戳它!!

做統的尊嚴都沒了!!

係統氣得信號燈劈裏啪啦亂閃,但是裴露卻隻覺得她可愛,比葉柯買的那個小掃地機器人還可愛。

得知了她想法的係統再次被氣到冒煙。

係統沒好氣的說:“我是來說正事的!委托人適應良好,已經經過初步考核了,請宿主繼續再接再厲。”

裴露之前看過合同,但她以為再也見不到係統了,沒想到它中途還會出現。

因為司廷的意外加入,係統回到總部跟領導們開了個緊急會議,重新評估了裴露的能力。

裴露既然能有讓司廷這個大麻煩聽話的本事,她就是個人才,而且這位爺不願意回去,沒人能把他勸回去。

所以同事領導們經過深思熟慮之後決定,取消原本擬定的反派名單,將裴露列為特殊委托人,隻對對這位boss負責。

係統正琢磨著怎麽說,然後噩夢再次上演,它的後台一陣亂碼爬過,然後新合同被抽了出來。

係統仿佛被人抽了一魂一魄一樣在原地抖如篩糠,要是它的眼睛跟人類的一樣,它一定都瞪出血來了。

司廷翻過投影的合同,飛快的從那密密麻麻的條款上麵略過,裴露好奇的站在她旁邊,很快就發現了不對的地方:“這是不是改過了?”

不是從合同裏麵看出來的,合同裏麵密密麻麻的款項她不可能一遍就記住,但是那地上還在亂碼的係統就差把心虛倆字寫在顯示屏上了。

“嗯。”

司廷是認真看過合同的,所以研究看了出來。

以前的任務對象是好幾個,現在上麵隻寫了他一個。

他輕飄飄的看了係統一眼,係統弱小可憐又無助的嚶嚀出聲。

“你們改合同了?”裴露蹲下來對小機器人嚴肅發問。

係統:“嚶。”

裴露一臉嚴肅:“我可以不計較,但你們這得加錢。”

係統:“嚶。”

裴露說:“都好商量的,既然咱們已經是夥伴的關係了,那麽就得坦誠相待,先支付點違約金吧。”

係統:“嗚嗚嗚嗚嗚嗚嗚。”

作者有話說:

改了個名字,寶們別迷路嘿嘿

以及中秋快樂,別忘了吃月餅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