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露一打開車門,一股淡雅的香味就撲鼻而來,後車座上放著一束花,並不誇張的花束,也不是火紅的玫瑰,而是粉嫩的薔薇。

淺粉色的嬌嫩花朵綴以可愛的白色小花,花紙是蛋筒的顏色,卷得像個大號冰激淩一樣,可可愛愛的。

司廷伸手把花束拿起來,塞進了她的懷裏,裴露的臉蛋有點熱,但還是抱住了花束,然後開心的抬頭問他:“給我的嗎?”

“嗯,喜歡嗎?”

“喜歡!”

裴露高興湊近看了看,然後任由司廷把她帶上車子。

整條路走下來,她始終抱著自己的花,她沒問對方無緣無故為什麽要給她買花,她的心髒咚咚咚的劇烈跳著,時不時偷偷看一眼對方。

旁邊這個人就像是後腦勺有眼睛一樣,明明是轉頭看著另一邊的窗外,但是當她看過來的時候,他卻忽然回頭,兩個人的目光正好交匯。

裴露像是被燙了一下似的,又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她白天明明準備了一肚子的話,想要回來跟他講,但是吃完晚上那頓飯之後,她又改變了主意。

當你根本不清楚你的暗戀對象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你或許連撒網的方向都會出錯。

裴露將那束花修建之後插進了房間的空花瓶裏,然後她跟葉柯還有丹丹小小的開了一個視頻會議。

掛掉電話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二點了。

裴露想了一下,忽然很想看看對方有沒有睡覺。

她悄悄的打開了自己房間的門,朝自己的斜對麵看過去。

對麵房門緊閉,但是她卻聽見了一些細微的動靜。

房間的隔音效果其實是很好的,裴露自己試過,她在自己的房間裏聽著搖滾蹦迪外麵的人都可以安安靜靜的看書學習。

但是,就是這樣的隔音效果,她居然聽見了輕微的響動。

她的心裏一動,忘了自己上次剛探個腦袋就直接被抓包的慘痛經曆,又悄悄朝對麵挪了過去。

她將耳朵貼在門上,試圖尋找到剛才那聲細微的響動。

剛才那個動靜又快又突然,刷的一下就從她的腦海裏飄了過去,所以她根本根本就抓不住,想不到那是什麽動靜。

裴露靜靜聽了一會兒,脖子都有點僵了,忽然又聽見了一聲悶響。

那並不太像人摔在地上或者是什麽東西落地的聲音,她正奇怪著,糾結要不要把門敲開問問情況,就忽然感覺自己的腳下有點奇怪。

她低下頭,隻見門縫裏緩緩流出了一些深色的**,走廊裏麵沒開燈,她的房間門關門,所以借著自己房間漏出來的暖色燈光,她看見了那流動的**,有點像紅色,又有點像藍色,**從她毛茸的拖鞋下麵流過,目測有些粘稠。

裴露人都傻了,呆愣在那裏,不知該作何反應。

她腦子空白的後退了一步,那些粘稠的**就粘連著她的拖鞋,在淺色的地毯上印下了一個腳印。

這是要被抓包了嗎QAQ。

裴露的腦子正懵著的時候,門鎖處忽然傳來了動靜,裴露猛然對上一雙昏暗中帶著幽光的眼睛,心底被狠狠震了一下。

“你……”

她顫抖開口。

“怎麽了?”

對方身上隻披了一件黑色浴袍,大概是出來得匆忙,所以頭發上的水都沒有擦幹淨,水珠滴答的落到帶著隱約青筋的側頸,順著微微凸起的血管滑落,隱沒在黑色的浴袍裏麵,勾出胸膛的輪過,截流在斑駁的鱗片上。

裴露想說,你這裏怎麽會流出……

流出那種東西。

可是當她餘光瞥到地麵,卻倏然愣住了。

地麵明明什麽都沒有。

裴露的眼中驚疑不定,抬頭去看對方,可是這次,對方微微低下了頭,碎發擋住了他的眼睛,看不清他的神情,但是裴露卻覺得周身的空氣都變冷了,她本能的覺得有些危險。

裴露深吸一口氣,抬起頭,“我就是睡不著,想來看看你有沒有睡覺……”

“嗯,沒有。”

依照以往,司廷早該側過身體,將她讓進房間了,但是這次,對方卻站在門口沒有動,似乎是在無聲的拒絕著什麽。

但是裴露卻愈發覺得怪異,她又上前一步,這一次,與對方貼得更進了,她幾乎能聞到對方身上那混合著薄荷沐浴露和一種淺淡海風的獨特氣息。

“沒睡覺,那你在做什麽?”

司廷隱在陰影下的眼眸又黯了些許,裴露看不見的門後,那隻握著門把手的手暴起了層層青筋。

身體中的東西意識到他的失控,所以正猙獰又急不可耐的想要重新奪回這具身體的控製權。

剛才一瞬,他因為情緒失控泄露了不該存於這個世界的精神力,那個時候,裴露應該已經站在門外了,他不知道對方有沒有受到不好的影響,也不知道她剛才那副恍惚的模樣是因為看見了什麽。

司廷試圖從對方的神情中找出一些恐懼的情緒,他沒想到對方不但沒有害怕,反而還還往前邁了一步。

那一瞬間,反倒是他,心中生出了恐懼。

他忍住想要後退的念頭,盯著她的臉。

裴露踮起腳尖,伸手撩起了他的濕發,像模像樣的建議他:“吹一下吧,這樣不好。”

說完,她也不給對方拒絕的機會,轉身往自己的房間跑:“你等我,我拿吹風機幫你吹!”

對方轉身離開那一瞬間,司廷不露聲色的後退了一小步,心中都跟著鬆了一口氣。

他轉身回頭,看向半敞著門的淩亂浴室,浴室的門鎖已經壞了,露出半截溢滿深色血液的浴缸,若細看,上麵還飄著殘缺的硬質鱗片。

噔噔噔的腳步聲再次清晰起來的瞬間,司廷大跨步“啪”的一聲砸上了浴室的門,然後攏緊了自己身上的浴袍。

裴露抓著自己的吹風機一鼓作氣衝進了人家的房間,然後反客為主拉著椅子讓他趕緊坐下。

司廷被她給逗笑了,走過去坐在了椅子上,裴露悄悄順著對方露出來的半截脖子朝前看去,然後不滿意的撇了撇嘴。

捂那麽嚴實幹嘛啊,現在的男孩子都這麽謹慎的保護自己的嗎?

她心裏嗶嗶賴賴,但還是連上了電源,打開了吹風機,開始給他吹頭發。

司廷的發質是有些硬的,紮得她的手心有點癢,她惡作劇似的揉亂了對方一頭短發,對方依然好脾氣的那樣坐著,從上往下看去,對方清晰的麵部線條和低順的好看眉眼讓她的心跳一陣一陣的失衡。

就是很乖啊!!

不管怎麽看都很乖啊!!

裴露在心裏咆哮。

所以那種違和感到底在哪,她要怎麽抓住那種奇怪的感覺啊。

裴露一邊深陷美色又一邊忍不住被美色迷惑,吹個頭發差點讓自己精神分裂。

吹風機相當靠譜,沒一會兒就吹幹了司廷的頭發,她慢慢吞吞一臉糾結的收起機器,又不滿的揉了一下對方的頭發。

對方似乎是覺得她這樣挺有意思,坐在那裏抬起頭,輕揚著眉看她。

裴露不跟他對視,彎著腰去拔插在底下的插頭。

她沒看見,就在她低頭彎腰的那一瞬間,司廷眼底的暗光越來越幽邃。

裴露拔下插頭就要起來,但是她的頭偏了一下,磕到了書桌的桌角。

“啪”的一聲,吹風機掉在地上,她的眼裏馬上就飆出了淚花,情急之下,她抓了個東西,那東西質地柔軟,似乎也不太牢固的模樣,被她這麽一扯,就給扯了下來。

就在她要一屁股墩坐在地上的時候,一雙有力的胳膊拉住了她。

裴露鼻尖那股混合的香氣愈發濃重,她甚至覺得自己的頭已經有些暈了。

因為腿扭曲的彎著,所以為了不坐在地上,她隻能攀住大救星的胳膊。

一陣輕微的眩暈之後,她緩慢抬頭,終於看清了他們兩個人的姿勢。

對方依然坐在椅子上,但是為了接住她,上半身壓得很低,因為胳膊在發力,所以她手下的手臂鼓著清晰的肌塊。

她那被撞到的一小塊頭皮還是有些麻,眼眶上的淚花還沒有退去,抓著對方的手臂保持著一個半跪不跪的動作,臉上的表情相當僵硬。

因為她剛才扯到的東西不是別的,正是那件黑色的浴袍。

此時,那件寬大的浴袍正掛在對方的胳膊上,露出了大片本該被掩住的胸膛。

右心口那蒼白漂亮的肌理上,有幾片斑駁的鱗片,黑色鱗片半顆隱於幾乎透明的皮膚之下,接口處點點細如發絲的血痕。

黑色的鱗片,紅色的血絲,近乎透明的白色皮膚勾勒出了一個像極了心髒的形狀,但看上去卻殘缺又怪異。

看見女孩眼中凝滯的淚花,司廷臉上的溫和隨著眼底的幽邃一點一點剝落而去,他雙臂稍微用力,把裴露整個人都給提了起來。

裴露恍惚中吸了一口涼氣,再一轉眼就被對方抱進了懷裏。

她的手驚慌的貼在對方愈發冰涼的皮膚上,大腦中有什麽東西在嗡鳴著,急速的榨幹著她腦中的空氣。

他們肌膚相貼,近到可以聽見那有力又局促的心跳,和輕淺卻帶著燥意的呼吸。

安靜的房間中,似有一聲無奈的歎息。

裴露還在茫然的時候,耳邊落下一個羽毛般無奈的聲音。

“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