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語嫣雙目赤紅,整個人都癲狂起來,用力拍打著牢門。
陸語安冷眼看著她,相當的冷靜。
“我會變成這樣,都是拜你所賜!是你!都是你這個賤人,把我害成了這副德行!”
“陸語安,若有朝一日我化為厲鬼,我也會生生世世與你糾纏!”
陸語嫣已經被憤怒衝昏了頭腦,認為自己所得到的一切都是因為陸語安,便想要將心中的憤怒全部都發泄出來。
待她發泄足夠後,陸語安才給出了她兩個選擇。
“你們明日就要出發前往流放之地,現在我給你兩個選擇,現在就落了孩子,然後好生調理,調理妥當之後就去流放。”
“隻要你願意放棄這個孩子,我可以讓他們晚些將你送去流放。”
“你也可以選擇帶著這個孩子狼狽流放,但你得想清楚,流放途中會遇到些什麽事情,而你揣著這個孩子,對你就意味著什麽。”
陸語安冷靜給出兩個選擇,也算是仁至義盡。
陸語嫣並非蠢笨之人,她又哪裏不知陸語安所言是事實,她根本就沒得選。
可腹中孩子是她好不容易得到的,前世和今生,就隻有這麽一個孩子,她怎麽能夠舍棄肚子裏的孩子?
“我是絕對不可能打掉這個孩子的,她對我意味著什麽,你比我更清楚,你現在卻試圖勸說我放棄這個孩子,你到底安的什麽心!”
“陸語安,你該不會覺得這世間就隻有你能有孩子,而我就生生世世孤獨終老吧?”
說到最後,陸語嫣已經哭到不能自已,即便如此,她也要留下肚子裏的孩子。
陸語安不再與之多言,好言難勸該死的鬼,該說的都已經說了,如何抉擇,全在陸語嫣一念之間。
既然她準備帶著這個孩子去受苦,那她就自己承受著吧。
陸語安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甚至都不願多看陸語嫣一眼。
原以為此事就這般過去了,陸語安並未將這件事記掛在心上,燕王嘩變時,導致汴京一片混亂,幾個鋪子都有不小的損耗。
她必須得以最快的速度將這些東西整合好,然後還得去處理新鋪子的事情,根本就沒有心思過多關注陸語嫣。
不過還是很快聽說了陸語嫣後續的事情。
在流放路上,陸語嫣被範二打得鼻青臉腫,還要為生計奔波。
流放前,李氏就已經卷走了範家所有錢財,陸語嫣等人食不果腹,就隻能在路上隨便尋找吃的,大多都是草根樹皮。
即便如此,範二也沒有好臉色對待,反倒因為她腹中的孩子,時不時的就要利用泄憤。
哪怕這般,陸語嫣也還是強撐著不肯落了肚子裏的孩子。
“不過奴婢聽說,就算二小姐不肯,但這一路上拳打腳踢,她肚子裏的孩子怕是也保不住了,我聽別人說已經有了滑胎的跡象。”
鶯兒將自己打聽到的消息如實告知,同時又諸多感慨,覺得最可憐的還是春夏。
春夏是家生子,自幼就跟在陸語嫣身邊,陸語嫣除了這檔子事,春夏還是得貼身照顧著。
若是跟了體麵的主子,日子還能有盼頭,偏偏陸語嫣自怨自艾,甚至還鬧出了這麽多醜聞。
“她現在所遭遇的這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之前我已經給過她選擇,是她自己不肯選,那就怨不得旁人了。”
提起陸語嫣,陸語安神色淡淡的,並沒有過多言語。
鶯兒在旁邊點頭附和,“奴婢總覺得範公子不是好人,現在二小姐肚子裏又懷著別人的孩子,還時時刻刻跟他在一起,範公子哪裏會有那麽好的脾氣,指不定會拿此事針對她。”
“範二郎本就是個睚眥必報的,絕對不可能縱容她留著這個孩子,她非要將這個孩子留著,無非就是自討無趣,平白受皮肉之苦。”陸語安淡淡開口。
她本以為陸語嫣和範二生活了這麽久,應該知道對方的為人,肯定不會留下這個孩子。
卻沒想到陸語嫣居然不知自己的枕邊人究竟如何,居然還敢將孩子留著。
果然,很快就傳來陸語嫣被毆打到流產的消息,甚至還因此落下了病根。
隻是他們還未到達流放的終點,還得繼續往前走,陸語嫣便隻能拖著病體跟隨。
眾人提起此事時無一不是唏噓,沈氏在得知此事後,更是直接來找到陸語安,讓他想法子把陸語嫣接回來。
“你身為長姐,那就應該以身作則,你怎麽能眼睜睜看著嫣兒受苦呢?”
“現在皇上重視小公爺,你就讓小公爺去找皇上求求情,把她接回來調理,她可是你的親妹妹,你怎麽能夠見死不救呢?”
沈氏聲音哽咽,想要道德綁架。
倘若是前世,陸語安肯定想也不想便直接答應了。
可經曆過一次絕望和不公平,陸語安又怎麽可能任由他們擺布?
“如果母親今日是為了此事來,那麽現在就可以回去了,她離開之前我便提醒過,她根本不肯聽,那麽現在所經曆的這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我並無任何理由去幫她。”
陸語安態度堅決,並不準備插手此事。
姚若虛確實在皇帝麵前有了一席之地,可若是他們恃寵而驕,仗著皇帝的信任為非作歹,遲早有一日會讓帝王心寒。
屆時受苦受累的就是他們,陸語嫣若是知曉此事,也未必願意幫忙。
既然如此,那麽兩人就應該無話可說。
沈氏還想要繼續言語,陸語安不厭其煩,直接提到陸語嫣做過的那些事情。
“母親明明知道我和陸語嫣不睦,卻一而再再而三地讓我幫她,我曾經看見她是我妹妹的份上願意幫忙,卻並不代表我得時時刻刻為她收拾爛攤子。”
“你現在來尋求我的幫助,可曾想過她當時說過什麽?在你覺得我應該幫助她的時候,她認為她所受到的這一切苦楚,全是拜我所賜。”
陸語安目不轉睛盯著沈氏,將這些年陸語嫣做過的事情算盤托出。
原以為沈氏聽見這些話後,臉上會有震驚錯愕,可盯著看了半晌,沈氏沒有半點驚訝,反倒是愧疚。
“看樣子母親早就知道她說的事,卻還將我當做冤大頭,希望我能夠幫她,你不覺得可笑嗎?”
陸語安對沈氏早已不是失望,隻是覺得可笑。
沈氏沉默不語,坐在原地就像是瞬間蒼老,半晌後,才佝僂著離開。
盯著對方漸行漸遠的背影,陸語安說不出心中滋味,更不知自己是否已經釋然。
就在此時,身邊傳來腳步聲,姚若虛懷裏抱著孩子,伸手握住了她泛涼的手。
“娘子,我們該回家了。”
姚若虛臉上帶著肆意灑脫的笑,手中的力道加重,懸在陸語安肩上的枷鎖,瞬間鬆懈。
“走,回家。”